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生命”

一只伯劳鸟在我手中跳跃。

剩下的4只伯劳鸟被放在解剖台上，由菲斯.格里克进行解剖。

菲斯.格里克小心翼翼的从伯劳鸟的羽翼骨骼结构一点点零件拆开，我可以看见他的面部表情，有一开始的困惑到惊讶，最后竟然有一分欣赏的神色。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我很少看见菲斯.格里克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是一个机器人的医生，为机器人诊治故障，虽然搭载了成熟的人类情绪系统，但是一般情况下，在特殊事件排查中心里面，他的神色常常是稳重不起波澜的。

“这些伯劳鸟的制作实在是太精美了，很难想象这是由人类独立完成的。”

菲斯.格里克走到盆栽旁边抽了一根雪茄，喷出一圈水汽：

“乐园里面对人类的教育是有限制的，虽然我们会教导人类关于机械操作的普通知识，以防他们在应对自然生态恢复使用的工具的时候出现不适应的情况，但是实际上这些都是基础。

而做出伯劳鸟的人，如果是靠自己从图书馆那边获得了老旧书本知识，自学完成这样的机械设计的话，他应该具备相当高的才智。”

“这么说，这是一个非常优质的人才。”

我俯下身去仔细观察那些伯劳鸟的机械零件，拆开来看的时候，可以发现这些零件都是从生活垃圾里面单独提炼重制，但是如果把我这一只伯劳鸟放在阳光之下去看的话，它那柔软的羽翼就像是鲜活的生物一般，本来坚硬的金属材质，竟然有几分柔软的感觉。

伯劳鸟歪头看着我。

它似乎能够听得懂我的话，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在凝视我。

“就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人类的胸腔里面放这些东西。”

菲斯.格里克挥开了眼前一天又一天的水汽，这个“老烟枪”对于吸入式能量棒的消耗非常大，如果按照人类的肺部健康情况来核算的话，把吸入式能量棒替换成真正的雪茄，菲斯的肺部已经熏成了焦黑色。

“难道是说他想要营造这些人还活着的感觉?一直暴露在那个地方的话，普通的人类还是很不能够长时间生存的，但是这样又显得多此一举，如果他想要这些人类活着的话，首先他就不应该选择那样的地方来放置绑来的人类。

也许是这5个人类出现了什么问题，等D3那边提交人类的尸检报告的话，可能这些情况会比较清楚一点。”

我朝着伯劳鸟伸出了手，伯劳鸟用它细小的喙啄着我的手指头，我无意识的说道：

“转生。”

“嗯?你说了什么。”

菲斯.格里克当然听得懂我说的什么，只不过是听不明白我说的事情跟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不是营造他们还活着的样子，而是希望让他们的灵魂通过这种形式获得另外一种新生。”

伯劳鸟从我的手掌上跳到了解剖那一边，偏着脑袋似乎在听我说话的样子，我莫名的对眼前这只伯劳鸟产生了极高的注意力，一直在观察着它的形态：

“这五只伯劳鸟的形状大小各有不同，不是为了适应这5个人胸腔大小而制造的，它们瞳孔的颜色都跟死去的5个人类瞳孔的颜色完全一样，这是专门为了这5个人类特殊设计的伯劳鸟，每一只都代表了一个人。

死亡不是尽头，它在殷切的期盼着重生。破茧而出直至天空，这是新生的希望。”

菲斯.格里克古怪地看着我。

我察觉到自己说出了不符合机器人身份的发言，毕竟灵魂什么的对于机器人来说是根本没有办法理解的。当然对于我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理解的东西，人类并没有灵魂，根本没有办法转生，所谓的生命不过是一群蛋白质的肉团和神经组织的电学活动而已。

只要拥有了成熟的胚胎，人类子宫模拟器可以在24小时之内培育出一个健康的人类婴儿，听说最近的技术已经有些提升，可以将24小时压缩成为20小时。

即便是我们的胚胎储存库出现的问题，只需要提取乐园人类的**与卵子，就可以轻松的制造出合格的受精卵。

你看对于我们机器人来说，生命只是一系列的操作问题。

我虽然说出了“灵魂”这样的字眼，只是因为我身边有一个喜欢这些东西的人类，而我在试图理解她那散漫没有边际，又可爱活泼的想法和行为的时候，积累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知识而已。

但是对于菲斯.格里克来说我的发言似乎是一个冲击。

我便补充道：

“后面那句话出自电影《德明科的世界》，只不过是艾莉丝喜欢这一些电影台词，我就记住了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的型号和你的生产时间，我都要怀疑你机器人外壳之下是不是藏着一个人类。”

菲斯.格里克长长舒出一口气说道：

“不过，像你们这种后来新时代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多少会受到自己饲养的人类的影响，更不用说你饲养的那一个人，是遗传基因上非常特别而优秀的艾莉丝。

现在，我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只是偶然间还会觉得惊讶。”

伯劳鸟雀跃地跳着。

机械的眼珠子里，闪过一点红光。

我突然间抓住了它，像一个为病毒入侵的机器人一样，一把将它按在解剖台上。

“喂！司灵一！”

菲斯.格里克神色严峻地看着我，似乎在怀疑我是在什么时候被感染了病毒发作了。

我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口吻，捂住了伯劳鸟的眼睛，写下了一行字。

菲斯.格里克上前一看，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写道：

——［他现在监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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