第五十九章 清州同盟

我迅速地将松平家一行人带到了会面的房间。

织田信长已经等在里面。

奇怪的是，织田信长命令除了松平元康之外，谁都不允许陪同，无论是松平家家臣，还是织田家家臣。

于是，两方家臣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各自守在门外，泾渭分明，全都默不作声。

双方的阵容都相当豪华：织田家这边有我（明智光秀）、柴田胜家、羽柴秀吉、前田利家，松平家那边则是本多正信，石川数正，酒井忠次，鸟居忠吉，植村氏明等一干人。

如果这时候有人扯一嗓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大概直接就会一窝蜂地冲上去互相伤害吧。之前桶狭间之战里面，松平元康作为今川家的部队参战，杀死了不少织田家的人。

就拿佐佐成政来说，佐佐隼人正、千秋四郎等人尽皆战死，要不是我在前边坐着，她怕不是要带头拔刀。更别提佐久间盛重就是被酒井忠次干掉的，佐久间信盛早就按捺不住了，柴田胜家也在对松平元康的作战中受过伤，丹羽长秀直接就躺平了。

就这样，两边人都按着刀柄，互相敌视着的尴尬情景，暂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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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

织田信长和松平元康相对而坐。

此外别无他人。

嗯……

没有茶杯之类可以摔的东西，桌子似乎也不是那种易于掀翻的类型。

但是为防万一，外面还是埋伏了我布置下来的铁炮足轻，预防松平元康突然想不开之类的突**况。

于是，在相当“融洽”的气氛下，双方开始了商谈。

首先互相肯定了对方对于尾张、三河的统治权（实际上都觉得对方的地盘应该归自己），然后重申了双方自上一辈、上上辈以来的友好往来（打生打死了一辈子），最后决定达成同盟，走向美好的明天（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谁也别招惹谁了，别在这再打一辈子）。

吉法师出人意料地很好说话。

松平元康暗自庆幸，自以为这次的目标完美达成了。

忽然，她又想起来一件事。

一件要是完成不了，她和三河诸臣都寝食难安的事情。

她决定，趁着这个良机，彻底解决后患。

于是，开口了。

“我听说故主今川义元公身在贵方，还请信长大人将她交给我，送还骏河，以报今川大人对我的恩情，元康愿以重金相赠。”

满口胡话。

还送还骏河，松平元康哪有那么好心。

对于将自己家的三河纳入囊中，还强迫松平元康接受了“元”的苗字的今川义元，她真的是半点好感都奉欠。

独立之后，她就已经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元康改成家康，彻底抹去今川义元的痕迹，再改姓德川为自己的大业铺路。

至于今川义元，找几个人半路把她黑掉就行了，反正愿意干这事的浪人野盗多的事，最后哭几声，自责几下监管不力，造个坟就完事了。

想必骏河那边已经掌权的今川氏真和其支持者也不希望今川义元回来吧。

然而，织田信长并不是傻子。

她愣了愣，立刻就明白了松平元康的意思。

露出了坏笑，俯身在松平元康耳边，说出了这样的低语。

虽然信长喷出的热气让松平元康的耳朵痒痒的，但是听到的话语已经让她停止了思考。

“今川义元，已经成为了明智光秀的女人哦？”

完了，彻底没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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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松平元康走了出来，和三河的武士们一起离开了。

她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让我以为是不是织田信长趁机对她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尴尬的处境终于解除了，真是可喜可贺。

这样想着，我趴在栏杆上静静地吹风。

今天晚上为了招待松平元康，特地又召开一次宴会。

丹羽长秀死性不改地拖着病体还要来。

这次又要躺多久呢……

我叹了一口气。

“常陆介大人为何唉声叹气？”

一阵香风袭来，我侧目一看，原来是本多正信，这位鹰匠出身的德川外相。

“莫非，心中有怨？”

本多正信轻轻地将身体压在同一截栏杆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身处乱世，何人心中无怨呢？若要无怨，还不如出家为僧。”

来者不善啊。

“嘛，常陆介真是好度量，连远江一国都可以放弃。”

烟草的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令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国之地，说丢就丢，真是好气魄？”

妖媚的眼神紧盯着我的瞳孔。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撇过头去，“想要，也得打得下，守得住。”

凭我现在自己有的兵力，想打下远江，真的是痴人说梦，远江的关口氏广一干人是吃素的吗？

到头来还是要向织田信长求援，那么远江一国怕是不能全数到手。

不过是个镜花水月的美好幻象罢了。

但就是幻象，也往往有大批人前赴后继的冲上去。

更何况，我期盼的是——

“天下啊。”

我低语道。

本多正信一愣。

“现在，就算信长公想要向三河扩张，也是有心无力，只会陷入与东国大名交战的泥潭之中。”

“对于本家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兼并美浓，然后西攻上洛。”

“这时候就要注意后方的空虚了，东国的枭雄们虎视眈眈，倒不如卖盟友一个人情，让他们强大起来，好成为本家的后盾。”

“这样，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得以争夺天下。”

“常陆介大人，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不怕我们松平家心怀不满吗？”

本多正信微微挑眉。

“谁知道呢。你们也不得不合作。”

“毕竟……‘她’可也是‘心怀天下’之人啊。”

这几个字我咬得很重。

本多正信脸上的轻佻戏谑瞬间无影无踪。

“至于我……用远江一国，去换取到达这条所有人都梦想的道路之终点的机会……”

“我很乐意。”

结束了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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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松平家一行人走在回三河的路上，带着织田信长送给他们的礼物。

当然，其中没有今川义元。

本多正信一路上默然不语。

松平元康不禁有些担忧，自从她去见了那个明智光秀之后，就一直这样子。

正当松平元康想要开口询问之时，本多正信抬起头。

“元康大人，我对于这个同盟，终于有些信心了呢。”

“嗯？”

松平元康不解其意。

“织田家，有着许许多多的人才。”

“有柴田胜家这样的猛将，也有丹羽长秀这样的谋士。”

“这样的人，虽然罕见，但是往往并不会缺少。”

“但是，还有两个人。”

“织田信长……”

松平元康点了点头。

“明智光秀。”

元康哆嗦了一下，明显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本多正信有些奇怪，但是看到元康的脸色，也不好多问。

“织田信长，名为英主，实为枭雄。”

“明智光秀……”

“外似国士……实为人雄。”

本多正信低笑一声。

“可惜啊……明智光秀现在还在兢兢业业地跟在信长公后面，完全没有发现他自身的真实想法。”

“当他的力量庞大起来，他是会忠于信长公，还是忠于内心深处的欲望呢？”

“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两个人，聚集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静观其变吧，元康大人。或许，最后的胜利会属于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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