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一 活祭

最后，阿莎莉娜遭到了卡昂的呵斥，停止了在光天化日下的无耻行为。芙蕾尔在两位传奇强者的豪华看护下，再次开始盘膝打坐，随时准备进入晋级状态。

“小伙子，你过来。”

在卡昂的招呼下，我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工作台旁。他正在把熔炉里混合好的合金溶液取出，炽热的气浪顿时席卷而过，哪怕隔着护体圣光也能把我的肌肤烧灼出痛感。

“去帮我把剑拿来。”

“诶？！我、我吗？”我有些害怕。

“让你去你就去，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我给自己壮了个胆，走到铅盒旁，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古剑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间，锋锐的劲气就划开了我的护体圣光。我吓得眼睛一闭，可预想之中的痛感似乎不是那么明显。几秒钟之后才发现，那些剑气撞到我身上时就化为了无害的微风，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我松了口气，捧着剑刃小了一圈的古剑，慢慢走向卡昂的锻造台。在他的指点下，我把古剑放进了一个有些宽大的凹槽里。

“让开。”

卡昂用铁钳夹起装着合金溶液的金属罐，缓缓朝凹槽里倾倒。我有些好奇，难道不需要模具吗？这样下去，不会整把剑都被金属液包裹起来吧？

当古剑出现在视线中，所罗门和阿莎莉娜都放出了一半注意力在它身上。一柄不受限制的传奇武器，必能吸引强者的注意。不过也许是这柄武器的戾气太重，两个公爵的眉头都微微一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兴趣。

当橙红色的金属液逐渐包裹住古剑原本的剑身时，奇迹发生了。那些锋锐的剑气不再外放，反而开始向内聚拢，逐渐把周围的金属液都聚合到一起，以缓慢的速度凝聚出了剑身的形状。

“我靠，这还能全自动啊？”

“闭嘴，你会吓到它的！”卡昂抬手给我一个暴击。

我压低声音：“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

“……”

随着时间过去，金属溶液已经完美地包裹在了古剑的剑身上。不需要任何人工的雕琢，自然就形成了具有美感的弧度，浑然天成，看上去令人无比舒畅。这柄剑看上去的确早有灵气，只是被之前包裹在外面的那层“剑鞘”阻挡在内。

等形状差不多稳定下来，卡昂再次用铁钳抓住了古剑的剑柄，居然把还没凝固的金属液也一起带了起来。古剑的周围似乎有某种气场，死死禁锢住了处于高温状态的合金溶液。哪怕被拍在锻造台上，外形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看到卡昂抡起了锻造锤，我没来由的感觉脊背一寒，脑中闪过诸多无比凄惨的锤下亡魂，赶忙往后大大退了一步。当他粗壮的手臂挥落，一声清亮的金属交击声回荡在宽阔的洞穴中。明明金属液还没凝固，却还能发出实体版的声响。

一般来说，锻造师挥动锻造锤，意义在于塑造装备的形状。可眼下的情况时，古剑的形状早已自动成型，卡昂却依旧挥动着锻造锤。在他的锤击下，金属液的形状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内部的结构却在微弱地改变着。在猛烈的力道下，溶液开始了进一步的融合，在融合之上却又开始了分层。在连绵不绝的清脆响声中，金属溶液分成了颜色不同的里外两层，也不再是原本的液体，而是逐渐凝固。

“髓液。”

卡昂冷不丁地说了一声，我一愣，看到工作台上调剂完毕的髓液，连忙递给了卡昂。他端着碗，一点点均匀地把散发着盈盈光泽的髓液倾注在将要凝固的古剑上。刹那间，淡淡的香气充斥在这间山洞里，混合着金属的烧灼味道，让人感觉有些心神恍惚。

“刺刺”的声音不断响起，当髓液逐渐与金属融合，古剑的剑身似乎散发出一道龙吟声，钲钲剑气愈发强烈。与此同时，正在盘膝冥想的芙蕾尔浑身一颤，原本沉稳的气息突然紊乱起来。

“你们两个，压制住小丫头的气息，别让她晋级，要与这柄剑保持同步！”

两个公爵回过神来，加强力量外放，空气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芙蕾尔身周的气压骤然加强，面色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但气息倒是在重压之下稳定住了。

当髓液逐渐与金属融合后，卡昂拍了拍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

“小伙子，其实大叔这次叫你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您、您吩咐着。”

“你要知道，我们锻造的是一把圣力装备，对吧？”

“嗯……哼？”

“你看看你，你可是圣光的神眷者啊。在这个大陆上，圣光力量最纯粹的东……呃，生物，就是你了。”

“然、然后呢？”

“你要知道，我们锻造师呢，都喜欢在锻造独特装备的时候，加入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这些特殊的材料能把装备变得独一无二。你想想，芙蕾尔的古剑，对她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嗯……哼？？”

“所以啊，为了能让这柄古剑变的更强一些，作为圣光神眷者的你，加上同时又是芙蕾尔的佣兵，是不是该为雇主做出一些小小的牺牲呢？”

我听着听着，突然感觉背后泛起一股凉意。放在往常，如果卡昂有什么需求，从来都是直接开口，不会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可今天，看他这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肯定是有什么恐怖的要求。

“您、您说吧，如果只是一根头发……”

“……”

“那、那一把……”

“……”

“行、行吧，那我自愿捐献出一点血……”

“……”

“你到底要怎样啊！”

“如果可以的话……”卡昂的手指向熔炉，“大叔希望你能跳进去……”

“不要！滚啊！！”

我一个大跳，远远地离那座熔炉五米远。这算什么啊？活祭吗？

“你们锻造师不应该是在神装大成的时候自己跳进去吗？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啊！”

“神经病，谁没事干去死啊。”

“那你就叫我去死？？”

“内个……”所罗门笑着摆摆手，“你们是不是先商量好，因为芙蕾尔快要压制不住了。我们俩继续外力干涉的话，可能影响她晋级后的根基。你们如果商量好了，该放血放血，需要整只扔进去的话，我可以帮……”

“帮你妹啊！滚！你没事干来瞎掺和什么！”

我顾不上这个男人身份显赫，开口就是一顿臭骂。这些人脑子都有毛病吧，而且更恐怖的事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我连反抗的可能都没有啊！我难道还不如一柄剑重要吗？

“行了行了，放你点血就行了。”卡昂端来一个小碗，里面还有一汪髓液，“把这个碗装满就行。你可是神眷者，生命力旺盛得很，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那你说，多久会死？”

我看着他递上来的碗和小刀，最后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撸起袖子，轻轻一划，明明就喝普通人没任何区别的血液一点点流入碗里。不过当血液和髓液融合，几乎真的散发出了微微的光亮，也许只是我的心里作用吧。

“哦呵，还割腕啊？”阿莎莉娜掩嘴一笑，“虽然精神可嘉，但可别不小心把自己整死咯。姐姐这里有一秒愈合的药剂，要不要试试啊？”

我理都懒得理这个女疯子，待到碗差不多盛满，另一只手的手心在伤口上轻轻一抹，微弱的圣光立刻消去了这连轻伤都不算的伤口。

“诶？牧、牧师？不是骑士吗？”

看着阿莎莉娜困惑的表情，我选择视而不见。卡昂端过那碗混合了鲜血的髓液，顺手丢过来一包东西：“拿去吃吧。”

我低头一开，赫然是一包红枣，顿时怒不可遏：“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连补血的都准备好了？”

“嘁，为你着想还不开心。爱吃不吃。”

“我！……真香，谢谢啊。”

我把一颗红枣扔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别说，还真甜。顺便看了眼芙蕾尔，她好看的五官都紧绷着，似乎随时都要忍不住晋级，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

“你们两个，准备放开禁制。”卡昂命令到，“古剑的升华会推动主人实力提升，那时就是晋级的最好时机。三，二……”

他手腕一翻，碗中的髓液倾倒在已经逐渐冷却成型的古剑上。刹那间，空气里再次有剑气肆虐，古剑的嗡鸣声越来越明显，整个剑身都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哇，金色——传说！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感叹。当古剑的光辉达到了最顶点，强盛的气势也引动了芙蕾尔的身体，使她逐渐漂浮至空中，然后……

现场的光芒太过强烈，作为最弱的我，很识趣的闭上了眼睛，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嘴里的红枣上。算了，能帮到她，哪怕只是一点，总好过一无是用吧。只是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一个不依靠神眷者身份，也能帮助她不断变强的人。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为我内心的渴望负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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