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开始你的表演

在旅社里安顿好之后，莱茵、芙蕾尔与罗蒂三人，将卡昂与阿芙留在房间里，自己出去寻找情报。或者说，要先找到寻找情报的途径。

“为什么……”芙蕾尔挠挠头，“不能直接问呢？”

“你傻啊！”罗蒂抬手给她的脑袋一记暴击，“那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不懂规矩的家伙，肯给我们情报才怪。”

芙蕾尔捂着脑袋，有些委屈：“ 那你说去哪比较好嘛……”

罗蒂与莱茵对视一眼，两人嘴里不约而同地蹦出一个词：“酒吧！”

“你们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获取情报是一名盗贼必须掌握的基本功。”

“我在霍克敦尔大师那里可不仅仅学了绘制卷轴。”

“好吧。”芙蕾尔无奈地摇摇头，“我只会打架……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你们请。”

三人沿着僻静的小路，一路来到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藏宝海湾的酒吧很多，方言望去几乎全都是。原因很简单，无论是土豪还是暴徒，都喜欢到热闹的地方喝两杯。对于藏宝海湾的常客来说更是如此。

对于不同的客人，酒吧也有不同的风格。灯光比较阴暗、装饰比较粗糙狂野，且店门口站着穿着暴露的女招侍，这类酒吧里来往的客人大多面相比较凶悍。而装修富丽堂皇，店门口站着穿着典雅考究的接待员，来往客人雍容华贵的，则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

那些全是凶猛之徒的酒吧，不仅危险易生事端，也不容易得到想要的情报。而太过高级的地方，三人身上的钱就连撑场面装土豪都不够。斟酌之下，他们选了一间较为中规中矩的酒吧。这里不仅有富人商贾来往，也有身材魁梧的暴徒出入。暴徒们聚集在下层的排椅和木桌旁大声喧闹，有钱人们则在二楼的雅座旁高谈阔论，形成了鲜明的两个区域。

“怎么样，比谁先搞定情报？”罗蒂向莱茵投去一个挑事的眼神。

“来就来，谁怕谁？”莱茵一抖眉毛，“我上，你下。”

“噫，变态。”

“谁是变态谁心里清楚。”

芙蕾尔乖乖站在他们旁边，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生怕自己无意中犯傻，到时暴露可就麻烦了。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大号的芭比娃娃，精致美丽而又不动声色。

刚打算走进酒吧，莱茵和芙蕾尔就被招侍拦了下来。

“新来的？”又是熟悉的开场，“坐上面还是下面？”

莱茵一叹气，发现罗蒂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溜进了下层区。不愧是盗贼。

“当然是上层。”他演技上身，开始自己的表演，“怎么，你想让这位美丽的小姐，和那群粗鲁无礼的家伙坐在一起？”

招侍有些怀疑地看了眼他身后的芙蕾尔。确实，这位金发美少女气质非凡，恬静淡然，混下层的那些浪**人根本没法比。只是这俩人身上的装束，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有钱的金主。

莱茵看出了他眼中的猜疑，心中暗叹一声。早知道就该做好准备，起码给芙蕾尔准备一身好的，把她打扮得跟贵族千金一样，自己大不了扮个下人，可信度会高出很多。就在他冥思苦想如何解决问题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这位小友，想进黑荆棘酒吧玩玩？真有眼光。”

莱茵回头看去，一个蓄着短须的男人正朝自己礼貌地笑。他穿着讲究，几件首饰显得相当富贵，看样子是个有钱人。

“你是……”

“小友方才入城时，在城门豪掷千金，在下无意中撞见。怎么样，我带路，进去一起喝一杯？”

招侍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很自然地让开了路。男人向芙蕾尔行了个简单的小礼，带着两人走进黑荆棘酒吧。

“小友初来乍到，相比是来这里找乐子的。”他的笑容看不出真假，“在这没有朋友吧。入城的规矩其实很简单，不需要那么大费钱财。不过，在下不得不说，小友采取的那种方式，很有效果。来，上二楼，今天我请客。”

莱茵一直观察着这个男人。从他身上，感觉不出多强的实力，估计的确只是个商人。他的笑容虽然客套，但并没有明显的恶意，不如说是对他和芙蕾尔有些好奇，才打算半真半假地请他们喝一杯。

这是个很重要的过程。男人想要了解他们的背景，而他们必须让男人认为，他们的确是两个贵族子弟，或者富二代。最忌讳的便是暴露他们特地来寻找情报的意图。一旦这样，获取情报的困难度和需要付出的代价，都会多得多。最好是在不经意间问起，才不引人怀疑。

在通向二楼的楼梯上，莱茵朝下扫视一眼，成功在人群中找到了罗蒂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抖抖眉毛，便开始了各自的行动。

“几位，来看看我新认识的朋友。”男人走到一间雅座前，向里面的人高声介绍道，“城门口遇见的。有缘，我请他们喝一杯。”

雅座里还有三四个人。一听男人的介绍，他们便开始观察起莱茵与芙蕾尔。同样，莱茵也在观察他们。至于芙蕾尔，还在做她的大布娃娃。

“小友幸会。”一个人起身打招呼。

“幸会了。”另一个人也站起身，“请坐，这里的位置可宽得很。”

莱茵没有急着坐下，而是先简单地向几人行了个礼。他使用的动作，是艾尔斯兰大陆贵族间常用的问候动作。并不特别正式，他用起来更是流畅自如，显得极为熟练。这些，也是在格拉夫斯堡学会的。

几个男人看到这一幕，眼神底都冒出思索的光芒。他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商人，这种礼节一看便知。如果一般人想要模仿，可绝对没法这么自然。在他们眼中，这两个年轻人的来历便有些明了了。

“在下途经藏宝海湾，便打算进来找点乐子。各位先生，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说完，他便一屁股在软座上坐下，坐姿随意，毫不客气。芙蕾尔乖巧地在他身边坐下，继续默不作声。

“不知小友如何称呼啊？”一个人发问道。

“这个……”莱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此次出行，家里并不知情。名字是累赘，各位称呼我小友便是。”

那人又看了眼芙蕾尔：“那这位是……”

莱茵的脸色立马严肃起来，语气有些紧张：“这位就更不能说了。在下擅自带她出来寻乐，万一被知道，下场可有些不好看。各位莫问，她只是来见识一下新奇，有事与在下说便是。”

莱茵的态度这么一摆，几个商人看芙蕾尔的眼神就更明了了。之前他们还怀疑，这美丽动人的金发少女，是不是这位神秘年轻人的女伴，又或者是侍女。可她身上那股端庄大方的气质，又不是侍女能拥有的。莱茵这么一故弄玄虚，他们都认为她是个身份显赫的贵族少女，对两人的怀疑一下少了许多。

“小友，想喝些什么，我请了。”

带两人进来的那短须男人叫来招侍，拿了份酒单摆在莱茵面前。莱茵先是对短须男人微微颔首：“真是多谢先生了。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这个吧。”

他没有认真看酒单，随手指了一杯中上价格的鸡尾酒，向招侍竖起两根指头。短须男人哈哈一笑，吩咐招侍立即送来。

这样的选择是有原因的。面对短须男人主动的送人情，莱茵如果坚决推辞，那就显得小气。如果先推诿一下再接受，算是中规中矩的反应。而直接一口答应，也不客套，这种行为恰恰让在座的人感受到了他的大度。一杯酒的人情，不看在眼里，甚至都不多看看酒单，说明这些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并不是自大和无礼，而是真正有权势的人才会有的反应。不在意人情不意味着不还，而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轻松还掉，才不放在心上。

而选酒的价格也大有文章。如果选最便宜的那种酒，看似是给短须男省了钱，其实恰恰相反，不仅显得小气，也显得看不起短须男人。而挑最贵的那种，又有占小便宜的嫌疑。连一杯酒都要占足便宜，可完全算不上大气。价格中上的酒，不仅给了短须男人面子，也显得莱茵挑剔，不屑于太差的酒。反正不是自己出钱，就算出也不是出不起，所以莱茵那些毫无负担，只想着怎么好好演戏。

从出现在雅座到现在，莱茵的表现可以说很符合一个贵族少年的形象。礼节到位，却不刻意拘谨。很自然就在座位上坐下，和几个刚见面不超过五分钟的男人互称“朋友”，谈笑风生，貌似又很擅长交际。点酒的环节，也反映出他对于金钱的大气。在这几分钟内，他已经给这些富人们留下“经常在类似场地找乐子的家伙”的形象。虽然不知道要如何问出想要的情报，但光从融入圈子的速度来看，可以说惊人地快。

而在一楼，喧闹嘈杂的吧台边，罗蒂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不，她没有表演什么人。她只需要本色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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