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八 喜欢看你难过的样子

我们又是一愣，纷纷把视线转向夜莺。她和往常一样，笔直挺拔地站着，一身英姿飒爽，但眼神里却罕见的充斥着纠结的情绪。

“什、什么事？”芙蕾尔左看看右看看，“你们……都说了啥？”

夜莺抿着嘴，一言不发，紫觚则依旧直视着她的眼睛。气氛突然变得静滞起来，许久之后，夜莺长出一口气，突然迈开了步子，像一阵风似的走向紫觚，在他身边站定，然后转头看着我们，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跟他一起走。”

“哈？！”

此言一出，我们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夜莺姐不是最讨厌紫觚了吗，怎么突然摆出一种“我要和他私奔”的样子？这是什么展开？？

“可、可是……”芙蕾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不是说好了，要和我们一起……”

“对不起，芙蕾尔，没办法陪你们一起去蓝弧城了。”

夜莺走到芙蕾尔身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柔软了许多：“不是姐姐不想陪你们去，而是……我无法接受。只有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我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我实在无法接受。你们都是才华横溢的冒险者，如果姐姐再跟着你们，肯定会拖你们后腿的。”

“可、可是……”芙蕾尔的眼底突然泛起一层泪花，“我们都不会嫌弃姐姐的，如果有你在，一定会更开心、更……”

“可我会在意。对不起，芙蕾尔。莱茵，你明白的吧。”

夜莺的目光突然投向我。我看着她微笑的脸，无言的点了点头。确实，我可以理解，夜莺这么要强的女子，让她无所事事地待在我们的队伍里，我们也许不会在意，但对她而言的确是种折磨。

“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我指指紫觚。还不等夜莺回答，他就率先说道：

“我可以以商会的名义，资助她一笔启动资金，让她能重新建立自己的商会。这是她愿意接受的最大限度的帮助了。”

“不是资助，是借。”夜莺冷冷地说道。

“好，借借借。”紫觚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她就可以重新开始。虽然很困难，但总比从此无所事事要好。”

我听着听着，嘴角忍不住掀了起来。这是何等的好事啊，不仅有紫觚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更重要的是夜莺姐振作起来了。有勇气重新开始，就代表不再执着于过去的失败。

“虽然分离是悲伤的事，但我支持你，姐。”

我朝夜莺微微一笑。夜莺也回报我一个淡淡的笑容，低头轻轻敲了下芙蕾尔的脑袋：“看，你男人这么有觉悟，你这小丫头还哭哭啼啼的。”

我本以为芙蕾尔会脸红着大叫，可她没有。当她把脸从夜莺怀里抬起来的时候，眼圈红彤彤的，脸上淌着两行泪，语调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那你要答应我们，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好，好，姐答应你。”

“然后、然后一定要去蓝弧城。”

“好，等姐混出了样，就去那里找你们。一定。”

芙蕾尔点点头，站直身子，对着夜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到时候，姐姐会带着一个更大、更好的商队，到蓝弧城去找我们的。我相信。”

“……”

夜莺微微一愣，似乎是被芙蕾尔的笑容感染了。半晌。她突然伸出两只手，扶住芙蕾尔的脸颊，然后把嘴唇送到了她的额头上。

“啾。”

“诶？”

“诶诶诶诶诶？？！！！”

“哇哦～”

这么狗血的画面展现在我们面前，紫觚和两个护卫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一言不发的蓝清沐眼神突然射出光芒。一直在不远处静静旁观的苍鹰公爵淡淡一笑，别过头去。苍鹿公爵的反应和罗蒂一样，吹了个意味深长的口哨，开始煽动空气里的暧昧因子。

至于我，忍不住发出了不成人样的惨叫。这都是第几次了，为什么我感觉头上老是有顶草原色的帽子，而且好像都是女性给我带上去的。芙蕾尔这算是特殊体质吗？这种体质为什么不给我啊！

话说回来，阿莎莉娜也曾经试图强吻芙蕾尔，只是没有成功。我突然感觉命运前所未有的坎坷起来。不过等等等等，夜莺原来那个侍女，貌似跟她是那种关系，这么说她才是最危险的啊！

“嘿嘿。”夜莺坏笑一声，拍了拍芙蕾尔的脸颊，“要不是你男人还算过关，姐一定要把你抢到手里。放心，姐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几个，也要好好历练，将来变得更强，姐就再也不怕被什么人欺负了。”

“嗯，好。”

芙蕾尔乖巧地一点头，两个人就像真正的姐妹一样抱在了一起。就在气氛变得橘起来的时候，一个护卫突然走到紫觚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炼金马车已经在山下等着了。”紫觚招呼道，“夜莺小姐，走吧。”

夜莺松开搂着芙蕾尔的手，走到紫觚身边，朝我们所有人鞠了个躬，然后转身就要离开。我连忙上前一步，手中握着一个炼金通讯设备，大喊道：

“姐，拿着这个再走吧。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也好……”

出乎我的意料，她摇摇头，拒绝了我：“不了。如果老是想着依赖你们的话，我是无法变回从前那样的。思念这种东西，就是要无法传达才珍贵嘛。如果那种危险能被我撞上两次，那也是命了。放心，我总有一天会去蓝弧城找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可不许放我鸽子啊。走了。”

夜莺摆摆手，转身潇洒地离开，动作比紫觚都快。我们看着她的背影，不约而同地笑了。紫觚叹了口气，分别和所有人道别，最后目光转移到我这里。

“走了。”

“快滚吧，下次要借钱的时候再找你。”

紫觚一扯嘴角，也转身离开，大步追赶着已经走远的夜莺。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下，我突然感觉这个洞穴冷清了起来。再看向芙蕾尔，她的眼角还带着泪，表情依旧有着几分落寞。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的脑中突然闪过许多过去的片段。比如在夜色下，她和夜莺、和其他几个女孩子一起，围坐在洞口的草地上，一边聊天一边仰望星空，时不时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最后甚至连苍鹿公爵都加入了。还有她们跑到山头上，带着阿芙四处乱跑。

诸如此类，种种生活的片段接踵而来。我突然发现，这些日子下来，芙蕾尔似乎不那么像一个战士了。虽然她依旧剑不离身，但平日的所作所为，甚至是感情，都比以往更接近一个女孩的形象。当初在蓝弧的时候，在罗宾和虎鬃纷纷战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可刚才夜莺只是暂时离开，她却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孩一样，哭了个满眼通红。

表面看上去，这似乎是退步了，不如以前成熟了。可是我明白，感情更加丰富，这才是她成长的证明。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不再是圣堂武士了，不再是冒险者了，虽然一切会变得无趣，但我一定……一定……

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需要去想。就像太阳永远是太阳，芙蕾尔是个天才，是圣堂武士的末裔，不可能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我要珍惜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她。

“芙蕾尔。”

“嗯？”

“别难过了，一定会再见的。”

我站在她身后，轻轻搂着她富有弹性的手臂。“喜欢看你难过的样子”，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听上去有些变态。

“嗯，一定会再见的。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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