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开幕

嗒......嗒......嗒......

在空旷的古旧大厅内，某种硬物正毫无规律的轻轻敲击着那不知道已经被铺放了多长岁月的花岗岩地板，让那略有些刺耳的尖细回音在四大国时代风格的高耸撒克逊风格穹顶之下“余音绕梁”、不断回响。

巨大的前殿空间在拆除了所有的摆设与装饰又没有了络绎不绝的来访者后显得尤为空旷落寂；那些整齐排列在觐见毛毯两侧的，是同样用花岗岩拼接、雕刻而成的华美廊柱——它们的艺术设计，同样是早在650多年前便已经毁灭的四大国风格，现如今的神圣帝国已经不再流行、使用。

这座业始建于帝国历前70年，业已经被世人、被时代所遗忘的庞大宫殿是整个西帝国境内最为古老的一个——就连帝都的建设也是在此的11年之后，才扬起了第一捧地基土。

它建造于旧世界被混沌魔物们所占据，人类龟缩于「奇迹的堡垒」恩底弥翁群岛上的黑暗年代。

它的创造者是一群勇敢的无畏者，这些年轻人在如魔般乡愁的驱动下越过了群岛与大陆之间那狭窄却又宛如天堑般的「叹息海峡」，在现如今安特卫普皇家巨港旁的一处小沙滩登陆，建立起了简陋的要塞以及据点，并呼吁那些蜷缩在群岛上的同胞们去夺回属于人类的土地。

这群年轻人改变了历史，以那片人类最初踏足的白色海滩为伊始，「复国运动」的浪潮与「再征服」的热情让当时总人口不过400万的人类，悍然向旧世界十数亿混沌魔物发动了福音十字军之征。

而这座宫殿，也正是在那个混乱的「再征服」时代，一步一步从不起眼的简陋小要塞，发展为当时全人类政府「人类军统合政府」首府的。

那片人类第一次踏足的白色海岸，被尊为「白色的救赎海岸」被万人敬仰。

而那过去的政治中心，「奥勃兰·海牙」却成了如今这样无人问津的破落废墟。

帝国政府没有维护早已经过时的古旧堡垒以及宫殿的计划，也不想去修缮那早已经被帝国史官否定为「不合法理政权」的旧日军政府首府，唯一维持着这座宫殿的存在，让其免受倒塌的悲惨命运的，正是此刻靠坐在高背椅上的老者。

“上低地的守护者”、“北海的永世守望”、“弗伦德兰特的合法继承人”、“白色的救赎海岸的拥有者”——诸如此类的许多名号，都是这位发须皆白的老者背后耀眼的光环。

他就是纳萨维尔德·阿斯顿·拉莱什。

现如今统治着弗伦德兰特的「长寿王」阿斯顿三世。

没有人能够看出他的年龄早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百岁，虽然那一脸的络腮胡已经被完全染成了白色，但他那如生铁块般凝实虬起的肌肉、手臂上涨起的青筋与丝毫不见萎缩的两米身高都仍昭示着他依旧孔武有力的事实。

他的双眼仍然炯炯有神，比起一位长于统治与制衡的君主，阿斯顿三世那充满野心与动力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端坐在王座上的老虎，不仅不失统御全局、管理万兽的能力，还有着争霸世界、不甘人下的狂野。

阿斯顿三世的外表是旧世界最完美的君主形象：残忍又果决，对于敌人没有任何的仁慈或是怜悯；具有魄力且皈依女神，能够高效的管理手下的官僚与军队，统治一整片国家。

光是看外表，无人能够想到他居然会是一位食人者——因为在传闻中，没有一位食人者会长着一副如此正派又威风的脸。

此刻，这位弗伦德兰特之虎正用那代表了弗伦德兰特权利巅峰的「贝壳盾牌手杖」敲击着王座的扶手，用余光俯瞰着那站在觐见毛毯上，自己最信任也最不信任的间谍总管弗雷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对于一个国王而言，一位间谍总管的觐见总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些在阴影中匍行着的老鼠根本就不可能从阴沟里挖出什么好事。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想我也不太可能会得到更坏的消息了。”

阿斯顿三世非常喜欢这间宫殿，比起他那原本的城堡以及卧室，他更偏爱于在这穹顶之下享受这片大殿内的空旷寂寥。

为了顺应长寿王的这一喜好，也乐于见得远离鱼龙混杂的王都内城，许多暗中的非正式报告都在这间大殿内进行。

“由帝都传来的消息，小克劳维奇皇子殿下在4天前被宣布病危，恐怕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弗雷萨谦逊而又恭顺的站在觐见毛毯的末端，即使大殿遥远的距离让弗雷萨甚至看不清楚阿斯顿三世脸上的表情，但宫殿那巧妙的回声设计仍然能够让高居王座上的国王听清楚从自己嘴里蹦出的又一个悲报。

“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啊，女神在上。”

阿斯顿三世在胸口画着福音十字，那好不做作的悲伤表情，好像真的在为那位可怜的皇子默哀一样。

小克劳维奇·冯·哈布斯堡罹患急性躯干衰败症的事情早就是纸包不住火，虽然帝国政府已经尽全力掩盖，但仍然弄得人尽皆知，哈布斯堡嫡系绝嗣的消息也早已经传入了几乎所有选帝侯的耳中。

“选帝侯议会是怎么表态的？不死鸟的双翼庇护了帝国400年，难道他们真的不考虑继续从哈布斯堡家族内选拔下一任皇帝？”

阿斯顿三世追问到。

按照选帝侯议会的规定，绝嗣就意味着皇帝需要重新选举，以杜绝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帝国空位期的情况，而选帝侯选拔的再开，对于神圣帝国而言可是个大事件。

自神圣帝国建国并创立选帝侯制度以来，在帝国整整440年的历史上，不死鸟的哈布斯堡家族做了437年的皇帝，最近一次的选帝侯议会选举已经是420年前，相关的历史文件早已经不可考。

而在光荣和平后的帝国内部，由于没有了混沌魔物的外部压力，皇帝无需再扛起领导帝国人民抗争魔物的艰难任务，那些以往不愿意也不敢承担这一责任的选帝侯们早已经蠢蠢欲动，希望自己能够抓住这个机遇，成为下一任帝国皇帝。

在这样的当口，皇帝的再选拔意味着极大的不稳定，那些从未统治过帝国的选帝侯们会为了皇帝之位不择手段，甚至是大打出手。

而偏偏，帝国在此刻还因为圣庭的关闭以及现实教义与绝对洁净派的对立而饱受民间和东帝国持剑贵族的质疑与批评，若是富有经验且强大的哈布斯堡家族来统治倒也无妨，若是让那些没有相关经验，对旧世界政治局势认知不够充分的选帝侯上位，稍有处理不当，帝国就会面临东西对立、乃至东西分裂的局面。

阿斯顿三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虽然我现在正在被那些该死的引路人监视，但现在这样的局势已经不允许我继续犹豫或者是等待下去了；多莉娅既然动不得，那就让她随意的逃窜就好了，我相信他们会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为我暂时保守着这个秘密的。”

“等到我将「配方」呈给陛下的时候，这个秘密暴露与否，对于我而言就无关紧要了。”

阿斯顿三世说道。

“如您所愿，我会继续保持对莫德特男爵以及多莉娅公主的监视的。”

弗雷萨抚胸躬身，毕恭毕敬的回应着。

不管是第几次看到国王这般大义凛然的模样，他都会想要发笑，想要趴在地上笑到打滚。

阿斯顿三世食人。

他的地下作坊里进行着对于新世界异族而言惨无人道的实验与生产。

但着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道理。

当多莉娅公主最终知晓拉莱什家族与哈布斯堡家族间的故事时，她又会对自己那自以为是的正义会作何感想呢？

弗雷萨很想知道。

他尽心尽力的为阿斯顿三世服务，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爵位。

他只是想知道的更多而已。

“另外，有关引路人和鲁道夫·拉尼威亚之间的联系，你查清楚了吗？”

阿斯顿三世的声音很快就将弗雷萨拉回了现实。

“我正要汇报。”

间谍总管再次抚胸。

“正如威廉四世陛下所料想到的那样，鲁道夫·拉尼威亚·冯·哈布斯堡大公涉嫌叛国。”

“他想要刺杀威廉四世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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