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大命寺

对峙中，气氛达到最高峰的瞬间，空希向我冲了过来。她使用的垫步步法动作连贯而迅捷，就像是一跳来到我面前一般。

我将中段转为左胁，向左前踏出一步，右手的短剑横在身前抵挡空希的劈砍，左手的剑探向她的手臂外侧。

空希在这瞬间右脚向后一靠，顺势将劈砍转为横扫，躲过了我的袭击。在被她施加的力量折断手腕之前，我侧着头，右脚向前，空希的剑擦着我的头发划过。剑刃抵着剑刃，我把短剑推过去卡住空希的剑柄，同时左手的剑刃继续攻向下段。

眼看就要命中空希的腹部，她忽然身形一晃侧过身，我的攻击落了个空。而且，这次交错，空希来到了我的后侧方，她毫不犹豫的挥下斩击。我提前收回左脚右脚向外一横，用肩膀撞向空希的手肘，结果她顺着我的力道抬起膝盖踢向我的小腿想逼迫我倒地。

我不可能乖乖就范，将左手的剑反握往身后刺去。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想法，虽然眼下是她占优，但我们两个身形都不稳，这一下不躲则是我倒她伤，空希果然如果所料的用剑拨开我的剑，向后退开两步。

短短几招的交错，我们双方都尚有余力。

我们重新摆好架势对峙，调整气息，空希的眼神比起开始，有了不少的变化，更多的是动摇。

“艾丽卡小姐，你看出什么来了吗，我觉得他们的战斗好奇怪啊。”

“我也没看懂……剑术我是外行。”

“我印象中，剑术应该是‘唰唰唰’，‘咻咻咻’几下，剑快得都看不见。他们两个就像是扭打在了一起，感觉很微妙……”

“嘿~你该不会嫉妒他们两有身体接触了吧。”

“哪、哪有！别瞎说！”

嗯……那些奇怪的言论就先无视，不过确实像她们说的那样，我们的战斗既不华丽，也没有浮夸的招式。因为战士之间的训练有一条默认的规矩，要解除全部的技能和属性效果，施展最纯粹的技术，这也是提高技能水平一个比较好的途径。

结果就是不会像平时那样，将速度提升到肉眼难以看清，外行人也能看到双方的动作。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和空希使用了同样流派的剑术，讲究步伐灵活平稳，动作攻防一体，见招拆招。

提示到这里，空希不可能看不出来，看她挑起眉毛瞪过来的眼神就知道了。

“卡特……你知道些什么？”

“嗯~以前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楚呢，要是能给我点刺激的话……”

“刺激？我不太明白，要打败你才可以吗？那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空希说着就把剑抬起，我连忙挥手制止她，在一些地方很死板也是她的优点之一啊，就是不太好交流。

“不是么？”

“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其实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想拜你为师，空希小姐。”

一开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希微微吃惊，不过很快就转成了微笑。“大命寺”流剑术没有传播到王国，空希一定会想问个究竟，虽然用这样的手段有点狡猾，但我知道她会原谅我的任性的。

“好啊，但是我要看清楚你有没有这样的资格，看来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鬼头，卡特·布莱德。”

“别抬举我啦，我会脸红的。”

我腼腆的闹了挠头发，被她夸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嘿嘿。

“哇！卡特出手好快啊！就这样拜空希为师了？这孩子不能小看啊。”

“卡特……难道是喜欢成熟大姐姐的类型吗，呜呜……”

伊芙低下头看向自己几乎没发育的胸部，表情有些沮丧，虽然空希也很苗条，但至少看得出起伏来。

艾丽卡也说不出话，毕竟她的少女体型已经保持了那么久没变化过了，再过一段时间有可能连伊芙都不如……

一场普普通通的剑术训练，却让场外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要是斗技场表演也这样的话一定会大爆冷，不过场内的主角却是完全不在意。

“那么，开始第二回合吧。”

我把剑反握，压低重心摆出下段，做出突击的姿势。

空希举起剑欢迎着我。

“来吧，卡特！”

“塔鲁诺！听说卡特和大命寺空希在镇外练剑，两人打得热火朝天，你还不去看吗？”

“啊？卡特这小子，难怪这几天不来迷宫冒险，竟然在偷偷练剑！等我，我要去看！”

塔鲁诺在其他冒险者的提醒下，连忙赶往镇外的空地。明明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森林里或者迷宫里冒险，空地上却围了不少人。艾丽卡看到他便挥手邀请他过去，塔鲁诺挤进人群，终于看到了青梅竹马的身姿。

只见空希使出一记上段劈，卡特侧着身向前迈步，用左手的剑抵挡剑刃。空希在一瞬间扭动手腕把剑转了一圈，脱离卡特的防御直取脑袋。卡特像是早有预备，右手上抬抵住空希的剑，用体重压向前，找准机会左脚往后并。侧身同时手腕弯曲脱离空希的剑刃，再顺势刺向对方。

空希则是左脚后退，侧身躲掉攻击，抬剑一撩，卡特弯曲腹部躲过，空希再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卡特两步一并紧追不舍，空希迎面刺向他的胸腔，不过卡特早就用左手的剑护住胸口，一个右转身推开空希的剑，右手的剑挥向她的面门。

空希很难得将左手松开，手肘一抬击向卡特的手，破坏架势对手的同时伸出手去擒卡特的左手。见到空希的动作卡特慌了神，他连忙向后一缩，虽然空希没抓到，但她立即迈向前右手刺出一剑，然后再双手使出从右向左的横扫。卡特连退两步躲过刺击，接下来的横扫同时用两把剑于格挡还是直接被推得踉跄了几步。

“厉害！”

塔鲁诺不由得发出惊呼。

两人缠斗的动作都简练而流畅，几乎没有一丝赘余，在攻守之间有来有回。而且不仅仅是剑，他们非常注重移动和重心，上身几乎没有歪斜过。

这不是塔鲁诺认识的卡特，剑术完全换了一种风格。罗兰特教授的是宫廷剑术，斯卡则是大开大合的双手剑术，两人的风格都注重进攻，讲究速度和连贯性，但剑术的奥妙完全不止于此。

塔鲁诺自认为自己剑术在同辈中鹤立鸡群，但他现在完全没有信心能够战胜卡特。

“卡特，你的水平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就算你不用秘密来做交换条件，我也一定会对你产生兴趣。”

“师傅你一直在让我呀，大命寺流的那些剑招都没用过，要是你认真起来我一下子就被打趴下了。”

“哦？听你的口气，就算我稍微用点实力也没关系了？”

“虽然没什么自信，但是我想见识一下！”

“有上进心是好事，你尊我一声师傅，那我就不再保留。还有体力吗？”

“没问题！请多指教，师傅！”

“师傅是……卡特这小子，什么时候的事？”

塔鲁诺感到诧异，艾丽卡瞄了一眼伊芙，她一直嘟着嘴巴，又不肯离开。艾丽卡露出坏笑，煽风点火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就在刚刚哦，卡特这小子对付女孩子真有一手，两下子就把空希说服了。”

“哼，明明就不怎么关心我。”

果不其然伊芙中招了，她把脸偏向一边，故意闭上眼不去看卡特。

不过塔鲁诺关注的点只有卡特拜师的事。

竟然一下子就跟顶级冒险者套上近乎了，这不是又被拉开差距了嘛！塔鲁诺愈发感到不甘起来，既然卡特能向空希学习，那他也要学！

两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塔鲁诺暂时压抑下内心的躁动，安心观看比赛。

卡特和空希再次拉开几步的距离，卡特眯着眼睛注意空希的细微动作：手腕的活动、站姿的调整、拖长的气息……他巴不得去想象空希的每一块肌肉运动，但空希穿着宽松的剑道服，是不用指望能看到她的身体了。

空希以手为鞘，将剑收进鞘里，静静的积蓄着力量。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热量和激烈运动让卡特的脸颊上布满汗珠，卡特维持着集中力。汗珠一颗颗滑落，但卡特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自身的感受。

在某个瞬间，只是非常细微的动作，空希稍稍把重心前倾了一点，卡特立即做出反应。

用剑去挡？迎面进攻？向后躲开？投掷兵器？还是……

无数种可能的战术在卡特的脑海中划过，高度的紧张感让大脑能够飞速运转，但卡特仍然没有想到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一招。

空希不会留给卡特思考对策的时间，她以迅雷之势踏出三个完美的箭步瞬间逼近卡特，以手为鞘，施展了超越音速的一记拔刀。

但令她意外的是，卡特竟然没有选择躲闪和反击，而是直接单膝跪地，抬起双剑阻挡空希的拔刀。很显然，卡特承受不住空希的力道，手中的剑被打飞，他向一侧倾倒下去，不过这样反而让他躲过了空希的剑技。

倒地的卡特用左手支撑身体，右脚探出去绊空希的脚。他本以为这样能逼空希后退，没想到空希直接将卡特的脚踢开，并挥出撩击，卡特被迫躺下躲避。一击落空，空希没有一丝停顿，顺势转身带顺劈，没有能力闪避的卡特只能看着剑刃划到自己的脑门前。

塔鲁诺几乎屏住了呼吸。

光是那一记拔刀，他就不可能反应的过来。卡特不仅做出了判断，还想趁机反击，他们两早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精彩！”

围观的人们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来，虽然只是剑术训练，但是两人展现的战斗水平十分之高，观众一不小心就沉迷其中了。

“啊哈哈……我就说了，用剑技的话我就只有被秒杀的份。”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以后你还会变强，总有一天就算是我全力的拔刀你也能接下吧。”

空希向卡特伸出手拉他起来，不知不觉中空希的表情已经变柔和了。

“喂！卡特！”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塔鲁诺挥着手跑过去，卡特一直沉迷在剑术中，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你这小子真不够意思，一个人勾搭到空希小姐学习剑术，我也要……”

“要什么？”

人群中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塔鲁诺听到顿时愣在了原地。他僵硬的回过头去，黛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双手抱胸仰着头向下的视线非常有压迫力。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也要认识一下空希小姐。”

塔鲁诺闪避着黛西的视线，语气变得支支吾吾。空希疑惑的歪了歪头。

“我们不是见过面了嘛，塔鲁诺。”

“诶、啊哈哈，是嘛，我记性不太好，给忘记了。对了！老爸今天布置的作业还没完成，我先回家了！”

说完塔鲁诺拔腿便往镇上跑去，黛西大吃一惊，连忙跟上他。

“等等！别跑！塔鲁诺——”

几位熟人脸上同时露出无奈的苦笑，他跑得了初一还跑得了十五吗，之后去紫罗兰市塔鲁诺会被强制参加，他怎么逃避都是没用的。

久违的全力运动，让卡特和空希肚子同时发出不太优雅的响声，大家发出哄笑，伊芙带着众人回到暮晖亭。仅仅是一个上午的训练，卡特感到了久违的充实感，午饭也吃得格外的香。

“卡特，你的剑术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在空希心头，她开始理解为什么艾丽卡会这么在意这位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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