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轮盘（上）

俏生生地靠坐椅背上，一身整齐西装校服的娇小少女悠哉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面对着被束缚在座椅上，一双水汪汪的双目瞪得老大的寒空月，她又像看透了什么似的扬起了嘴角。

“顾~~轩，照顾的顾，“车干”轩，寒空月小姐姐你应该是挺了解他的吧？”

“......”

糟糕，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提问，而是默认自己知道详情的设问了，虽然千奈那秀气可爱的小脸儿还是洋溢着非常温柔的笑容，不过没有眼镜遮挡的明眸却迸射着如此犀利的视线，仿佛随时能把面前这个看上去比其还要幼小的少女撕碎一般。

我就是顾轩——这个百分之百的正确，但也百分百没人信的答案绝对不能说，而且单纯要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的也很困难。

千奈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详细信息的...

“奇怪耶，有这么难以回答吗？还是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不，没有...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想要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喵”

轻轻地摇了摇头后，寒空月索性以探寻的目光回敬向对方，似乎也没料到她有这样的反应，千奈不禁扬起了眉梢。

“哦？这么一想好像也对耶~似乎问到很私密的事情了~真是失礼了，那么，寒空月小妹妹如果不想回答的话，选择自罚一杯也没有问题哦~~”

瞟了一眼玻璃台上八小杯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液体，额上全是黑线的寒空月也只好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是顾轩的妹妹...喵”

“...诶？”

“...就是这样子，我是顾轩的妹妹，名字是“顾佳佳”，这样子的答案...你满意了吧？喵”

拿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态度，寒空月大声说道，而凝视着她微红的脸蛋儿，一脸茫然的千奈足足愣了十几秒。

“噗，噗呵呵呵呵呵呵...”

好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轻掩着小嘴的女中学生居然大笑得前仰后合，而聆听着这银铃般的欢笑声，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寒空月也只能继续努力绷着脸儿。

“...咳咳，抱歉抱歉，咳呼，这样的话，的确能解释很多事情了，寒空月小姐姐应该是把哥哥的书不小心装到自己的书包里了吧？”

终于止住了笑之后，千奈以她原有的答案态度感叹着，然后从旁边的书堆了抽出了两本程序学方面的书籍，面对着扉页上一笔一划写下的“顾轩”及“清北大学研究生院”这种超显眼大字，觉得莫名羞耻的寒空月也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

因为要用书包遮住藏在裙子里的尾巴，所以看也没看就随便从桌上扒拉了几本书，所以遇到这么个不经允许就翻人书包的“危险人物”只能自认倒霉。

“嗯，我...我出门比较着急所以弄错了...喵”

“那还真是~~没想到寒空月小姐姐还有这么天然的一面，呵呵...嗯，不过，“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是装错了呢？”

“当然...啊...喵？”

几乎是下意识点了点头的寒空月突然石化在了椅子上，因为千奈那芊芊细手里居然多出了一本封面为摆出极其诱惑姿态二次元猫耳女仆的“特别书刊”。

“...《猫猫O莉女仆O教O记》...哎呀哎呀...真是一看就觉得不得了的嗜好呢...”

“不要念出来啊！喵啊啊啊啊啊...”

发觉对方居然笑眯眯地念出了上面的日语标题，险些原地爆炸的寒空月立刻尖声阻止道，可完全无视了在椅子上徒劳挣扎着她，这个外表柔弱文雅的女中学生依旧毫不顾忌地翻开了这个看上去就糟糕透顶的的本子，甚至饶有兴趣地游览起了里面的内容。

“...啊...主人...每天都被想这样绑起来O教...身体最OO的地方被一次又一次地贯穿...啊啊...不断地OOOO...真是太幸福啦...OO完全变成主人的形状了...连OO上的“正”字也快写不下了呢...”

“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求你别念了！喵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稍微一想都会觉得面红耳赤的东西居然被这个O莉外形的中学女生堂而皇之地读了出来，这简直是糟糕了几百倍的情况。

尤其是千奈就像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似的，那银铃般的声线专门以很“骚”的语调进行了朗读...

这简直比女装在大学校园里跳威风堂堂还羞耻...

“阿拉阿拉，寒空月小姐姐真是纯情，不过~~顾轩大哥还真是个超级~大~变态呢....”

瞥了一眼脸上烧得一片火红，额间布满了冷汗的寒空月，千奈竟然很随意地调笑道，似乎完全没有感到羞耻。

“.....”

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述了，蜷缩在椅子上的寒空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奈继续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自己私藏的本子，而然，本来是像要找什么能继续让寒空月感到“羞愧”素材的千奈却明显地愣了片刻，眉头也像浮云一样慢慢飘了起来。

“刷拉...刷拉...”

纸张翻动的声音中，她如猫一样喜怒无常的俏脸渐渐变得有些僵硬，以至于原本的“朗诵”也完全中断了。

“...怎么说呢...寒空月小姐姐，你还真是...令人同情呢...话，话说，顾轩大哥哥这么丧心病狂，你还是处子自身吗？”

“当，当然还是啊！啊...啧！就算是我哥再怎么不像话，也不至于对我这个妹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喵”

发觉对方以看到了什么“灾变幸存者”之类的复杂视线盯着自己，炸了毛的寒空月也只好努力地争辩道。

“嗯，好像说的也对...既然是千奈自己确认过的答案，那么再问的确也没什么意义了呢。”

“啊啊啊啊？确认...等等，你确认了什么啊？！喵”

“安心~~安心，这个问题就到这里吧，那么...我该喝哪个呢？”

简直就像是职业演员一样，千奈在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淡定，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虽然感到背后汗毛直树，但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在这个糟糕的问题上多做讨论，苦着脸的寒空月也只好深深地叹了口气...

千奈喝下去了一杯粉色的，犹如是奶昔之类饮料的东西，表现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普通。

“...那换我发问了，千奈，刚才在街上和你聊天的男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喵”

稍作犹豫之后，寒空月以很慎重的口气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不过面对着她的质问，靠坐在椅子上的娇小女中学生反应还缺出人意料的平淡。

“哦？是指“辉”先生吗？呵呵...关系的话，应该是单纯的“雇佣”吧...”

匕首般锐利又冰冷的视线和那柔媚的笑容还是呈现强烈的反差美，而发觉寒空月还是愣愣地盯着自己，仿佛看穿了什么千奈突然右臂平举，恶作剧似的摆出了“手枪瞄准”的危险手势。

“嘿嘿嘿~别误会，不是“yuan交”之类下流的东西啦，而是单纯的“雇主”与“杀手”的关系~~而已呦。”

“杀手么...你果然是选择了这么个超冷门职业，等等喵，雇主...刚刚那个人难道是...”

“没错，就是你说的那个“肌肉男剑舞者”哦，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他可是意外的纤细，呵呵...据说是一家人气咖啡厅的老板呢。”

联想着游戏里那狂战士般魁梧又彪悍，浑身都是伤口和绷带的恐怖形象，轻耸着小肩头的千奈似乎也显得颇为感慨。

“...这样啊，那么他给你的是“报酬”么？喵”

“哎呀，超纲了~超纲了，寒空月小姐姐...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哦。”

“啧...喵”

表现的还是让人捉不到任何破绽，寒空月也只好无奈地从剩下的七杯液体里挑出了唯一一杯自己还能依稀分辨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杯浑浊的灰色液体，而且浓度很高，上面还能依稀看到一些磨碎的谷物，非常类似于人们平时喝的芝麻糊。

这种东西应该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有大问题，不过当她很顺从地将其一饮而尽后，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味道还是这么的“微妙”，倒是也谈不上特别难以入口。

“...这...这不是芝麻糊...这是....咖啡？”

“没错，确切地说...是混合了奶粉的咖啡哦，还加入了一点点面包屑、快餐谷物、砂糖、酒精，是包含着浓浓的卡路里和爱的特调哦。”

“完全没感觉到啊！而且...酒精是怎么回事...呕...”

如果不是从被铐着，额角全是黑线的寒空月肯定会直接跳起来，不过面对着千奈体贴的笑容，有苦难言的她也只能勉强克制着肚子里的不适感。

“毕竟酒精和卡路里一样都可以“烧”的哦，嘛，玩笑而已...现在是千奈的提问回合。”

“......”

只要被那刺刀般的视线盯着，自己就会下意识地感到脊骨发凉，感觉这个“俄罗斯轮盘酒”越玩越不对劲的寒空月便继续保持着沉默。

“Bug装备回收者...是吗？这个组织好像有很多大佬存在，当然....姑且是个人兴趣，千奈很想知道...这个组织一共有多少人，而且，为什么自更新之后，回收者们的行动一下子就停下来了呢？”

“...你的好奇心还真是旺盛，回收者和一般玩家的交集可是很少的啊，况且人数什么的情况我肯定不能说，行动突然停止的原因倒是能告诉你，Bug装备的判定暂时中止了，这样你满意了吗？喵”

“哦？嘴巴还真是严呢...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半官方的人员对这种“灰色组织”的内幕肯定是要保密的，呵呵，不必惊讶嘛，毕竟就算是千奈也能听到不少回收者的传闻，而且还真真切切地和你们的人切磋过哦。”

“切磋？你...你有bug装备？什么时候...”

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不过当大吃一惊的寒空月注意到对方那清纯的脸儿上又浮现出深不可测的邪魅笑容，她嗓子里又仿佛被突然堵上了一块石头似的。

“嘿嘿嘿~~有段时间啦，不过具体什么时候千奈也记不得，毕竟，最后看到我就会撒腿就逃，裤子都要尿湿了的杂碎们，实在是没有准确记下来的必要呢”

“........！！”

虽然听下去就像是玩笑一样的话语，但是寒空月还是觉得一种彻骨的寒意在自己的血脉里蔓延，毕竟bug装备回收者可是有创世游公司撑腰的特殊组织，能把他们彻底击溃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暂时遭到挫败，只要目录上的装备还存在，那么追缴行动是绝对不会停止的，那么...自己的目录里却从来没见到过“千奈”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装备，是被回收了？还是被放弃了，还是...

可恶，各种各样的疑问在脑子里打转却又得不到解的感觉....

“好啦，寒空月小姐姐，真遗憾~既然你回答了半个问题，那么还是要挨罚的...嗯，公平起见，来让游戏变得更有趣吧。”

“...啥？！喵”

在拘束在椅子上的娇小少女发呆的时候，千奈居然已经缓缓地站了起来，桌子上六杯饮料里只有黑色和透明两种颜色，即使是用眼睛去区分也非常困难，而随着“轱辘”一声轻响，玻璃转盘又快速转了起来。

“现在，千奈自己也记不清哪一杯装的是什么了...来吧~请不要客气~”

“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事情啊！喵”

虽然本能地吐槽着，但望着渐渐停下来的转盘，和里面仍旧波动着的液体，一脸茫然的寒空月还是踟蹰了半晌。

“呵！别这么纠结，怎么样都不会死人的啦，要不，千奈来提你选好了~”

如此说明着，这个神秘的女中学生随便抓起来一杯透明的液体，然后做出了相当意外的举动——她直接抿了半杯进自己朱红的唇瓣里，然后显示出魅惑的笑容，又用自己的胳膊亲昵地环过了对方的肩头。

“...现在，是寒空月小姐姐的半杯了。”

“等等喵，好熟练啊！你从哪儿学到这种....咕嗯...”

询问被突然送到自己嘴边的杯子所打断，而硬着头皮喝下去了这成分不明的液体，不过仅仅是刹那之间，她又大声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酸！这，这什么啊！咳咳咳！又呛又酸啊啊啊！喵”

“只是白醋而已啊！呵呵呵...其实白醋比陈醋理论上要淡一些，不用反应这么夸张嘛。”

“谁家会直接喝白醋啊！你...你的反应一直这么淡定才是奇怪吧？啊，还有五杯...靠，你到底还有放什么样的鬼东西进去啊！喵”

几乎难以抑制眼睛里泪水，寒空月如此哀嚎着，可重新翘起二郎腿的千奈还是摆出了那种资深赌徒般的从容样子。

“继续玩下去不就知道了嘛，现在可是换寒空月小姐姐你提问咯。”

“呼...那说说关于那个男人给你的报酬，既然是实物形式，应该不是一般的东西吧？喵”

“哦？还真是被问到了让千奈很~~为难的问题了呢，不过，既然是寒空月小姐姐想知道，那就稍微特别关照一下好了。”

轻轻地耸了耸肩后，千奈居然拿起了自己的书包，然后将那个精巧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摆在了桌子上。

在悄悄地瞥了一眼寒空月那如小动物般期待着什么，又担心着什么的可爱表情，她又莞尔一笑。

“咔...”

盒子打开的轻响声中，一条深蓝色的运动手环直接暴露在了地下室黯淡的光线中，虽然和市面上的行货相比好像造型更前卫一些，不过除了上面“无限之境”的logo和“海利亚拉”的Q版印花外就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了。

“这是“无限之境”的限定周边吧？呃，话说，你不是已经从我...哥那里买了一个“限量版手表”么？又费这么大力气搞这个做什么？喵”

“是啊，为什么呢~~嗯，虽然说是千奈自己的喜好也可以，不过，寒空月小姐姐自己去网上查查看不就了解了吗？喵~”

一边欣赏着对方那困惑的表情，这个古怪的女中学生居然像猫一样扬了扬小手，样子倒是真的很可爱。

“不要故意卖萌！啧...又换我喝了啊。喵”

以绝望的目光审视着最后的五杯液体，寒空月实在是头大的要命，不过在仔细斟酌后，一丝灵光还是瞬间扫过了她的脑海。

——有一杯黑色的液体在冒着泡，好像是因为刚刚摇过的缘故，里面的确残留着一个个小气泡。“这是可乐么...我选这个好了。喵”

“真是遗憾~~并不是，嘛...不过这个的确是甜的呢。”

一边给寒空月喂着“可乐”，千奈还是恶作剧般地笑道。

“噗哈...好甜，这是什么呀...可可粉？巧克力？不对...啊，这个味道也太甜了吧？喵”

无力地吊着小舌头，觉得自己味觉快要失控了的寒空月困惑地喃喃着。

“因为加了“索马丁果”提取物，还有可可、咖啡因、焦糖，其实喝可乐也差不多的，冒泡的原因也是我加入了一些小苏打，希望能给你带来恋爱般的体验哦。”

“嗨！这是看到友人谈恋爱时单身狗的“腻人”体验吧？！咳咳...你们海附的学生都是化学家的吗？喵”

严重怀疑对方是纯粹拿自己开涮，寒空月细小的声音更多出了几分无名的痛苦。

“呵呵呵...说到这个倒是引起我的兴趣了呢。”

扫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北海师大附中”的校徽，轻托着香腮的千奈又以探寻的视线凝视着寒空月那稍有些宽大的洁白水手服，又望了望她头顶上那圆圆的贝雷帽。

“寒空月小姐姐，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这身衣服，好像也根本不是校服吧？”

“...呜嗯...”

稚嫩的脸儿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动摇，而这种细节的表情也毫无例外地被面前这个古怪精灵的女中学生所捕捉。

本来就是穿出来伪掩人耳目的，虽然样式是参考自己印象里女中学生应该有的样子的，不过遇到正牌的学生自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嗯，其实这身衣服是“cosplay”用的，刚刚我也只是参加完活动恰好路过那里罢了，至于别的信息...我不想透露。喵”

本着即使是被罚一杯也无所谓的觉悟，寒空月一本正经地说道。自己的身份破绽实在是太大，这种棘手的问题自然是以尽可能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为前提进行跳过。

“哎呀，真没想到寒空月小姐姐还有这么有这么宽泛的兴趣呢，嗯嗯，这样的话，你萌萌的语癖倒是能解释了，不过，想伪装成COSER~~好像还是太牵强了耶。”

“啊...喵？”

瞠目结舌地望着千奈那嘲弄的视线，以为自己说辞非常完美的寒空月不竟一时语塞。

“你在讲什么啊？怎么，我其实是个宅很奇怪吗？喵...”

“的确不奇怪，但是，请问，寒空月小姐姐...你是COS哪部作品的人物呢？”

“这，这个...喵”

“呵呵，是这部漫画吗？”

正在寒空月渗出了一头冷汗的时候，千奈居然笑吟吟展开了一本书，而上面某个背着大书包，以萌O莉为特点，戴着圆圆贝雷帽的黑长直猫耳娘那清纯的水手服扮相无疑无比的熟悉。

“对对，就是这部...啊...”

几乎是脱口而出寒空月却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因为，面前这本书太过于熟悉了，这熟悉的画风和人设，简直就是自己刚刚看过似的。

不对，这就是自己的书...

“你....COS《猫猫O莉女仆O教O记》的第二女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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