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和平的反面（四）

2.

轰咔！

在确认了莫德特并没有被自己杀死之后，庞大的来袭者再一次挥舞起了它那巨大的锐器。

莫德特无处躲闪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简直就像是在挥舞着细剑或者是鞭子那样，当斩马刀已经切实的接触到皮肤的那个刹那，男爵才终于自那模糊的刀光之中捕捉到了牛头人那无法忽视的猩红色双目，以及那与狼无异的满嘴利齿。

的确，莫德特已经尽自己所能的强化过自己的作战能力。

但就算是再如何身经百战的反应力，也绝不可能突破普通人类的生理极限。

“唔吼————！！！！！”

伴随着一声怪异的咆哮，自上而下斩出的斩马刀，沉重的轰在了地面上。

大地猛烈的震颤着，就算是最迟钝的家伙也能够感受到脚下地面的明显下沉，一大团土黄色的烟尘自斩马刀下炸起，很快就将那狰狞的恶兽与情况不明的莫德特包裹在内，彻底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也不知道是被牛头人的牟叫声所命令，还是也被那惊天动地的攻击所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兽人们停下了正在进行的动作，向后暂时退却到了白雾之中；而人类一方也不敢大意，那些飞溅的石块与弹丸一般四处弹射的碎石对于没有魔法盾的人而言同样极具威胁，且在这样绝妙的机会下，他们必须抓紧时间重新整理战线。

“都听到了吧！各自为战！不要惊慌！”

赫尼多的嗓子好像一个大号的扩音魔法，即使是在牛头人如铁匠风箱般沉重的吐息声之中也同样清晰可闻。

多莉娅也从最开始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她静心凝神，开始从身体内那早已经准备就绪的魔力池中抽取魔力，并将那些狂躁的元素魔力输入到魔力通道之中。

莫德特还活着吗？

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疑问。

但在这样断崖式急转直下的颓势面前，他们已经失去了关心他人的的盈余，也错失了目睹更加可怖场景的机会。

在昏黄的烟尘之中，那斩马刀准确无误的将莫德特切成了两半——连同大脑一起。

但牛头人却并未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欣喜或是得意，它那猩红色的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它那硫磺味的鼻息也越来越粗重。

它并没有像其他人类眼中的那样游刃有余，这狂暴的二连击不过是它为了击杀那个极度危险的人类而孤注一掷的决定，它的狂啸声除了发泄其内心狂躁的愤怒，也是为了掩盖同等质量的恐惧。

然而事实证明，它失败了。

“这是混沌魔力......没想到啊，剃膛那个家伙连野兽人也没有放过吗。”

牛头人那纯色的眼珠上正倒映着可怕的光景。

莫德特，这个本应该被一刀两半的死人，居然开口说话了。

即使牛头人能够清晰的沿着那撕裂的刀口看他的食道与气管，看到他碎裂的心脏与大脑的碎块；即使那个人类的脏器都已经离开了它脆弱的身体，血液也在龟裂的大地上流淌成河。

但是他没有死。

他的咽喉仍然在震动，他的眼睛也仍然紧盯着那个将他斩断的凶手。

他甚至在笑。

肆无忌惮的，几近疯狂的笑。

“实不相瞒，如果我就这么被你给杀了，对于我来说可是个好事情。毕竟，在我彻底消灭混沌之前，‘这个’可是要纠缠我一辈子的。”

“——我差点忘了你听不懂帝国通用语了。”

将右手搭在了那人类根本无法使用的巨大斩马刀上，莫德特那破碎的“尸体”开始了悄然的变化。

“不过你一定听说过这样一句深渊语。”

细小的肉色突触自莫德特那被怪力撕裂、斩断，被毁坏的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如同墨水一般泼洒地面上的血液中“生长”而出，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拉伸成长为长度与牛头人的身高相仿，不断蠕动着大的、令人感到不适的触手。

“无定形者，普拉达克。”

而莫德特，也念出了那句已经成了他一辈子梦魇的深渊语短句。

“唔吼——————！！！！！！”

就像是被那一句发音奇异，晦涩难懂的深渊语惊吓到了一般，庞大的牛头人又一次抬起了它的斩马刀，想要继续凭借着自己的先手优势来进一步打击那个在它眼中与混沌大魔无异的敌人。

但这一次，牛头人的攻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得逞了。

“感谢你制造出来的烟雾，不然我还不敢就这么使出全力和你战斗呢。毕竟，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我是比肩大魔级别的‘污染源’，恐怕就没人敢和我合作了吧。”

虽然斩马刀已经高高举起，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在牛头人脚下的触手像是绳子一般的纠缠住了牛头人的臂膀以及双腿。

无论使用怎样的蛮力去拉扯，无论牛头人愤怒的发出怎样震耳欲聋的嘶吼，也不过是让更多的触手纠缠上来，让触手纠缠的更紧而已。

战局似乎在一瞬间逆转了。

但莫德特自己却完全不这么想。

趁着牛头人被限制住的空档，莫德特那被斩碎的两半身子重新粘合在了一起，就像是没有形态的烂泥一半恢复了男爵人类的形态。

——得速战速决。

虽然表面上正虚张声势且现在似乎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自与牛头人对决上的一开始，莫德特就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懈。

没错，莫德特是“不死”的。

无论是被挖出心脏还是砍掉头颅，无论是被切成碎片还是被碾成肉泥，莫德特都不会死。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混沌魔力，灰衣男爵就会一直“存在”下去。这就是当年，那个令人厌恶的大魔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在战斗之中当然是巨大的优势，莫德特不仅能够一直保持战斗力，还能够依靠这些被称之为“肉体腐化”现象的分裂触手从敌人意想不到的方向限制甚至是伤害他们。

但莫德特也因此有着天然的劣势。

由于混沌魔力深潜在他的体内，替代了纯魔力成为了维持莫德特生命的魔力，莫德特无法使用纯魔力去构建术式模型，自然也无法使用元素魔法来杀伤敌人。

别看自己现在暂时控制住了眼前的这个牛头人，但对方的反抗也同样非常激烈，这些触手或许有着很强的再生能力，但肯定不可能一直控制住这个牛头人。再者，被牛头人的攻击所扬起的灰尘也很快就要散去了，如果自己的真实情况被其他人所知晓，那局势可就失去控制了。

虽然知道问题的所在，但莫德特目前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虽然自己利用野兽人普遍拥有高等智力，但逻辑思维能力比较差的弱点暂时镇住了对方，让它陷入了一时的恐慌之中。可一旦这个牛头人彻底狂暴，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击退他了。

因为自己没办法使用魔法。

“（看来只能是老办法，先在对方的身体上开出一个伤口，再利用‘肉体腐化’传染这个牛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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