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人，食泡泡糖

“怎么不能看评论区了，明明最近点击量涨了那么多。”

深夜，谷雨卷缩在被窝里偷偷摸摸玩着手机。她刚刚翻开3J网的手机软件，一时惊讶于鬼侦探的点击量忽然暴涨。但却忽然就看不了评论区了，这使她有些懊恼，点击量涨那么多，收藏与点赞却没加多少，如果看看评论区说不定能够知道其原因的一二。

“是漏洞吗，毕竟软件里的漏洞还挺多的……？”她关掉手机放到书桌台上。3J网在网站上搞得不错，却在手机软件上略有不足，经常出漏洞被广大作者读者们诟病。或许这也只是个下次更新就会修复的小漏洞而已，谷雨点点头，将棉被又裹紧了些。

“真冷啊。”

老家也位于南边，但比起谷雨就学的那城市要北一点，冬天下雪甚至积雪是常事，在最冷的几天温度也会降到零下几度。

那城市里的宋笙，最近崩了心态。

“从这里跳下去应该死定了。”低头看着外面大城市的繁华夜景，整座城市即使到了午夜还是没睡着，煜煜生辉，北区市中心那儿绝对还有人没回家，她靠在飘窗边，手臂环住双腿，平时睡眠质量好得跟七老八九的老人家别无二致，如今却也终于体会到青年人因工作而焦虑到彻夜难眠的情况。今晚，她似要与城市一起通宵。

她仍然固执地不选择联系谷雨，但失去了原作者的意见，局限性大幅提升，本身难搞的问题如今更是难如登天。

寒假期间许多在外奔波的学生都回到了家乡，这宋笙也想起了她的老家。并不算很偏僻，离最近的地级市大概隔了两百多公里远，想买个什么高科技东西还是很容易的。那乡镇五六百人，大多数都是和蔼可亲的乡民，上过大学的很少，如果宋笙大学毕业后选择回到家里，说不定老了以后还可以当个村长级别的人物。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雝雝喈喈。宋笙从不觉得她能到达凤凰的地步，非梧桐不栖，那未免太过傲慢。

所以如果一直在那，说不定……

宋笙摇摇头，赶紧把这怠惰消极的想法从脑袋里给抹除掉。她心底刚升起的那一些乡愁却会挥之不去。这里没有蟋蟀与萤火虫，也没有从溪流里出来的太阳。只有焦虑、压力，和博取眼球的新闻。城市这么大，没一处属于宋笙。

那是宋笙小时候的事情了。

有天，大约六七岁的宋笙趴在小卖部的透明玻璃墙上，望眼欲穿地呆呆盯着结账柜台。

“笙笙，快走了，妈妈已经弄好饭咯。”

看宋笙已经那么晚了不回家，宋母十分着急跑下楼，催促着人赶紧回家，一大桌的热菜可经不起冬至后的冷风。

“大大泡泡糖。”小宋笙指着玻璃墙里面。

“晚上再下来给你买，现在要吃饭。”

“我以后挣钱了，绝对要买下一整捆，然后一口气含到嘴巴里，这样的话——”

“绝对会很甜。”

宋笙眯起眼睛，笑笑小时候的童真，那个时候的她绝对不知道口香糖与泡泡糖吃多了对胃不好。看来也得叫谷雨少吃点，宋笙又如此想到。如果以后还联络的话。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困意也渐渐出来了。果然睡眠质量好的人再怎样，彻夜难眠还是极小概率事件。她走向卫生间，毕竟明天还得上班，便准备马上去洗个热水澡，然后乖乖睡觉。

“啊，哈~”

早晨，挤着一如既往的公交车，抓着一如既往的扶手。宋笙整个身体晃来晃去，没熬夜经验的人熬次夜就像抽烟二十年的人突然戒烟一般，这是某天宋笙在电视上面看到的，没想到真是如此。她略微不雅地张开嘴，哈欠一个接一个。看着外面，今天的城市仍被这浓雾笼罩，暖阳无法涉足进来。

公司里，看着宋笙进来，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却没一个人说话。宋笙眨眨眼，经过昨天的事件，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好在网络编辑部没什么太多的上下级，不然就昨天的举动，不被穿小鞋穿到死才怪。

坐在电脑前，工作工作再工作。无论双手敲打键盘的速度有多快，问题也始终摆在眼前，今早起来宋笙看到那新闻又加了快一万浏览量。还剩五天，压力巨大。咖啡的醇香也没有冲散任何一丝枯燥乏“味”，这个工作平日里明明是那么有趣，是宋笙最喜欢的工作。其实，凭借她市立大学汉语言专业的学历明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但宋笙却有些叛逆地选了这个，独立思考后，宋笙不愿意占据了此后五分之一左右的人生活动是整天做不喜欢的事物。

她现在竟有些出尔反尔般的后悔，只因这懊恼的新闻让人焦虑焦虑。

更糟的是，和王小飞的关系怎么办呢。不止王小飞，那不经大脑的一吼简直像是一发宝可梦里的“岩崩”技能，不仅群伤还带有使人畏缩的效果，直接让她和所有同事的良好欢乐气氛全部僵掉。她以前可是这里面唯一一个知道每个同事手机号的超级无敌交际花啊。

今天在公司里没说一句话，她一直沉默着到了下午五点半的下班时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人心情不好时天气不是浓雾就绝对是阴雨，只是看着这浓浓迷雾，忧郁自然更上一层楼。

她站在公司门口，闷闷不乐的。她知道如果这忧郁心情不治好，今天绝对又得熬到凌晨三点半。如果要说什么能让她这个女孩子快乐起来，安然入睡，逛衣服是个好选择。

她坐在地铁里面，幸运地抢到了个座位。在前往北区的路途中，她摸了摸公文包，月底已至，她的薪水也快花完了，现在的情况其实根本不容购物，早已捉襟见肘。她依稀记得入秋时就是在条路线里决定了要让谷雨看到星空与朋友重修旧好的。当初的天气狂风暴雨使得公交车停运，抬头亦见不到太阳，与如今一般糟糕；而此时地铁里，人群照样与公交车一般拥挤，而地铁里，想必当然见不到太阳东起西落。

不买纯逛许是很多服务员都厌恶的一种举动。宋笙体谅服务业的兄弟姐妹们，但她如果冲动买了个什么的话，后面吃饭都会成问题。这同时是个很浪费时间的举动，没办法，宋笙就是不想现在回家。这样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对于宋笙这一类时间如珍宝的二十出头年轻人，是个奢侈举动。

晚上七点，新年前后，看来及时逃离了地铁晚高峰，城市市中心也照样拥挤如斯。或许小孩她那宅宅的性格会很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宋笙想起笑笑。不过她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氛围，相比于孑孓而行来说，这还让人不感孤独呢。

“哎，没吃饭。”

宋笙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响声，那忘记吃下班后的晚饭的饥饿感也随之而来。逛衣服很有可能一个冲动就剁手了，但在接头饱餐一顿的花费怎样都不会超过一件品牌衣服的价格，它俩同样会令人心情愉悦，若根据此目标行动，哪个更值自然高下立判。宋笙转了个头，前往后面的美食广场，那里两头街道均是吃的。

“老板，你烤的真好吃啊。我自家怎么就做不出来这味儿。”宋笙吃着羊肉串，这是她吃的第四个摊子了。

宋笙一边嚼着刚刚买的羊肉串，一边笑着跟老板说话。

“你要是做得出，我这店就开不了咯。”

“也是啊，秘方。突然想起海绵宝宝了，不过店长这年纪应该没看过。”

“谁说的，我这不经常陪我儿子吗。”

她跟见了没到三分钟的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能与陌生人如此熟络，澜爱怕是再给她八辈子也做不到。

“下次我再来啊。”宋笙拿着赠送的纸巾擦了擦嘴，将剩下的穿串串长棍与纸巾丢到垃圾桶里，果然是个交际花。宋笙填饱了肚子，心情也随之转变，与王小飞和好的勇气似乎也逐渐涨了起来。而现在也有了糖分，是时候可以回家思考鬼侦探那件事该怎么做了。

她哼歌走在路上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家比较破旧小卖部，她靠近瞅瞅，外面竟然挂着那大大泡泡糖的牌子！不知为何最近真是鲜有看到了。她拿起一大捆走了进去，兴高采烈地放到结账台上。

“老板，给我一捆。”

“一，一捆吗？”店长当然有些惊讶，“五十块。”

“挺便宜。”宋笙打开公文包，拿出里面的钱夹，抽出整五十递给人，潇洒地带走了那一捆大大泡泡糖放进公文包里。

当然绝对不会把这一大捆一口气含到嘴里，她只是十分怀念这泡泡糖的味道。

晚上九点，回到家中，她坐到椅子上，并把公文包放到桌子上面。她将手探进公文包里，抓住她的大大泡泡糖，并开始拆起来。

“叮叮叮叮——”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并响起，她放下手中的糖又拿出了手机。

“那么晚了，是醋醋吗。”这默认铃声的人实在太多，宋笙歪着头，看到备注的时候她一惊，咽了口口水按了接听键。

“喂，笙笙啊。”

“妈？怎么了吗，那么晚打电话。”

“就是最近天寒了，你们那边很冷吧，别忘了加衣服。”

“我买了几件厚衣服，不打紧的。”宋笙听到母亲的关心，突然有些伤感。

“那就好，还有，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宋笙左手手掌整个拍到了脸上，拇指擦着眼角。她最怵的就是这个问题，“……过得很好啊。”强压住哽咽的声音，生怕一丝跑出来让人察觉到。“都挺好，挺不错的。”

全是谎言。从和自己的作者尴尬开始，又遇到了新闻的事件，与同事的交恶，她焦虑到都快失眠了。最近的生活，实乃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好好，我就放心了，记得好好吃饭啊，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妈你也是，早点休息啊不晚了。”

挂了电话，她长呼一口气，将那一捆所有糖全部撕开，并一口塞进嘴里，艰难地咀嚼着，同时眼泪哗啦啦留下。嚼了几口，她忍受不了那甜味，又找来垃圾桶把整一块全部吐出，并将七零八落的包装纸全部丢到里面。她抚摸喉咙，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停下。

“一点都不甜啊傻子……”她这样边抽泣，边自言自语。

距离最后期限，还剩下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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