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莫德特·里·哈尔根的工作（三）

「女神的庭院位于天上，混沌所不能企及的高耸的某处－－与地上的圣庭对应，那里被唤作天堂。」

「天堂是极乐之所，是女神应允给自己造物的应许之地，那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悲剧，所有在凡世经受了一生苦难的信徒都可以前往。」

作为女神箴言录的一部分，天堂这个词本身只是一个美好的概念，但在光荣和平结束、人类远航发现新世界后，它在某些人的口中就变成了意思完全不同的代词。

“征服天堂”是60多年前第一次新世界战争时被士兵与佣兵们广为使用的口号，在地方贵族、帝国政府的鼓励与教会的默许下，他们高喊着这个带有亵渎意味的口号，在第一次新世界战争的14年间屠杀了上千万异族，占据了大片肥沃的土地。

自那以后，天堂这个词便与女神的庭院分离开来－－前者代指新世界，而后者则成为了人类死后前往的极乐之所。

新世界物产丰富、土地肥沃，那仿佛被施加了魔法一般的大地之上长满了各种快熟的天然农作物以及价值不菲的商业植物，各类旧世界闻所未闻的奇异走兽在此生长并为有钱人的饭桌之上提供了无数崭新的菜品。

香辛料、棉花、蔗糖、樱桃、番茄.......诸如此类的植物被大量带往旧世界，让人类帝国的财富迅速膨胀。

新世界的山脉与地下遍布着各种宝石、黄金甚至是魔力水晶的原石矿脉，这些足以令任何一个帝国加盟国一跃成为下一个选帝侯国的财富像是发酵的甜蛋糕般被迅速瓜分，并为人类“天命昭昭”的战争注入更多的活力。

没有混沌魔物又能够为帝国带来大量殖民土地和收入的这片土地若是与贫瘠的旧世界进行对比，当然是天堂般如梦似幻的地方，而在这里进行着战争，掠夺着资源的人类当然可以说是在“征服天堂”。

但这对于黄沙这样虔诚的原教旨主义者－－或者说柔和的绝对洁净派－－来说是绝不可能被接受的。

这也正是它对眼前这个第二次新世界战争的产物表现出嘲讽态度的原因。

“她自己苏醒过一次了？”

头痛的症状稍微有些缓解，为了防止自己再一次被魔王之茧的自带的「魅惑」效果影响，莫德特没有转身面相黄沙，而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向黄沙询问到。

“是的，那是非常奇怪的一次主动苏醒，虽然很快就结束了，但还是让人无法理解。”

黄沙将手搭上了那破碎的玻璃容器。

“新世界的原住民们被浩瀚洋所保护，没有被混沌魔力所污染过，所以她们对于混沌魔力毫无抵抗能力，只需要一丝非常微薄的混沌魔力就足以让她们感到不适、染病甚至是死亡。”

“所以这些被强行运到旧世界贩卖的异族几乎没有哪个不是病恹恹的，而像这种幼年的精灵更是会为了确保自己的性命不受威胁而陷入保护性深眠，除非使用大量的魔力水晶来帮助她们净化周遭的混沌魔力，否则她们绝没有自己苏醒的可能。”

黄沙敲了敲那合成钢制成的牢笼，清脆的声响在地下室封闭的环境之中被回声所放大，甚至连莫德特都感到了有些刺耳。

但那趴在地上沉沉睡去的魔王之茧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原因不明？”

“原因不明。”

由于莫德特是背对黄沙的原因，即使正谈论着重要的话题，二人之间的对话场面也看上去有些好笑。

不过作为在场的第三人的塞西留斯此刻可没有留意对话的闲心。

他两眼直直的看着笼中的魔王之茧，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由于整张脸都因为兴奋而充血，这个奸诈的佣兵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种猪。

“对了，我听说魔王之茧所拥有的「魅惑」这个魔法天赋对于所有依靠母乳长大的生物而言都有着强效，既然如此，为什么阁下能不为所动？”

撇了一眼塞西留斯，莫德特主动打起了岔。

“若是有什么特殊技巧的话，还希望阁下能够帮助我摆脱这样的困窘。”

“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黄沙有些惊讶。

“穴居人是卵生生物，我的母亲可没有什么母乳，我是吃我自己的蛋壳活下来的。”

“.......原来如此。”

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的莫德特吸了口气，将这个新的知识记在心底。

“那么，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么这次的苏醒对于她的健康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虽然在使用了魔法之后稍微有些虚弱，但这个小家伙在我给她喂了些流食后就已经完全康复了－－精灵们可是自然与复苏的代名词，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一点。想想看，你刚刚把她送来的时候她可是全身是伤，包扎后不过几天就连印子都看不到了。”

确实如此。

莫德特点了点头。

那个将魔王之茧这个烂摊子甩给自己的走私商人虽然在逃跑时非常匆忙，但根据黄沙治疗时的汇报，他肯定不是在得到这个烫手山芋的第一天被引路人们给盯上的。

一个不自主的对人类释放着自己的魔法天赋「魅惑」，自身却陷入沉眠无法反抗暴行的异族女孩落入一个走私商人的手中，发生了什么当然不言而喻。

一想到这里，莫德特的胸口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疼痛烦闷起来。

那些仿佛刻在自己骨头上的可怖回忆开始翻滚，原本稍有缓和的剧烈头痛也随之重新高涨起来。

而且这一次，莫德特知道自己是没办法依靠普通手段来压制下这些反应了。

因为自己的联想已经唤醒了那不应该浮现在脑海里的回忆。

那些对于自己而言犹如炼狱般的场景。

“......看来我又说错话了。”

看着陷入沉默的莫德特，黄沙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们继续正题吧。”

头痛所带来的晕眩让莫德特的身子晃荡了一下，即使面色已经变得铁青，但灰衣男爵仍表示这对自己而言不算大事。

“我劝不住你，我知道－－好吧，我们继续吧，你还想问些什么？”

穴居人看着莫德特那宽厚的背影，知道那被看似强大且冷漠的灰衣所包裹的灵魂，此刻正在剧烈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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