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异变

鼻腔翕动，轻微的呼噜声在半空中消散。

舰桥里一点声音没有，程羽在睡懒觉。

地下和天上就是两个世界，一边已经在交战拼杀，另一边还在安逸祥和之中。

但实际上，罗兰已经工作很久了。四十七架鹈鹕号在宇宙中不断往返，将采集的能源送入机械宿主号。

程羽翻了个身，然后……她醒了。

舰长椅这个大小，转一下就能摔下去。

说到底没有去床上，不然可能这一个上午就耗在那了。

“乌咪——啊——”

揉一揉眼睛，打一个哈欠。

“嗯，舰长。现在一切正常，你如果感到疲惫可以继续……”

“不用了，醒了就睡不着了。”

皮质的椅背抬起来，她撑住背后跳到地面上。

“昨天也是……鞋子都没脱……”

不过睡得很不错就是了，合金的墙壁和地板给人一种厚重的踏实感。

轻轻地跺了几下，她向后走出舰桥洗漱。

“罗兰，ACE和瑞他们在哪里？”

“在走廊上，似乎在闲逛。”

“那没事。”程羽挂好毛巾，“宿主号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她缓步向食堂走去。手中的终端投影出宿主号的船体结构。

“从船体外层护甲到核心动力系统一切正常，聚变燃料正在通过鹈鹕号采集。”

“不能由无尽号提供？”

“无尽号的能量来源于先行者核心，聚变燃料储备并不能满足需要。”

“那么用核心直接……”

程羽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

“舰长我建议你吃饭之前先去做一下身体检查，从昨天你使用先行者核心的情况来看，你与核心的兼容度提高了。”

“这样吗？那好吧。”

毕竟全面的体检总是要求空腹去的。可怜了这只饥肠辘辘的小萝莉。

“刚才说能源，找到采集点了？”

她在连接处转向，走出了生活区。

“月球。根据昨天下午到达的科研设备报告，这颗卫星拥有丰富的重氢和氦-3储量，但其它类型的资源匮乏，且地质疏松不适于建造任何建筑。”

罗兰把探测数据简化，大致传达了情况。

“太棒了。”程羽会心一笑。

不过想想也正常，泰拉都用源石嘛。

“马上我们就把泰拉上的铀矿全部挖空！”

嗯，矿产垄断计划启动。

她从一条悬空的过道上跑过，前面就是医疗舱。

而大约三十米远的底下，是四条生产线其中之一。无数个全自动机械臂舞动着，经过一段一段的合流，分选，组装，一台崭新的阔剑战斗机下线了。

生产一架全程只用了七分钟而已，程羽也只是看到了结尾的部分。

而像这样的小型单位，一条线上就能同时制造十一个。

“呼啊，到了，然后呢？”

“左边顶头的那些人体扫描仪随便选一个就行。就刚才的运动，舰长你的耐力确实高于以前。”

“先不管这有的没的。”程羽把自己塞进一个打开的白色圆环中，“大概多久出结果罗兰？”

“一分半钟，需要抽血的。”

她一个深呼吸，弹起的搭扣固定住了身体。

上方的环升起，连接，随后在内侧亮起了蓝色条纹。它缓缓向下移动，一个光圈从头部开始包裹了程羽。

“舰长请不要闭眼，虽然可能比较闪。”

光圈继续向下，后来就没什么感觉。

“罗兰你抽血了吗？”

“早抽完了，样本已经开始分析。”

“怎么没感觉？”

“当然没感觉，从毛细血管里抽一点点就行。不信你看压住你手腕的搭扣。”

明明是舰长，却感觉什么都不懂，罗兰也无奈啊。

“这个针细的跟什么一样……”

程羽看了好久，才发现了那些在扣环中间缩进去的针头。

“好了舰长，实锤了。”

“怎么？”

“你的身体结构发生了改变，变得更像……我还不能下定论，单从数据上看的话……像先行者。”

“等……”程羽突然噎住，尽管她什么都还没吃，“……我像……先行者？”

“数据上在像先行者靠近。”

“嘶……我会不会变成那种碎片，就是……”

罗兰冷静地陈述着，但程羽完全冷静不下来。

“你的身体物质上并没有像先行者材质转化的趋势，只是大脑，肌肉和骨头的结构发生了转变。”

“那我以后会不会那个……”

她有些害怕了，不住地冒冷汗。

“推测不会，舰长记录中共使用核心两次。我模拟了人头转化为先行者材质的过程，最开始极大概率是心脏，大脑或软组织。但就检查结果，任何部位均无相关变化。”

“行……吧。这样有没有一些好处，我是说实在的，能用数据说话的。”

虽说罗兰不会出错，但程羽还是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然，不过信不信由你。”

“行了快说吧，别卖关子。”

“你现在的肌肉强度可以让你单手举起125kg的重物，心脏被匕首刺入，拔出后依然可以跳动。寿命可以达到800年……”

“……”

罗兰简直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确——定？”

“确定。”

“当真？”

“都说了信不信由你，还有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好好，不管怎么样，我先把今天的早饭吃了行吧……”

话没说完，程羽就冲出去了。

…………

“诶，你怎么不吃呢！”

ACE带着瑞逛了一圈，一回到食堂就看见坐在那的程羽。小蒸笼里是热气腾腾的包子，而她只是低着头看着那上面软绵绵的褶皱，尖尖的猫耳不停地抖动着。

“啧……唉……”

“怎么了程羽姐姐？”

“哦，你们来啦，那个……ACE，可以跟我扳手腕吗？”

“你可以吗？先把早饭吃了吧！”

程羽两口吞了包子，将蒸笼丢进了回收处。

“来吧。”

“我看……输了可不要怪我。”

为难地接受挑战，ACE坐在程羽的对面，两只手腕靠在了一起。

他盯着程羽白色头发下一红一黄的眼睛，看到了那里边打转的泪水。

“瑞，帮我们做一下裁判。”

“嗯嗯，三，二，一，开始！”

双方都没有用劲，虽然不知道这个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ACE决定先放一放水。

很明显她有心事，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悲伤忧愁的面容。

ACE开始试探性的用力，可程羽的手就像是有支架撑住怎么也扳不动。

“没想到啊，力气比看上去大的多。”

“用你的的全部实力，好吗？”

她抬起头，视线和ACE对在了一起。

“好！”

ACE咬紧牙关，臂膀青筋暴突，肌肉鼓起了小包。

然而他还是不能推动程羽半点。

“所以这是真的吗？”

程羽一个出力，ACE被摁倒了。

“好吧，人不可貌相，我输了。”

ACE甩着手从位置上起来，就在他再次看向胜利者时……

两滴泪水从她脸颊流下。

“我能活800年啊！为什么……”

“程羽姐姐……”

瑞赶紧拿了餐巾纸送过去。

“谢了，算了……”

“停……等等……什么800年？”

旁边的两人完全蒙了。

“罗兰，罗兰在吗？”

“我一直都在，但是ACE，瑞，这件事一时半会讲不清了。”

“那她怎么办？”

“给她的时间吧，相信我舰长不在无理取闹，这件事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

“唉……”

“程羽？”

“我现在像什么啊！我现在就是个僵尸吧！800年的寿命……”

“程羽！”

“我……”

“你哭什么！”

她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ACE。

“我不是还在这吗！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你能活800年，但这影响了什么？”

“我会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去。”

“所以呢？我还能活六十年，瑞还能活少说八十年，难道六十年短了？如果一个年头的时间没有变短，那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知道……”程羽抹了把泪，“我就是……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不，你有更多的时间认识更多的人，游历更多的地方。”

“所以我才难受啊……我不想变成那种老态龙钟的样子。”

“不，舰长，如果你这样说的话，那就是个好消息了。”

“什么啊？”

“你已经停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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