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彼之言受自牵连

“我有一个帮助你们的条件，就是只能有一个人跟我走，我需要有人留在这里看着我的马儿。”

“这……”

吟游诗人提出的要求有些棘手。

因为我不可能让雪莉雅一个人呆着，她的伤必须得有人照料着才行，我也不能让雪莉雅跟着一个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走，那样子的话我绝对放心不下。

“皇哥哥……我就留在这里吧。”

雪莉雅从我的肩上慢慢地爬下来，勉勉强强地站直身子，将手放在吟游诗人的马背上。

“不行。”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我的态度很是坚决。

即便我心里那叫一个火急火燎，但在雪莉雅的面前，一切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念头必须后置。

“我懂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放心吧，年轻人，我的马儿是最通灵性的，它会很好地护着你妹妹的。”

“嗯……”

“皇哥哥……交给你了……我还有，夜雪陪我。”

透明史莱姆从远处迅捷地跳过来，来到我的面前不停地上下腾跃着想要表现自己。

似乎只有我跟着吟游诗人走，让雪莉雅留在这里一条路可走了。

……

行吧。

如果不这么做。

我也无计可施了。

“雪莉雅……”

“嗯，怎么了……皇哥哥？

“等我回来。”

简短的四个字述说了我最想说的话。

我几乎是两步一回头的跟着吟游诗人走的。

雪还在下，天气已经降温到没办法在降下去的地步了，体感上我已经被冻得麻木了，让雪莉雅一个人留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我真的充满愧疚。

所以，尽可能快去快回吧。

我不想……

让雪莉雅，等我等得太久了。

.

.

.

叶悠走后。

雪莉雅松了一口气。

但眉头却未舒展开来。

她想说的话，到最后也没能亲口告诉叶悠。

“夜雪……你说……皇哥哥会明白我吗？”

雪莉雅靠在马柔软的皮毛上，那里至少还稍稍有些温存。

“咕啾？”

魔物固然和人类不是一道的存在，它可能偶尔能够明白主人的意思，但却不可能完全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其次，人类的感情，它们也是难以捉摸得透的。

“就算有药……也没办法彻底医治，这种拖累皇哥哥的事情，我不想做了……”

“咕啾咕啾？”

“皇哥哥已经为了我……付出够多了。我却三番五次带给皇哥哥绝望……不能……不能再这样一味地向皇哥哥索取了。”

黑火诅咒的一条特征就是黑色的诅咒斑纹会随着诅咒的加深扩散。

而现在，它已经将自己的触角伸向了雪莉雅白皙稚嫩的脖颈处，一旦攻入脑袋，诅咒就彻底没救了。

“明明想替皇哥哥承受一次伤害的，却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皇哥哥和大家都被我给害了，我也是时候为大家……做些什么了。”

“可……这样虚弱无能的我，又能帮到大家什么呢？最多只能是……给大家减轻一些负担吧？”

“皇哥哥……可能……雪莉雅等不到你回来了……”

雪莉雅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

如果自己除了妨碍大家什么都做不到的话，那么自己的存在，只能成为大家的累赘，雪莉雅不想这样子了，作为全世界对皇哥哥最痴情的女孩，雪莉雅也明白该舍该断的道理。

如果自己的不存在能为大家换来健康，安稳与幸福，如果自己的消失能够不让皇哥哥牺牲那么多不该牺牲的东西的话，那么也就值得了。

雪莉雅注视着叶悠已经消逝的背影。

她的前方，后方，东南西北无论哪个方向，都已经没了皇哥哥的影子。

“该放下了吧……夜雪，愿意，陪我走一趟吗？”

“咕……啾？”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等都差不多了，你就离开我回到皇哥哥的身边好了……”

雪莉雅最终还是打算离开约定好的地方，她要独自闯在这冰冷的荒原上，直到倒下去再没有力气爬起来的那一刻，雪莉雅才会消停。

“对不起……皇哥哥。”

“真的……非常对不起。”

“雪莉雅真的没有办法了……才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不告而别。

说得轻巧，可真正做起来，却是在雪莉雅稚真的心灵上——

千刀而来，万剐而去。

殊不知，在雪莉雅做出这项重大决定的时刻，有一双眼睛目睹了这一切。

绝望总是伴随着希望，相生相灭。

所谓跌宕，即是如此。

.

.

.

我正拿着说好的药回来，吟游诗人一路上只是跟我讲了一些他在旅行途中的所见所闻，因为我没心思去听，所以也记不得太多了。

可我到达预定好的地方之后，吟游诗人的那匹马却像是受惊了一样朝我们不停地发出烈马的嘶吼。

可我却并没有在它的上面，后面，以及其他任何地方见到雪莉雅和夜雪的影子。

这令我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不。

甚至比焦躁不安还要严重。

我像是一团被沾染上了火星的炸药。

总之，心里爆炸般的绞痛。

“雪莉雅呢……”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玻璃瓶，那是只要给雪莉雅喝下就能暂时抑制住一切诅咒的万能神药。

可是……

没有雪莉雅的话。

我要它有何用！

“雪莉雅呢！”

“年轻的旅人……真是抱歉……”

“够了！你们都够了！非要一次次给我希望的火苗，再一口气用凉水浇灭是吧！”

“对不起，我会帮你找到……”

“对不起有用吗！快说，雪莉雅到底去哪里了！”

冲动，愤怒，憎恶，焦躁，不安，悲痛，无数心情被捏合成一团，聚集在一起迸发出来。

我很痛苦……

但我知道。

雪莉雅比我更加难受！

我，又一次葬送了希望。

“冷静一下，现在吵架不如赶快去找……”

“给我闭嘴！”

“你的妹妹肯定还没走远，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要不是你胡扯什么非要有个人守着你的破马，我至于让雪莉雅留在这里吗！现在好了，她不见了，你在这里让我冷静？！你怕不是想掉脑袋了！”

冲动迫使我和吟游诗人扭打在一起，他自然没有什么战力因此被我瞬间扳倒在地。

“咴咴咴——”老骥嘶风的吼叫声，吟游诗人的马儿固然护主，它将我一脚踢开数米远。

而正是因为它的这样一个举动，让我原本握在手心的药瓶坠落在地，脆弱的玻璃在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瞬间碎裂开来，里面的药剂，浪费得流淌在土壤的缝隙之中。

要知道，这是吟游诗人珍藏的最后一瓶，能够暂时抑制住黑火诅咒的药剂了。

“为什么啊啊啊啊……”

我一边恸哭，一边绝望地用拳头捶打大地。

这感觉，仿佛万箭攒心，肝肠寸断。

那流淌出来的药水，是我失去的希望，是我流落下的泪水。

我已经……

承受不住了。

雪莉雅……

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你答应过我的……

等我回来……

听话。

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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