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的游乐园不按套路出牌（五）

少年少女一起去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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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治了一波熊孩子和熊家长之后，凉拉着千绘走回碰碰车的出口，眼尖的他一下就发现了正在等待他们的加藤彻和夏目隼人。

“喔！凉君！你怎么从这边来了！”加藤招手道，“我和夏目同学还在等你们从里面出来呢。诶？你两怎么牵着手啊？”

凉很自然地松开了千绘的小手，一脸云淡风轻的神情：“啊，没注意到······刚刚遇到了熊孩子，就顺手欺负了一下。”

“敢明目张胆当众欺负小孩子的就凉你一个了吧。”隼人说道，“说说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也就是在玩碰碰车的时候把人家从头撞到尾，然后在孩子头上倒着放了一个冰激凌嘛，没什么大问题。”凉语气平淡地叙述道，好像这些事都不是他干的一样。

“这已经是恶魔级别了吧······”隼人看着凉，“怎么感觉凉你更像一个大号的熊孩子啊。”

凉当即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只是一个幼儿园毕业十一年的孩子，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自由。”说罢，他又小声接上了一句：“你以为我是在替谁做这件事儿啊，这些本来都是你要做的好嘛，要不是你人间蒸发了，哪轮得到我被你吐槽。”

隼人没有听清芥川凉蚊子般小声的碎碎念：“诶？你说了啥？”

“都是对你的怨念啊！玩碰碰车的时候隼人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凉气呼呼地质问道，“根本没看见你啊！”

“我在的啊，只是在角落里就是了。”隼人解释道，“和加藤同学在一块儿呢。”

合着你跑去找加藤玩了，倒是过来看着千绘啊。凉心里不满道。

“哦呼！千绘，你手里的冰激凌看起来超级好吃的啊，给我尝一口吗？”加藤注意到了千绘手里还有大半的圆筒冰激凌。

千绘伸手把冰激凌放到加藤面前让后者咬了一口：“凉买的。”

“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啊，凉好偏心，我也要啊。”加藤道。

这里，加藤的目的就是通过这句话来让凉带她去买冰激凌，达到千绘和隼人独处的情况。

但是，凉并没有正确理解加藤的意思，在芥川凉看来，这只是加藤日常的无理取闹罢了。于是他冒出来这么一句：“啊，还有一个刚才还在那小崽子头顶上呢。你要是喜欢可以问下那孩子冰激凌是什么口味的。”

加藤无语。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呢······”隼人打开导游地图。

“去哪儿都无所谓的啦。”凉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他脑子里全是如何执行助攻计划，没心思顾及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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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间就到了下午。

凉一行人差不多都把游乐园的设施玩遍了，只剩下鬼屋和摩天轮还没去过。

在这一整天里，芥川凉费尽心思给千绘提供助攻，但实际上他助攻的方式也是很傻很天真，基本上就是尽可能地创造千绘与隼人的独处时间，他则通过不同的理由把加藤拉走。这是凉能想到的最好的助攻方式了——毕竟是个新手僚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操作，还在慢慢摸索。

（至于为什么不详细地写出来，纯粹是我觉得没什么好写的，于是用流水账的方式一笔带过就好。）

“接下来就去鬼屋吧······”凉虚着眼提议道。

鬼屋，从古至今无数的轻小说巨著在游乐园篇章的必经圣地之一。与夏日篇章的试胆大会并称为两大惊悚心跳时刻。在恐怖惊悚的氛围下，所谓的吊桥效应就是最好的助攻。这个地方，凉可不会放过。

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胆子小，而且很怕这种灵异鬼怪的东西。

别说鬼屋和恐怖片，就连略带惊悚元素的推理小说他都不敢看。少儿版魔改的福尔摩斯探案集都曾经让他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小时候看柯南都能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一度到晚上都不敢进到自家没开灯的房间的地步。好不容易过了两三周把这种恐惧淡忘了，他又手贱在电视上收看了新一集的死神小学生······如此反复，恶性循环。直到上了国中他才有所缓和，而他之前的人生都活在莫须有的无端恐惧之中。

他热爱侦探，却又害怕看到惊悚的场面。不得不说这一点让他非常矛盾，最终断送了他想要成为一名天才高中生侦探的梦想。从这一点来说，他其实非常羡慕能写出逻辑缜密的推理小说的京极修一郎同学。

总的来说，就是他不敢去鬼屋。

这点会给他的助攻计划带来什么影响呢？

按照常理，鬼屋应该是两人以上的人数组团去的活动，单个人去鬼屋，要么是胆子太大，要么就是真的没有朋友所以一个人来游乐园还去鬼屋。

如果他选择不去，那么剩下的三个人势必就会一起进入鬼屋，也就达不到他要的两人独处的环境。再说了，有加藤彻那么活跃的存在，别说千绘和隼人之间能产生吊桥效应了，心跳有没有加快加速都是一回事。别硬生生把惊悚鬼屋闹成欢乐之行就是上苍保佑了。

虽然已经提前跟加藤彻串通好了，但凉依旧不怎么放心。加藤做事还是很不靠谱。就像刚才的碰碰车，明明还答应了按照凉的意思来，一摸到方向盘就情不自禁控制不住地开始放飞自我、逐渐暴露本性，哪里还管什么助攻什么帮忙，玩得开心最重要。

所以，他还必须去鬼屋，然后把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进入，这样才能达到助攻的目的。

“所以今天我到底为什么心血来潮的想要助攻啊。”凉默默念叨着，“搞了半天我还得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算了算了，都已经过半了，我还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千绘和隼人是知道凉在灵异鬼怪方面十分胆小的，听见凉主动提议去鬼屋，都有些担心。隼人便道：“凉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要不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吧？”

“那怎么行？为了追求刺激，当然是分成两组进去啦。”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装出轻松的样子防止整段垮掉，“我没事的。”

隼人拖着下巴道：“既然你想要刺激，不如我和加藤两个胆子大的一组，你和千绘两个胆子小的一块，绝对刺激、绝对够劲、绝对有新的体验，怎么样？”

“别吧！我要是心脏病犯了怎么办？”凉一把抓住身边的加藤，“要是我表现的比千绘还差劲不是很尴尬？我还是跟加藤一起吧，隼人你带着千绘就行。”

“诶？但是也可以我和凉你一起，千绘和加藤同学一起啊。”隼人说道。

“哪有那么多废话，麻溜的！加藤，走起！”芥川凉应付不来，再跟隼人讲下去估计就崩盘了，他一时间还真没想到怎么应对隼人的这句话。只好硬着头皮拉上加藤彻，大义凛然地抢先走进鬼屋，就义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

“哦啊啊啊啊——”

“这是个啥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

“别过来啊啊啊啊——我我我我会龙卷风摧毁停车场的啊——”

“我才没有吓哭呢······呜呜呜······乌、乌鸦坐飞机！”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啊——”

“龙叔——”

鬼屋里回荡着芥川凉各式各样带着哭腔的喊叫。

（以上梗源于我国引进的美国龙之宝工作室制作的经典冒险喜剧动画《成龙历险记Jackie Chan Adventures 》。至于为什么身为日本人的芥川凉会知道，纯粹是因为作者我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

鬼屋，的确惊悚。凉在鬼屋里有些失态也是正常现象，虽然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但看到隼人和千绘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千绘害怕地紧挽着隼人的手臂，他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自己的牺牲没有白费。

“千绘的表现可是比凉淡定多了哦。”刚从鬼屋里出来的隼人一脸轻松地说。

“要你管啊！”凉涨红了脸，心里默念道：要不是为了你俩我有必要受这种苦吗？

“嘿嘿嘿。”加藤补刀般的笑声适时地响起，“凉君真的超怕的。”

“为什么你也要补上一句啊！”凉不爽道，“还是千绘好，完全不带伤人的。”

千绘弱弱地开腔道：“其实，我觉得在鬼屋里喊‘妖魔鬼怪快离开’还是有点儿逊的。”

“不是吧，连千绘都······”凉露出绝望的神情。

“纠结这东西干嘛？我们去坐摩天轮吧！今天的最后一个项目了哦！”加藤说道，“走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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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轮座舱那么大的空间，凉的确不太好意思再提议分成两人一组坐了。不过他还是让加藤和自己坐在一块，千绘和隼人坐在对面。

摩天轮很高，有恐高症的凉根本不敢从窗外往下看，他只能抬头看天，要么就是把目光转到舱内。

嗯？他看着窗外，发现了什么，前面一个座舱里，好像是大江真司和谷崎玲奈啊······这两人还来坐摩天轮？学长怕不是想看看高处的风景，感受体验一下163以上的景色是什么样的吧。

这边加藤正在和隼人聊天，千绘在一边专注地听着，在凉看来却有些心不在焉，八成是因为这么好的风景不能跟隼人两个人单独欣赏吧。

凉懒得去加入他们的对话，疲倦地在座位上缩了缩身子，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没错，在摩天轮的大好时光，芥川凉拿来闭目养神。

这也没办法，他今天的确相当疲劳。

忙着如何给千绘助攻，忙着如何支开多余的熟人，忙着如何想出各不相同的理由，忙着处理熊孩子，忙着躲开学长学姐，忙着不让加藤添乱······

为什么我来个游乐园都这么累啊。

想想那些主角们，跟一大堆人来游乐园，享受各种欢乐时光，最后留下美好的记忆，只有我为了隼人这个主角忙里忙外还不能被他发觉。

啊，这就是配角NPC的生活。

说是闭目养神，但芥川凉即使闭上了眼睛也闲不下来，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大堆。

随着呼吸的逐渐平稳，他慢慢潜入意识深处，与外界隔绝。

说白了就是睡着了。

下午金色而热烈的阳光洒落在摩天轮上，旋转中的机械设施渲染上的夺目的色彩，座舱的窗玻璃反射着光线，闪亮到无法直视，如同镶了钻石般耀眼，给巨大的摩天轮增添了华贵的气息。

游乐园之行，在摩天轮之上，在凉平稳的呼吸声中，在阳光下，渐渐到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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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的路上，加藤彻因为家的方向不同，早早与发小三人组分别。

又是熟悉的街道，凉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脸颊，觉得今天的助攻计划十分成功，内心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走路的步伐都有些欢脱。

刚才在摩天轮上睡熟了，到点下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叫不醒，加藤最终采取了有些副作用的措施——祖上流传下来的耳光叫醒法。

很有用，几下凉就被疼醒了。现在脸还有些烧。

凉走在最前面，隼人走在中间，最后才是千绘。三人刚好走到木下公园门口。

“今天还是很开心的嘛。”隼人双手抱在脑后自在地走着，“千绘呢？”

凉停下来转身想看看千绘的反应，为了她忙活了一整天，还是很想知道她到底高不高兴。

森千绘站在原地，眼眸闪烁：“开心的事情还是有的，比如隼人给我买棉花糖、凉给我买了冰激凌还赶走了欺负我的小男孩，这些都让我很高兴。”

她埋下脑袋，额前的刘海挡住了双眼：“但更多的，是不开心。”

嚯！我一整天都在策划给你和喜欢的男生助攻，你还不开心？凉心里奇道，难不成我这一天的劳动还白费了？

“诶？为什么啊？”隼人问出了凉也想知道的疑问。

“凉。”千绘突然唤道。

“嗯？”

“你其实······是讨厌我的吧？”

凉有些意外：“怎么可能？今天不是一整天都很愉快的吗？”

“骗人！”千绘忽然情绪激动地大声喊道，“明明今天一整天都在躲着我，远离我！凉其实一点都不想和我一起去游乐园玩的吧？只是因为欠了我人情想要补偿我才答应的吧？从过山车开始就主动一个人坐在后面；旋转木马不愿意和我坐在一排；鬼屋也拒绝跟我们一起，到了摩天轮我以为你总算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了，结果你闭上了眼睛，谁都不看一眼！今天的所有的游乐项目你都故意远离我，把我甩给隼人。我对你来说是个累赘吗？凉是不是完全不想跟我处在两米以内的距离？”

“哪有······”凉刚想辩解，却被千绘打断。

“从国中二年级我搬回来开始，凉就一直想疏远我吧？每次每次每次一起出游都一个人走在最后，在学校见到我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仿佛我是个陌生人。好不容易最近终于熟悉了一点，我还以为能像小时候那样一起了呢，结果凉还是对我心存芥蒂的吧？”

千绘说着说着，两道泪水就从脸上滑落，她抬手用袖子擦去泪水，但眼泪已经决堤，眼眸噙着满满的泪，止不住地如溪流般淌下，顺着脸颊聚到面颔，然后滴落，打湿了身上那件凉买给她的淡粉色连衣裙，有的轻轻与地面碰撞，溅起微小的水花。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了凉的耳畔。

“今天整整一天，凉拒绝了多少次隼人和我的邀请？就那么嫌弃和我待在一块吗！比起我凉更愿意和小彻待在一起吧？明明她才认识了你一个多月，为什么比从小就在一起的我更加熟悉和靠近凉啊！我在凉心里是比认识了一个月的人还要更加陌生更加疏远的吗？告诉我，凉，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一个若有若无，无足轻重的存在？”她微红的双眼直视面前的凉，“呐，告诉我啊！”

芥川凉神色复杂，蠕动着嘴唇，张口想要说出心里那句“不对，你跟隼人一样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很重要啊”，喉咙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极度干渴，发不出声音。

森千绘没有等到芥川凉的回答。

她眼中的失望伴随着泪水漫了出来，再度低下了头。

“这样啊，果然是这样啊。”她的声音减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原来一直都是我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要和凉恢复以前关系的幻想。对凉而言，我从头到尾都是不重要的空气吧？”

凉只能看到她脸颊上两股泪流，却看不到她受伤的眼神。

她抽噎着，转身背对着凉，大步跑开了。

“凉，去追啊！快啊！”隼人用力拍打凉的肩膀，后者却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成了木桩。隼人重重叹了一口气，迈开步子朝千绘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的街道。木下公园前，站着一个愣神发呆的眼镜男。

凉的呼吸很急促。

为什么，我说不出话？

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为什么，胸口很闷，很痛？

他用力干咳了几声，突然间弯下了腰，仿佛在一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古稀之年的迟暮老人，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公园，挪到了秋千边上，缓缓坐了下来。

他现在脑子很乱，仿佛脑子里有一个即将面临拆迁的菜市场，无数个大妈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刺痛着他的神经。他却能清晰地感受的胸腔的大幅度起伏与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他当然清楚，自己从未讨厌过千绘。

“远离你，是因为觉得自己很碍事。

“疏远你，是觉得这样你会更自在，更开心。

“躲着你，是因为，有你在身边，我突然就很不自在。”

他用嘶哑的声音对着空气说。

这些话，他刚才都没有说出口。

他表情痛苦地又干咳了两下，咳得很大声，喉咙带着气管支气管、带着肺部带着每一个肺泡都在同他一起咳嗽，一起震动，一起痛。

凉正在慢慢理清自己的内心。

他分明感觉到，自己有种强烈的信念——

绝不能让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哭泣。

可他刚才已经让她哭着跑开了。

等下······我，是不是喜欢森千绘？

凉想了想，在心里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喜欢森千绘。

但是她已经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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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追上千绘了吧？

芥川凉脸上的痛苦神色渐渐消失，变回了往常一个人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和事不关己的淡定死鱼眼。

他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容。

千绘，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助攻。

好好把握机会。

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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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少女一起去游乐园，最后，如往常般，还是只有少年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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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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