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三 突然就谈起了交易

我离开客厅，跑到浴室里，换掉身上沾着粘液的铠甲，顺便冲了个澡。等我出去的时候，沙发上的“战斗”已经止息。芙蕾尔不知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罗蒂乖乖就范，但她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似乎这顿饭会吃得不大和平。

“嗨，我来打扰啦……”

房门被打开，马丁的脑袋从门后面探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应侍已经快要把菜送上来……嗨，你好啊，罗蒂耶尔小姐？”

他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罗蒂，笑着打了个招呼。然而她并没有给一点点面子，不过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淡淡地把头撇到一边，不理会马丁。

“呃……”马丁并没有多尴尬的样子，很自然的和我搭起话，“我可以进去了吗？”

“进吧进吧，别像个傻子一样在门口站着。”

马丁溜进屋，非常娴熟地从吧台后面取出一瓶白葡萄酒，拿下墙上挂着的海马刀，三下两下就把橡木塞整个取了出来，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他又摸出几个杯子，各自在杯子里注上一指宽的金黄酒液。

“白葡萄就是方便，不用醒酒。你要不要来一点？”

他把酒杯递给沙发那边的罗蒂。罗蒂抱着阿芙一动不动，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不能喝。”我赶紧打下圆场，“未成年人，你懂得。”

此言一出，罗蒂立马转头，对我怒目而视。马丁的反应倒很激灵，顺着我的话茬接到：

“哦，我看她不像个孩子，就习惯性把酒递过去。是我眼拙了，没想到这么端庄的女孩子居然还没成年，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货也太会说话了吧？端庄？你哪里看出来她端庄了？抱着一只跟玩偶一样的宠物一动不动就是端庄了吗？？

不过的确，也许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罗蒂听了他的评价后，脸色立马缓和了一些。毕竟她一直都不喜欢被别人当成孩子，马丁这么一句没边没际的“端庄”，似乎正中她的下怀。

“尊敬的客人，您的晚餐来了！”门口传来侍者的呼喊，“需要我为您端进去吗？”

顿时，整个舱室里，芙蕾尔、罗蒂、马丁的双眼中几乎同时爆发出亮闪闪的光芒。侍者被当做贵客一样迎了进来，然而重点却是他手上那个巨大的餐盘。

“这是小菜和例汤，还请您慢用。”

浓郁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四份沙拉，四份奶油蛤蜊汤，还有四份酥炸的蟹肉。芙蕾尔和罗蒂几乎是欢呼着扑上了餐桌。马丁还稍微矜持一点，但不幸被我发现他一直到偷偷吞口水。

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会聚集一些凶残的吃货……我在餐桌旁坐下，几个家伙立马就开始舞刀弄叉。

不过值得注意的事，原本刚刚要进入状态的罗蒂，突然看了餐桌另一边的马丁一眼，然后手上的动作立马就慢了下来。她虽然不抗拒和这个牧师一起用餐，但那股抗拒的意味还是非常明显。倒是马丁，虽然明显察觉了罗蒂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却没有丝毫的异样。

“今天的汤真不错！蛤蜊一点腥味都没有，奶油也……呃……”

马丁试图活跃餐桌上的气氛，但当他说出“腥”这个字后，我和芙蕾尔以及他的脸色都变了一下。不为别的，就为了娜迦身上那股冲天的腥臭，这顿饭就可以不用吃下去了。

“哎呀，瞧我这张嘴。”马丁喝下一大口奶油汤，完全不顾及吃饭时不说话的礼仪，“莱茵，我之前那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提议？”

“同盟。”

“滚。”

“同什么盟呀？”芙蕾尔有些好奇。

“咳咳。”马丁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两声，“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接下来，他大致为我们讲述了他的目标：他希望艾尔斯兰大陆上能有一个更好的教会，能不像现在这个教会一样腐败。芙蕾尔听得两眼放光，不停说“那不是挺好吗？”“好呀好呀”之类的话。

我默不作声，却在心里嘁了一声。教会这种东西，腐不腐败跟什么人领导并没有关系。艾尔斯兰人民信仰圣光，而圣者教会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完全垄断了全大陆人民的信仰。再加上圣光那家伙早就撒手不管，那些所谓“神明在世间的代理人”的家伙，多半都是信仰不够虔诚的、唯利是图的家伙。马丁这家伙说如此好听的话，无非就是在暗示我们，现在教会内部有两股势力在竞争权力的宝座，而他处于其中比较式微的一股，仅此而已。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不想和芙蕾尔一起蹚这趟浑水，教会这么个庞然大物，陷入他们的内部纷争，对我们这种外人来说简直就是找死。我可不指望他们会看在圣光的面子上把我和芙蕾尔当贵客。我甚至怀疑，那些神棍会不会担心我和芙蕾尔以圣光的名义分了他们的信徒，把我们处之而后快呢。

“我还是那句话。”我咀嚼着肥美多汁的肉排，“没门。”

“先别急着下定论嘛！”马丁不慌不忙，依旧是那死乞白赖的嘴脸，“我又不是要你们现在马上提着剑赶赴战场。我们合作的领域可以是多方面的。”

“举个例子？”

“比如说，一些涉及教会隐秘内容的……交易。”

马丁的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危险的微笑。他放下刀叉，将手肘置于桌面上，在空中比划着。

“有些东西，是教会之外的人无法触及的。那些牵扯到圣光在几百年前，甚至更早的上古世纪留下来的那些东西。附着着圣光之力的装备，刻画了圣光神徽的符文，受到圣光祝福的生物的后裔，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能对教会的形势产生巨大的影响。可是呢……”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晃了晃，说道：

“像这种东西，一般人是无法区分开的。也许一块蕴含着圣光百年前残留力量轨迹的矿石，在普通人眼里，不过只是一块没什么特殊的废铁矿。哪怕是冒险者，也无法轻易分辨。也许有些大能能够凭借其他力量来感知圣光之力吧，但那种人，教会轻易是役使不动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教会内部的人才能去搜寻这类物品。不妨告诉你们吧，圣者教会中，那些不为人知的‘苦行者’，说是为了卫道而四方游历苦修，实际上呢，就是教会在外寻找这类古物的专业人士。”

“苦行者……”芙蕾尔喃喃道，“圣堂的典籍里没有记载，不过我听说过。他们都是使用者牧师神术，却有着超凡战斗力的一类人，只是行踪极为诡秘，大部分情况下都不知道在什么深山老林里躲着。”

“圣堂武士的典籍没记载，是正常的。”马丁摊开手，“毕竟在圣堂武士还活跃的那段时间，圣者教会哪里敢明目张胆地让人去搜集圣光遗物。但现在不同了，几乎在艾尔斯兰大陆各个拥有未解之谜、奇话轶闻的地方，都有苦行者在摸索圣光力量的踪迹。只是他们具有极大的自决权，大部分情况下就连教团中央都无法命令他们。所以，若想改变圣者教会内部的形势，只能另寻捷径。”

“正在我苦苦思索的时候，你们突然出现了。大路上最后的圣骑士，也许还要加上最后的圣堂武士。你们既不受教会内部权力的制约，又拥有者同源的圣光之力，同时也拥有不凡的战斗力，简直就是搜集圣光遗物的不二人选。我不需要你们介入任何有关教会权力斗争的事件，只需要你们在游历冒险的过程中，把搜集到的圣光遗物与我交易，那一切都没有问题，保证你们不会有任何麻烦。”

“这个……”芙蕾尔歪着头想了想，“万一收集到的圣光遗物对我们有用，那怎么办？”

“我只是需要一个与你们交易的渠道，又不是逼着你们交易。嗯，今天的牛排脱酸环节终于过关了。”

马丁一边大嚼特嚼，一边不失风度地开怀畅谈。我和罗蒂没有这种特异功能，只能乖乖吃饭。何况芙蕾尔才是我们三人真正的老大，就算要做出什么重大的决策，也是由她来下决定才对。

“而且，你们想一想，也许所有的圣光遗物对你们都有用，但未必最有用。举个例子，就说我知道的吧，教会的仓库里一直有一件百年前混乱年代留下来的铠甲甲胚。只要肯下血本去铸造，立马就能变成一件史诗甚至是传说级别的铠甲。但这么多年来，教会里最强壮的戒律牧师都穿不动那套铠甲，所以一直跟废品一样在仓库里堆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对你们来说也是一样。要是你们在冒险中找到了一颗什么蕴含圣光之力的水晶球，那么在你们手里同样是摆设。我们只需要一个小小的交易渠道，就可以各取所需。说实话吧，教会的势力遍布大陆这么多年，搜集到的圣光遗物，几乎有一半对教会没有任何帮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甚至可以在交易的过程中做出极大的让步。这就是我们能彼此同盟的最稳固条件：我们这支势力，愿意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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