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引路人（三）

面对莫德特突如其来的询问，多莉娅那刚刚还不肯停下来的嘲弄不得已的停滞了下来。

“.......现在还不到谈论那个的时候，虽然你是凡德尼兰老师的弟子，可你是否值得我信任.......”

多莉娅没能把用于推脱的托词说完。

因为她感觉到了刚刚还还在静静平复战斗消耗的塞西留斯悄悄的屏住了呼吸。

他这是在准备战斗？

多莉娅皱起了眉头。

“这已经不是「你自己是否想要谈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多莉娅女士。”

莫德特身上的僧衣有多处破损，这让多莉娅能够从她的视角敏锐的捕捉到男人壮硕的躯干与紧绷着的肌肉群。

莫德特现在就像是一柄可以随时出鞘的单手剑，只要他想，多莉娅相信他随时都可以以一击可怕的冲拳作为前进动作，对自己展开攻击。

再结合起莫德特那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多莉娅已经很清楚自己正在面对着什么了。

“怎么，开始觉得还是把我交出去更划算些了？”

多莉娅冷笑着，将左手搭在了腰间。

迅捷剑的剑柄在左边，但她却选择了右手的一侧作为自己反击的资本。

地下室里的氛围急转直下，刚刚还能够共存的几人之间，气氛只因为寥寥数句话便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塞西留斯。”

“是的，大人。”

莫德特对那很明显已经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女剑士身上的副手摇了摇头。

后者在霎时间便明白过来自己会错了意，苦笑着放松了全身的戒备。

他差点忘记了，自家的上司若是遇到了能够进行对话的家伙，总是喜欢先把嘴巴讲干－－他总是希望能够将干戈止于口舌。

不过，他对「能够进行对话的人」的定义向来都非常严苛，很少有进行无谓对话的时候。

“怎么，想起来我是一位魔法师的事实了？”

多莉娅当然无法理解莫德特所作所为的意义了，她仍然扶着那位于身子右侧的武器柄，向那摊开双手的男爵投射出莫大的敌意。

“不，我只是在提出我的强烈建议而已。”

对那几乎化为了实体的敌意视而不见，莫德特尽量尝试着放松自己的面部表情－－虽然这明显是没用的就是了。

自己的表情并不受自己那单薄的情感所左右，莫德特非常清楚这一点。

“作为为你提供避风港的人，我强烈的希望能够知道你为什么被阿斯顿三世所追击，我也希望能够借着你所提供的情报对刚刚发生的袭击进行判断－－判断那究竟是阿斯顿三世的上限，还是阿斯顿三世的下限。”

“等到你值得我去信任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多莉娅的态度看起来非常坚决。

“值得信任？这么说，你还不太信任我。”

“不好意思，作为秩序女神的造物，我可真的不太敢信任满身致幻剂味道的男人。”

女剑士笑着，用右手将几缕好看的银色发色勾至耳后。

虽然把这样较为隐晦的事情挑到台面上来有些不讨喜，但她还是选择率直的说出自己对于眼前男人的不满之一。

这才是她的风格。

扭扭捏捏小女孩脾气只不过是偶尔才会出现的小小插曲而已。

出奇的，莫德特没能搭上多莉娅的节奏，他沉默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现在明白了？哈·尔·根·阁·下？”

见灰衣男爵并没有回答，多莉娅更是确定了眼前的男人是个隐藏了自己阴暗面，装作是个普通人的冷血贩子。

一如旧世界大多数的商人一样。

“我从不贩卖毒品。”

莫德特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非常清楚这种含有有毒成分的植物会带来什么，所以我从不贩卖它们，无论你相信与否，女士。”

“不过，诚实的说，我并不否认我正在同时使用复数的致幻剂。”

莫德特说道。

“－－你直接告诉这位殿下不就好了，小子。”

就在这时，穴居人黄沙那音调奇特的声音突然加入了二人间的冲突。

它站在炼金台前，虽然正在与莫德特说着话，双眼却从未离开过眼前的炼金溶液。

“告诉她你为什么要......”

“向一位光荣和平综合征患者阐述他们绝不可能相信的事情不过是自取其辱。”

毫不留情的，莫德特打断了黄沙的话语。

“若是我原本就不被信任的话，那就更没有必要如此了。”

为什么要－－？

多莉娅回想着穴居人所说的话。

难道哈尔根吸食致幻剂是为了什么特定的目的吗？

这不可能吧。

“而且。”

目光相接的刹那，女剑士就像是被雷击了一半般抽动了下眼睑。

她直到现在才发现。

莫德特的眼睛里没有瞳光。

“那既不是什么供人欣赏的歌剧也不是什么有助睡眠的故事；若非必要，我绝不会把它说给任何人听。”

“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对它冷嘲热讽或是故作同情。”

第一次，多莉娅感觉到了莫德特身上那只针对自己的恶意－－虽然并不明显，却令人遍体生寒。

“好吧，既然多莉娅女士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了。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正保护着一名幼年精灵，想必你也能够大致上想到我的反应吧。”

这股细微的恶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在这之后，莫德特的态度可以说是转了180°，刚刚那股耐心劝说的姿态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市侩的商人嘴脸。

一旁的塞西留斯却明白了过来。

自家的上司已经不把眼前的这个女人当做是「可以进行对话」的对象了。

“我明白，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视线的，况且我也没有其它可供藏身的地方。”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事情，多莉娅的语气却不知不觉间的软化了些，也收回了从刚刚开始就未放松的左手。

莫德特所说的那件事情，应该就是指发生在他家乡的憾事。

说不定，无论是那幅令人感到无语的死人脸还是那些罪恶的致幻剂，无论是对自己恩师的冷漠态度还是那副油嘴滑舌的市侩商人模样，都是那次灾难的后续。

若是真的如此，虽然莫德特的为人仍然无法原谅，但或许并不是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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