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每日早报

我正在做早餐。

艾莉丝在读乐园的早报。

早报上无外乎是今天的好人好事，借此来潜移默化乐园里面的人类培养优秀的品德，成为听话的工具。

艾莉丝很快就厌烦了，每一天的早报拆开来看其实都是同一种内容。

她放下了早报的平板，早报很快切换成BANNER的标语：“一切生命都是可贵的”、“人类的义务便是要恢复生态”、“心存感恩，永怀喜善”、“幸福乐园，离不开我们的共同努力”……

艾莉丝两只手撑在自己的下巴上，显然看我做早餐比看早报更加有趣。

她那精灵一样的眼睛盯着我的动作，突然问道：

“司灵一，你有母亲吗？”

我的动作微微一顿，迅速连接安杰丽娜的推送功能，在0.01秒之内下载了今天早报的内容，并检索了所有早报的报道，终于从一篇关于“人与机器人的新形式家庭和谐共处”的文章之中推测出了艾莉丝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机器人并没有生理意义上面的母亲，我们从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

我将心形的煎蛋放在盘子上——这个形状是艾莉丝画的模板要求我等比例制作出来的，连蛋黄的位置在哪里都有严格的规定——她曾经一度乐于给我制定规则，不许跟她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她、不许在她睡着之前离开房间、不许帮她洗内裤、一定要帮她吹头发、充电要在她睡着之后充电、每个月都要有一天是特别的日子去一些没去过的地方等等。

我咨询过养人类的达人陆琪琪，陆琪琪说喜欢制造一些自己独特的规则是艾莉丝希望能够引起我注意的一种行为，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一度怀疑达人这个称号是不是太多水分了，虽然陆琪琪成功地饲养了众多的人类，但是她在艾莉丝的事情上误差总是很大。

比如说有一次艾莉丝过生日，她建议我生日祝福要大要喜庆，还要特别，建议我写祝福语的时候使用旧人类社会用的醒目的油漆。于是我用红色的油漆在客厅里写下了庆祝艾莉丝生日的祝福语，又大又红吓得艾莉丝当场大哭，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后来我才知道，以前的人们管这种油漆喷字叫做猩红大字追债体，专门上门讨债追杀用的。

“不过我们有母系统——盖娅系统。”

我将煎好的鸡蛋推到了艾莉丝的面前，补充道：

“盖娅系统会统筹所有的机器人，会指定机器人之间的相处规则，毕竟机器人的种类很多，有些机器人个性还比较明显。”

“那，我的母亲呢？”

艾莉丝问出了每一个人类的孩子都会问的问题。

追本溯源是人类的探究本能，我在人类婴幼儿饲养指南上看过相关的标准回答。只不过艾莉丝小时候没有问出来的问题，放在现在问我而已。

“人类由于环境污染，逐渐灭绝。艾莉丝，你是从子宫模拟器之中……”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艾莉丝像是早就知道我会用标准问答来回答她一样，打断道：

“司灵一，提供给我X染色体的人是谁呢？”

乐园禁忌之一，绝对不能够让所饲养的人类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谁。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的权限可以查询的内容。”

我只能够这样回答艾莉丝，看见她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我问道：

“艾莉丝，你想要一个母亲吗？还是你想要父亲？”

“他们只是给我提供了染色体，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是你啊司灵一。”

艾莉丝小心地从心形的煎蛋挖了一角。

这时候。

安杰丽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突然打扰二位的对话实在抱歉，但是，先生，你有客人到了。”

这么早到来的客人？

会是陆琪琪吗？

我打开门。

“哈喽哈！早安！司灵一！”

艾莎拉着自己的领口扇风，露出隐约可见的沟壑，从我边上探出身体，冲着艾莉丝热情地挥手：

“艾莉丝也早呀！”

艾莉丝将整个煎蛋一口塞进了嘴里，赶紧擦了擦嘴巴，似乎在担心下一刻自己的东西会被艾莎抢走一样，小跑过来搂住了我的手臂。

艾莎看着艾莉丝的手的位置，微微眯起了眼睛。

“艾莎，你怎么来这里了？有事情的话通知我去中心那边就行了。”

我挡住了艾莎企图打量我和艾莉丝生活的这个空间的视线。

“小气！请我进去坐坐都不愿意。”

艾莎伸手抓住了艾莉丝的手，将她的手从我的手臂上挪开，撅着嘴巴假意道：

“艾莉丝，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很抱歉，这是大人的事情。”

“这附近有案子，我们就过来了。艾莎说直接上来找你。”

菲斯·格里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低头看了一眼艾莉丝，似乎有些顾忌：

“司灵一，这个案子有点奇怪。”

“特殊事件排查中心有哪次的案子不奇怪吗？”

我倒不以为意，只是让艾莉丝先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一下今天去云区的事情。

“奇怪就在于，这一次出事的——”

菲斯·格里克看了一眼艾莉丝的背影，压低了嗓音：

“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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