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活路

厨房里的气氛很是沉默，两人没有任何话语，只有从房顶上不断传来的丧尸的嚎叫声，和他们凌乱的脚步声，还在提醒着他们现在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

那个长相阳光的男生有些担忧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天窗，也不知道那些丧尸什么时候会离开。

他本来躲在这里是很安全的，之所以会落到这份田地，完全是因为他救了一个人，那个正蹲坐在灶台旁的少女。只不过此时她那毫无瑕疵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甚至显得有些透明，似乎她刚刚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打击。即使是这样，那个男生还是看得痴了。

我们学校有这么漂亮的女生么？

他心想着，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并没有听说过眼前的这位少女，唯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三班的徐晓祈，但他是见过徐晓祈的，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要知道以她的长相，恐怕不止是她那个年级，其他年级应该也会有所耳闻，可偏偏从未有过她的消息，难道是今天刚转过来的？

他边偷偷的打量着叶禹尧，边在脑海里死命地想着可能和她有关的讯息。

如果是之前的叶禹尧，被人一直这么打量着一定会疑惑地看过去，可现在她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了，知道了真相的她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她的内心已经被惶恐、无助、迷茫所填满，未知的总是可怕的。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脑海里只剩这么一句话了。

“那个……”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叶禹尧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那个男生。

再次被叶禹尧的目光注视，那个男生又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脸颊，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话：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叶禹尧。＂

叶禹尧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意识恍惚的她完全没有考虑这么说的后果，等到明白时，已经晚了。

糟，糟糕！我怎么把真名给说出来了！

一直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就像上课犯困时被老师用粉笔头狠狠砸了一下一样。叶禹尧感觉一股燥热感从后背慢慢地爬了上来，心脏跳动地频率也加快了。

＂叶雨瑶是么……＂

那个男生仿佛把叶禹尧的名字反复回味了一遍，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安，身上的燥热感更强烈了。

这家伙不会认识我吧？这可怎么办啊……该死的我怎么这么白痴……应该随便编个名字才对啊……

叶禹尧死死地盯着那个男生的脸，在脑海里想这补救的对策，同时注意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只见他沉思着，似乎在和记忆里的某个名字对应起来，而叶禹尧也知道，自己完蛋了……

＂我叫陈涛。＂

他朝叶禹尧微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反应让叶禹尧很是惊讶，但接着一股悲凉之情涌上了心头。

果然是……我不出名么……

叶禹尧在心里苦笑着，没想到平凡也能救自己一命，虽然很悲哀就是了。

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和，叶禹尧感觉自己似乎从那份迷茫中抽了回来，是啊，该面对终将要去面对。

她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些事情，毕竟自己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再加上离奇的现象还不止她一个人，还有那些丧尸，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但她是解决不了的，就交给那些科学家们吧。

说起来也很奇怪，像这么荒诞事情，她以为要接受得了需要很长时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也许，是今天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使自己麻木了吧。

这么想着，叶禹尧不禁苦笑了一下，但一旁的陈涛，却被这带有忧郁味道的笑容迷住了……

这时，一阵口渴和饥饿感朝她袭来，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喝水进食了。

＂陈涛……这里有水吗？＂

被她这么一问，陈涛马上被吓得回过了神，他暗自感叹了一下叶禹尧的魅力，连忙回答道：

＂有！有！不过是自来水。你要喝吗？＂

＂嗯。＂

叶禹尧刚想起身，却被陈涛拦住了。

＂我去帮你接吧。＂

＂那……谢谢了。＂

陈涛微笑了一下，起身走到了流理台，打开水龙头后用旁边的碗接满，走回去端给了叶禹尧。

叶禹尧接过水后，也不管喝了会不会肚子疼，直接端起来＂咕咚＂＂咕咚＂地灌下了肚，喉咙的干燥感终于缓解了，甚至饥饿感也削减了不少。

“呼……嗯，陈涛，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么？我是说，关于这场疾病。”

喝完之后，叶禹尧擦了擦不小心流到嘴外面的水，这么问到。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毕竟这有可能也是导致自己变成女生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叶禹尧想知道现在的世界到底怎么了，自己的父母……朋友，他们还活着么？

看到叶禹尧牛饮的样子，陈涛也是满头黑线，但听到她的问题，神色又凝重了。

“嗯，之前我一直都在这里用手机收听电台的广播，网络从中午开始就用不了了，里面所说的事情真的很糟糕，听他们说，这个疫情已经波及全球，许多地方都已经沦陷……你还是自己听听吧。”说完，他便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三星手机，递给了叶禹尧。

手机？

叶禹尧看到他的手机后，双眼一亮，说不定……她可以用这个联系到自己的父母。

可是，就算能联系上又能怎能样？现在自己的声音……他们能相信这是自己儿子的吗？况且她将自己变成女生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他们会相信并且接受吗？如果他们没有接的话，自己能接受那样的事情吗？

她犹豫了，心中的那一份激动也渐渐地被这绝望的环境冲淡。最后，她还是没下定决心去联系父母，她害怕那么做会失去他们。

她默默地接过手机，将耳机戴好，里面的广播还在继续，女播音员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端正、有条不紊，但里面的内容却和以往的欣欣向荣不同了。

“……疫情已扩大到全球范围，据有关专家估计，感染人数已经达到全球人口的三分之一……日本请求美国派出军队进行人道主义救援，但被遭到拒绝……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商讨是否使用核武器对疫情严重地区进行清理。方案至今仍未决定，其中很大原因是各国首脑缺席……以色列已关闭所有进入国内的交通，并且严格限制人员流通，但国内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各国生物学家、病毒学家正加紧对病毒的研究，他们表示，将以最大的努力研制疫苗……”

叶禹尧频繁地更换着频道，每更换一次，她的眉毛就皱紧一分。里面的内容基本上都差不多，都是很糟糕的情况，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希望，而且这还只是表面的现象。

难道世界末日真的来了么？

她感觉，这不再是一个疑问，而是事实。

这时，叶禹尧刚刚更换的频道里，传出了这么一段内容：

“……市政府表示，一切情况尚在掌控之中，请民众不必担忧。并且告知民众，要尽量地呆在家中，关好门窗，尽可能的堵住房门，囤好物资，等待政府和军队的救援。如果您的家人被咬伤，或者出现了发烧、咳嗽症状，为了您和您家人的安全，请务必将其隔离。另外，政府已设立避难所，在那里，能够保障您和您的家人的安全和住食……”

叶禹尧才不相信里面说的那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鬼话，不过避难所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但也是不错而已，她现在最想去的地方，还是自己的家。世界末日已经来了，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家人，虽然他们一定不认识自己了，但只要确认他们安全，就够了。之后，她就可以安心的去避难所，那可能是她唯一的去处了。

“你知道避难所吗？”

叶禹尧摘下耳机，边将手机还给陈涛，边这么问道。

“啊……那个啊，我当然知道，就设立在城郊的军事基地那里，如果找到我父母了，我打算和他们商量去那里。”

＂城郊……是在城郊的哪里？＂

＂我不知道……上面说得地方很陌生，虽然看了地图，但具体怎么走还是不清楚。＂

＂好吧。＂

叶禹尧有些失望地回答道，陈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但他突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连忙问到：

＂对了，我刚才听见你在楼顶上呼救，而且好像还有直升机的声音，是军队吗？＂

＂嗯，但是……它们直接开走了，我喊多大声都没用。＂

＂这样啊……＂

这次轮到陈涛失望了，他本以为会有救援，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

叶禹尧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看着周围，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嗯……这里是厨房，水是够了，而且还可以用炉子加热，但食物呢？

在叶禹尧的印象里，食堂的蔬菜都是每天从外面运进来，而冷藏的肉类应该都在一楼的冰柜里，以前春游野炊的时候，他们小组的食物就是冷藏在那里，如果可以去一楼，说不定可以撑一段时间。

可是又能撑多久呢？军队会像电台里说得那样来救援吗？叶禹尧觉得就算是，也要很久之后了，至少是这种疫情能控制下来，不过没人知道那是多久。

而且最重要的是楼顶的那些丧尸，它们什么时候会离开？如果不行的话，说不定还要想办法引开它们。

＂你……想离开这吗？＂

冷不丁的，陈涛冒出了这一句，只不过他的神情有些紧张，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句话。

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有办法？可是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

看见叶禹尧疑惑地看着他，陈涛便继续说着：

＂看到我们学校的大门了么？＂

叶禹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厨房窗户的玻璃，可以看到教学楼前的学校大门，只不过在那里聚集着许多的丧尸，那数量不比她在食堂前那片空地上看到的那群少。

“嗯，怎么了？”

“在我们学校这里刚刚爆发了这种疾病没多久之后，军队来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撑多久，枪声吸引了很多的丧尸，而他们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很快就全军覆没了。”

叶禹尧的心中有些吃惊，就连军队都搞不定那些丧尸？虽然说他们的生命力很强，但只要爆头，也可以杀死的啊。还是说，那时的军队并不知道这样可以干掉它们？

“不过，他们还是留下了些有用的东西，注意到那辆军用卡车了么？只要靠那个，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穿过层层尸群，叶禹尧看到了陈涛所说的那辆军用卡车，而且她还注意到，那辆卡车的旁边并没有多少丧尸。

“你……会开车？”

＂哈……＂陈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看我只是个高中生，在去年中考过后的暑假里我跟我爸学了一个多月的开车，只要找对每个部件的地方，让它跑起来绝对没有问题。”

叶禹尧双眼一亮，没想到自己遇到了这么厉害的队友。

＂可是，你有那辆车的钥匙吗？＂

＂当然没有。＂听到这话的叶禹尧真想打他一顿，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冲动变成狂喜了，＂不过像那种老式的军用卡车，不用钥匙也可以，只要用接线点火的方式就可以了。＂

对于怎么启动那辆车子，叶禹尧觉得无所谓了，只要能回家，怎么样都行。

＂那些丧尸……＂

叶禹尧很不想一次次地这么问，但毕竟是关系性命的事，不仔细考虑是不行的。

＂是啊，现在想要过去是不可能的，也许过几天，过几天他们就会走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了。＂

＂也许……不用那么久。＂

＂呃……哈？＂

叶禹尧看了看窗外的校园，转过头微笑地对他那么说道，却在这时想起了一件很无聊的事。

那是在上个学期，第三次月考刚结束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这时林寒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问候道：

＂嘿，干嘛呢？＂

＂思考人生。＂

＂你够了……嗳，禹尧，我问你，今天中午想不想出去上网？＂

＂你是说……＂

＂嘿嘿，当然是翻墙出去了。＂

叶禹尧早就知道林寒时不时和他们的舍友翻墙去网吧，不过他也只是看着他们去，从未参与过。但今天，被林寒这么一说，他也有点想尝试一下。

的确老待在学校里太无聊了，出去一下似乎挺不错。

他不是什么好学生，翻墙的事情又不是没干过，只不过那只是在小学的时候，初中因为是走读所以没必要去，到了高中，这种封闭式的环境确实把他闷惨了。

＂好啊！＂

叶禹尧爽快的回答道，但林寒却显得有些意外：

＂我去，我当你还是个好学生……＂

＂喂喂，小学的时候我不是和你翻出去很多次么？＂

＂有这事？＂

＂你这什么记性啊……＂

＂咳咳，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会记得，哦，对了， 我们放学后就去，记得跟我们一起走啊。＂

＂嗯。＂

后来的事情就不必细说了。放学后，叶禹尧就跟着林寒他们从学校的一个角落里翻出去，那地方是林寒从和他一起打球的高二学长那里知道的，过程很顺利，唯一让叶禹尧有些窘迫的是，自己因为有些紧张而不小心划破了皮，还好他那时候反应快，要不然就糗大了。

等到中午回去之后，叶禹尧还有些担心会不会被班主任发现，结果什么事也没有，但叶禹尧也再没有和林寒去过，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他一直都是那么谨慎，说难听点就是胆小。

想起这件事，叶禹尧就想笑，但却又笑不出来。

那种日子，已经不会再有了。

…………

叶禹尧默默地看着校园的一个角落，那是她和林寒之前翻墙出去的地方，此时那附近游荡着几头丧尸，已经找不到过去的影子了。

她看着那堵铁栏杆围成的墙，心中有了一个逃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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