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夜路

阿纳尔黑暗的街道上，天羽背着已经醉到完全变了个人的诺瓦，走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借着月光，依稀能够看清来的路上所记下的各种路标，回到寄住的房子里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被背着，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呢，哥哥......明明我很喜欢这样的。但是，你一直说我很大了，不能再让人背了......”

“是吗？但是今晚没事。”

“这样啊，说得也是，毕竟......毕竟今晚你已经回来了......你这五年里，到底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从阿纳尔周围的遗迹，到罗亚尔再到艾弗里德......所有可能的地方我全部都找过了，但是，完全没有你的痕迹......”

“抱歉，去了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在帝国外面吗？”

“......嗯，是的。”

光看对话的内容倒是没什么问题，如果对象不是一个身高与自己相仿，年龄比自己大不少的教官的话，那应该会是一个很让人享受的状况。但眼下这样，说实话有些尴尬。

而且，天知道诺瓦在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私密的东西，以自己这个冒牌哥哥的立场，实在是没有听的资格。然而，眼下自己没得选。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啊？喂，为什么啊？我为了找到你，还特地去海因怀特当教官，就为了能够探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但是，但是......”说着，诺瓦不满地嘟囔着嘴，还用手捏着天羽的脸颊，当然——很轻，不疼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爽。

“但是你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那我去海因怀特......又图个什么？独自一人待在我们两个人上过的学习，我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抱歉。”

“啊对了对了，哥哥，在海因怀特也有好事发生哦。”

“嗯？是什么样的好事？”

“......我啊，发现了一个很厉害的学生......他跟哥哥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样子，随便什么东西一学就会，看问题也非常地敏锐，就连......”说着，诺瓦稍微停了一下，似乎在尽可能地组织语言。“就连喜欢做危险的事情这点，都和你一模一样......真是的，你也好他也好，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我可还没有谈过恋爱，一天到晚为了两个男生操心，算是怎么回事啊......”

“抱歉，以后会注意的。”

莫名其妙被骂了两次的天羽有些不是滋味，看来自己的那些独断专行确实给这位可敬的教官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有必要好好地检讨一下。

但是，检讨可以，至于会不会改过......随缘吧，天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必须要自己参与的事情呢。

“会注意的，会注意的......你一直都这么说，上次一个以后，就过了五年的时间......这次这个以后，你又打算过多久啊......”

说实话，有些难缠。

就在天羽想着要怎么应付她的时候，诺瓦突然不说话了，然后又伏在天羽的背上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我......我非常地对不起他......”诺瓦哽咽了起来，比起一开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很信任我，我教什么他都会学，但是我，我做了什么？我......我只是把他看作一个替代品......因为看着他能让我想起你，所以我才会那么尽心尽责地教他......甚至还一度劝他转出战术科，我......我作为一个教官实在是太失职了，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

天羽无言。

说实话，结合这两天的表现来看，完全在意料之中。先不说自己身上的武器和衣服来源何在，光是他对自己那异于常人的态度，都能看见一些端倪了。过度的身体接触，或是黄段子调侃等等都能一笑置之，却对小女孩的告白表现出了过度的反应，这只能说明，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立场与其他人比起来，有着很大的不同。

喜欢？当然不可能。

天羽对自身的魅力，还是有一个清醒认知的。抛开虚假的帝皇身份，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实在是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何况，从各个角度来说，他都没有和诺瓦发展出那样感情的契机。

那么，比较有可能的，就是家人了。

这一判断并不比上面那个靠谱多少，要不是来到这里后的一系列表现，天羽也并不敢如此定论。

“哥哥，你说......我之后该怎么道歉比较好？”

这种问题不要问本人啊喂。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嗯？我可是把一个人视作其他人的替代品啊，这样的一般来说都会生气的吧？果然还是会的吧？”

“诺......苏菲亚。”

光是叫出这个名字，天羽的脸就已经涨得通红了。

“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彼此之间都是陌生的，他们能相遇，能够认识，需要的并不是理由，而是一个契机。”

“契机？”

“是的，比如说......呃，一个男生天天去一个餐馆吃饭，结果认识了那里的一个女服务员，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他们最初相识的目的，和最终造成的结果，完全不是一回事，对吧？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确实，你把对方视作替代品，但你也没有对对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是吗？不辞辛劳地每天早上都教他战斗，在危险发生的时候第一个冲过去帮吗，还时时刻刻都在为他的安全着想......我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不满的理由呢？”

“嗯......你说的也对啦，但是......嗯？”突然间，诺瓦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

“啊咧？那啥，我猜的！毕竟我是哥哥，了解妹妹也很正常，不是吗？”

说漏嘴的天羽赶紧慌慌张张地解释，说实话，但凡现在诺瓦的智商大于二十，这都骗不过去。

“这样啊，确实是这样......”

好把，酒精这东西还真是可怕。

“我知道，我知道了......”诺瓦的声音又开始朦胧起来。“我......累了，稍微先睡一会儿，对不起了......”

“嗯，晚安。”

“晚安......等等，该不会我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吧？”

“放心吧，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不会再消失不见了。”

“......这样啊，那么......不，不对，你之前都已经失信过一次了，我不信......果然还是不能睡，我要看着你，不能......不能让你再跑了......不能......我不能......”

“并没有失信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放心吧，你尽管睡就是了，等天亮了......”天羽说着，突然顿住了，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等天亮了，我一定还会在你身边的，放心。”

“这样......啊？嘿嘿，那就再信你一回，我先......睡了......”

说完，诺瓦的眼皮终于合上，进入了梦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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