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和平的反面（一）

1.

如果说多莉娅在第一次来到这座其貌不扬的城堡时还对莫德特为什么要在这么隐秘而又荒无人烟的地方建设这样一座城堡满腹疑问，那么在得知了混沌魔物们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消息之后，她便完全理解了莫德特的所作所为。

特别是他为了对抗混沌魔物所做出的贡献。

时间已经来到了对话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时分，虽然从光线的强弱上看得出天气还算不错，但初春的寒冷空气却让城堡四周起了雾，冰冷的细碎水滴拍打在脸上固然能够让人从朦胧睡眼中清醒过来，但它同样阻挡了视野，让原本就已经足够危险的森林变得更加危机四伏起来。

就在这如同棉絮般阻碍着视线的雾气之中，城堡周围的居民们正在佣兵们的指引下有条不紊的向着城堡内退却。

多莉娅站在一处木质的哨塔上向下眺望着那从周围汇聚过来的队伍，虽然雾气模糊了视野，但凭借着佣兵们背上的特意插上的红色旗帜，多莉娅还是勉强能够透着薄雾看到他们的位置并从而分辨队伍的走向。

莫德特似乎非常擅长组织这方面的行动，即使雾气增长了不安和不稳定，那正在多莉娅眼前慢慢撤往城堡内的队伍仍然非常安静，他们的脸上毫无不安也毫无惊恐，就像他们不过是前往城堡之中参加宴会一样。

佣兵们的纪律也非常好－－他们无言的在前行的队伍两旁引导着方向，既不大声吆喝也不急于推搡队伍，佣兵们只是一言不发的将那些好奇的从队伍中探出头来的孩子们塞回队伍里，而后为他们的母亲在雾中指明城堡的方向。

那个家伙是不是有过同样的经历？

多莉娅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上的板甲状况；这款由哈布斯堡－恩底弥翁秘银打造的炼金盔甲不仅轻盈坚硬，还有着其它所有有着相似特性的炼金材料都无法比拟的超高厌魔性－－在炼金的过程中，只要加入一些哈恩秘银，无论多么狂暴的魔力都会被其抑制并最终被迫回归到「女神基准」也就是无魔力的状态。

这一特征赋予了这种炼金材料极高的价值，许多魔法武器之中都必须在关键部位掺杂哈恩秘银以避免武器因为元素魔力的汹涌而毁坏，从而提高了可靠性。

但这种秘银在遭遇寒冷环境时柔韧性会下降，铠甲会因为整体抗冲击能力减弱而变得易碎，所以多莉娅必须确认自己在出发前涂抹的隔温涂料有没有全部涂抹到位，不然在战斗时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已经20分钟了，进度怎么样。”

就在多莉娅检查着自己身上的盔甲时，莫德特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样雾中的突然来访或许会吓人一跳，但由于多莉娅已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战备等级，所以她那已经可以捕捉百米之外微小虫鸣的双耳早已经将男爵的脚步声收入耳中。

“不得不说，你的人可比普通的佣兵专业太多了，虽然有这么大的雾，输送居民的速度可一点也不慢。”

盔甲的整备没有任何问题，多莉娅也确信自己不会在这种要命的方面犯下致命的错误。

于是，她将看向莫德特的方向。

“......你是哪位啊。”

而后，多莉娅对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包裹在铁罐头里的家伙提出了这样的提问。

也不能怪多莉娅提出了这样一个怪问题，当人看到与自己往日常识不符的东西时，都会有这样的疑问。

毕竟，莫德特现在的打扮的确和往日里的那个灰衣男爵有着很大的不同。

莫德特已经脱去了那身灰色的僧衣，将其替换成了一套完整的全身甲。不仅如此，原本除了死人脸外长得还算顺眼的莫德特还戴上了一顶在多莉娅看来蠢得要命尖顶骑士盔，这直接让那个外表还说得过去的小伙子变成了多莉娅眼里的铁疙瘩。

“我是莫德特......怎么，这身盔甲做的不好？”

也不知道是对多莉娅的讽刺并无察觉还是故意充耳不闻，莫德特稍有疑惑的扭动了下脖子，用更加令多莉娅哭笑不得的回答作为回应。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身盔甲和你原来的那一身.......风格完全不一样。”

强忍住笑意，多莉娅说道。

哪有年轻少年不希望自己英姿飒爽，哪有年轻少女不希望自己巾帼威风，譬如多莉娅这身昂贵的哈恩秘银板甲上就有华贵的雕刻花纹，在盔甲的边缘处还有额外附加上去的细细金色勾边。

由于是直接按照私人标准量身定做的原因，这套板甲不仅完美贴合多莉娅的身材，还在护肩以及护臂上按照多莉娅的心意去做了一些对于战斗既无帮助也无阻碍的装饰；外加上工匠手艺精湛，在实用性不减的前提下，这身盔甲看上去不仅毫不臃肿，还颇为美观华丽。

但莫德特的盔甲很明显就是粗制滥造的量产产品，做工材料粗糙一般不说，观赏性也实在是难以恭维，不堪入目。

这么看来，他之前的那一身僧衣确实不是为了耍帅，真的只是他个人的癖好而已。

“我们是去和混沌魔物打交道，不是去舞会吃饭跳舞。战场上只分有用和没用，从来不会在意风格一类无足轻重的东西......既然周遭平民的疏散避难已经快要结束了，那我们也该出发了，赫尼多和塞西留斯在森林边缘已经准备就绪了。”

“你真的要在这样的大雾天气下进入森林？虽然雾气不厚，但水汽会严重干扰魔力侦测。”

既然谈论到正事，多莉娅也就很快把刚刚的小小插曲给甩在了脑后，向莫德特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我们没有时间了，黄沙阁下不久前才刚刚向我透露，小溪里的混沌魔力含量已经超过了警戒值，如果再放任下去，绞刑架城堡就会失去淡水来源，到时候就算清除了混沌魔物，我也得放弃这里了。”

莫德特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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