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残幕

1

“怎么，你还在担心他？”

走去虫群根据地的路上，队长突然转过了身，将手臂放在脖子上倒退着前进，似乎格外悠闲的样子。“放心啦，就他的体质，不可能落下什么终身残疾，出院后，他肯定能活蹦乱跳地继续跟那个人类小姑娘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啦。”

佩斯特没有理他。

“智慧女王小姐，我可以采访一下你现在的心理活动吗？作为一个将死之人，你会不会也像我们人类一样感到害怕呢？”队长将手作话筒模样，递给佩斯特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缩回，“等一下，你不会突然咬我吧？”

“你这家伙...你把虫群的智慧女王当成什么了？”佩斯特愤恨地盯着他，可这行动没有招来尊重，只招来身旁几具尸体的靠近。

“好啦好啦，智慧女王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啦，你们不用紧张。”队长用安慰的语气对着这些尸体说起了话来，这才让尸体回到原位。

说起来，这些尸体是这样的有自主意识，能识别威胁并保护笛子持有人的存在吗？

佩斯特陷入沉思，去寻找与这“奇迹”有关的知识。

在悠久的回忆中，佩斯特找到了自己还在魔蛊文明的日子，那时候她总喜欢泡图书馆，除了召开女王议会这样的大事，没什么能把她从图书馆里拉出来。用人类话来讲，就跟个书虫似的。

事实上，身为智慧女王的她有一座专属于自己的图书馆，她就是在那里得到了宇宙中几乎百万分之一的知识。

有一天，她在一处阴暗的搁架上找到了一本奇怪的书。这本书的页数是不定的，时常在变化，但它又永远只占据着固定大小的空间。这意味着它时常页数变多纸张变薄，或是页数变少纸张变厚。智慧女王曾花过一段时间测量过这两项数据，却发现这测量是无效的，每一次测量出的数据都不同，又毫无规律可言，这让她最后只能认定这本书有无限多的页数与无限薄的纸张。

再说这本书的内部吧，它排页混乱，无始无终，用的语言竟然还是某种上古文明的语言。

所幸那种语言早在智慧女王已掌握的知识中，所以没有费多大力，她就看懂了这本书。

这是一本描述奇迹的书，它用精简的语言介绍了各种奇迹。事实上，这本书本身也属于奇迹。

奇迹序列039：沙之书。一本记载世间所有奇迹的无限页数的册子，它的排页是混乱的，随着奇迹的不断出现，它的内容也会不断丰满。有限的生物过于迷恋它是愚蠢的，无数死亡已经证明，没有人可以彻底解读完这本书。

等看到这个内容时，智慧女王才察觉自己看这本书已经连看了了整整六个月了。她从不向任何人出示这件宝贝。随着占有它的幸福感而来的是怕它被偷掉，然后又担心它并不真正无限。 晚上，她多半失眠，偶尔入睡就梦见那本书。

这让她心生恐惧，害怕自己陷在这本书中不知不觉就死去。可要把它付诸一炬，又怕一本无限的书烧起来也无休无止，让整个魔蛊文明都乌烟瘴气。

于是，她最终将这本书扔在了宇宙中，让它在同样无限的空间里漂泊下去。

不过，这段回忆毕竟还算好事。通过这件事，佩斯特了解了包括哈梅尔的笛和海姆所拿的那把怪物等一系列奇迹。

所以，在此，佩斯特可以推断出，这些尸体是不可能有自我意识的。刚才的那一切，都不过是队长自己因紧张而让尸体靠近而作出的自导自演而已。

到底，不过是个只会虚张声势的普通人而已。

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战胜自己的男人的。

佩斯特嗤笑了一声，但队长不懂其中意义。

2

“你打输了，海姆·亚托克斯。”

迷茫中，他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海姆发现自己突然可以看清，于是，抓住这来之不易，他睁大眼睛去瞧。

既可以说看到了，也可以说什么都没看到。因为他的面前只有一片混沌，此处是一片无限展开却又显得无限狭小的世界。

唯一存在的只有他，与他面前的旧友。

“你本不该被这种无聊的奇迹打败的。”

“是啊，可是我还是被打败了。”

“当然喽，区区人类，如何战胜奇迹？你知道该怎么战胜它的。”

“抓它，挠它，咬坏它。”

“海姆，你不该跟我开玩笑的。要知道，现在是你在跟时间赛跑。”

“那么，你愿意帮我喽？即使，被我丢下这么些年？”

“当然。我们可曾经是海姆·亚托克斯，我可是相当怀念那个时候。”

“好吧...”海姆低笑一声，“那么，跟我来吧，稽。”

那把怪物“嘎嘎”怪笑了两声。

“说来，我还要回家去拿你吗？”

“还用你去拿吗？只要你唤一声，我便来了。”那怪物旋转了一圈，像是从现实身上拉开帘幕一般将这空间扭曲，然后剥离。“你忘了吗？我是奇迹，超越空间，超越时间，无拘无束！”

海姆听到了现实再次在耳中显现。

于是，他对着空无一物的面前中伸出手，那太刀的形就在手中拟出。

“我们是海姆·亚托克斯。”

海姆突然听到自己口中说出了这般言语。

这言语融合了他与那奇迹的两种声音，显得异常怪异。

但他此时并不在意这个。

他浴血，他满是伤口。

但他站起身来再次前进。

3

鲁瑟里猛然站起。

“女王骑士大人，你去哪呢？”须拉佐在一旁问道。

“海姆·亚托克斯回来了，我去杀了他。”鲁瑟里看都不看它，径直走去。

“那么，你大可不必特意过去一趟。相信我，他们很快就会自投罗网。”

这时，鲁瑟里才看向须拉佐。

但鲁瑟里只能看出它在笑。

4

“你啊，你知道拔出那把怪物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队长喘着粗气说道，此时的他瘫坐在地上，一脸地难以置信。

就在刚才，海姆来到，然后，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击败了。“哈梅尔之笛”制造出的怪物在他的斩击之下都悉数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简单，又太过迅速，都叫人无法描述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海姆·亚托克斯？

真是厉害到令人难以置信。

“我当然知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心理准备？真的，就仅此而已？心理准备可不足以让你面对之后你会面对的那些东西。就为了一个女人，你放弃了我们奢求的生活，要去跟一整个文明对抗？”

“你这样一说我觉得我听起来超厉害的欸，这不简直跟个英雄一样吗？”

“哈，哈哈，说这样的话，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吗？现在回头也不是来不及，就算是到现在为止，你都还有机会，海姆。鲁瑟里它很快就会来了，你最后做一次选择吧！”

“你叫错名字了，我不是海姆，我是海姆·亚托克斯。”海姆笑了笑，走到了佩斯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我的选择？事到如今你们都还要问吗？”

然后，队长看着这两人从眼前走去。

5

“海姆，我觉得你不太对劲。”

“我怎么会不对劲？我好久没有感觉到像今天这般良好了。”

“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佩斯特，你放心，我只是重新找回了自己。”

海姆站定，冲佩斯特伸展双臂，展现自己。

“佩斯特，你知道‘主角’吗？”他说道，然后一笑，“就是那种什么困难都能战胜，最终一定会给身边所有人都带来幸福的家伙。现在的我啊，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也说不定！”

佩斯特凝视着他，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那感觉，像是看着曾经的鲁瑟里。

她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现在不是那个时候。海姆拔出了稽，接下来虫群一定会派很多虫来围剿他们两人。此时，他正应该借着这势头突出重围，奋勇杀敌。

“我会帮你的，佩斯特。现在的我可以做到这一切。”海姆说着，那声音热忱而自信。“因为我爱你。”

于是，感性顷刻裹住了理性，便是佩斯特也微笑起来。

她说：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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