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士可杀，不可退款！

“这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而后光武中兴，乃至于献帝，分为三国……”

秋风瑟瑟，些许微寒，万物仿佛归于沉寂与没落。

但是长安城坊间，却从无萧索冷清的一刻。

城北一隅，大屁股好腿楼中，传来阵阵公子秀女们的大笑声与阵阵起哄声，好不热闹。

这“大屁股好腿楼”乃是长安城中一间胡人所开青楼，名虽些许不雅，但因为楼中女子多西域美人，娇艳泼辣，眉目体型与大唐女子多有不同。

故而城中的贵公子或好风月者都趋之若鹜，出手阔绰的公子爷一多起来，其余闲杂人等也纷纷造访，青楼间除了贵客和女侍，说书、卖场、商贾也随处可见，渐渐地便成为长安城中一处消息海，人挤人、人撞人、一时竟成为奇观。

也不知道是何人在坊间提了一句“男孩子都喜欢黄头发的妹妹。”竟得公子文人们大为赞赏，以为真理，纷纷提下墨宝，这一来二去又是大把大把银子入账。

所以说推动生产力发展的总是下肢本能，倒也不是假话。

你看这不是，谁都想来大屁股好腿楼里骗钱，只见那一楼酒肆中央的大桌上，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正踩在上头侃侃而谈，大说三国演义，要说这大唐国里说书的也不少见，可是偏偏这位少年所说却引得众人瞩目围观。只见那书生一人一狗一书袋别无他物，却口若悬河，一个个故事崎岖精彩，说得众人云里雾里，仿佛觉得有道理。

“却说这曹操曹孟德麾下最强的谋士不是荀彧荀令君，也非是不忠不义的司马懿，而是一位风流倜傥年轻有为不拘小节人见人爱的君子！有传言说，此人不死，卧龙凤雏皆不敢出山！你们猜猜他是谁？”

“谁啊，吹得天花乱坠的，别是个无名小卒吧？”

“什么无名小卒！你听好了，此谋士名曰郭嘉郭奉孝！号称鬼谋军师，什么是鬼谋？说明这个人跟鬼一样，天下事他无所不知，天下仗没有他打不赢，跟他一比诸葛孔明算什么，一山中匹夫罢了！有他在的时候孟德公战无不胜，挟天子以令诸侯，北克袁绍，东克吕布，西抵袁术，屯兵百万，威震天下横扫八荒成一方霸主！三国乱世谁能与之争锋？怎奈是天妒英才叫那鬼谋军师早逝，若是他再活个一二十年，曹孟德一扫六合又有何难？不过今天，我倒要跟你们说个奇闻，相信各位从未听说，等等我喝口水……”

少年正讲到慷慨激昂的时候忽然感觉口干舌燥，然后从一旁背来的书袋里取出一竹筒，内盛骆驼奶酒，一口狂喝饮尽又继续说：

“各位看官都只说这郭嘉英年早逝，但各位看官不知道的是，其实这郭嘉郭奉孝根本没有死！他非但没有死，还一路活到我们大唐盛世，精神倍棒！”

“你放屁！”此时，一位搂着金发美人的胖公子一摔酒杯，表示自己听不下去了：“这三国我听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哪儿有你这样说的？！你说郭奉孝没死也就算了，你他娘的还说他活到了唐朝？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等等啊这位看官，你心急了，我这不还没说完吗？诸位，你们知道为何这郭嘉没有死吗？”

众人疑惑，纷纷凑上来听。

“因为这郭嘉啊，乃是一位穿越者！他非是三国人士，也非我大唐人士也，他博古通今，饱览群书，熟读资本论，甚至手中还捏着一本三国演义，罗贯中写的，要是手里没有剧本，他如何能够如此神机妙算啊？”

“现在是唐朝，你说这些谁懂啊！！！”

胖公子被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混蛋数声气得冒烟，还是身旁的西域美人温柔地把一颗樱桃喂进他嘴里，说道：

“别嘛公子，妾身觉得他说得很有趣啊，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三国呢。”

黄头发的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胖公子憨憨一笑，排出十文银子：

“行了行了，说的不错！这钱赏你的！别给老子说三国了，换一出，换！”

“谢谢老板！好嘞！”

少年哈哈大笑，一把把银子拦进自己袖子里，见到胖公子面色已经微醺，眼睛一亮，心又生一记来：

“我方才说那郭嘉活了数百年，游历天下诸国，身边自然也带着些西域神藏，在下有幸曾与之结识，偶然得一秘宝，经在下鉴定乃是真神物！愿意与诸位分享！”

“什么秘宝，瞎说的吧！又吹！”有人起哄。

“你这个贼说书的，满嘴跑车轱辘，现在又玩鉴宝了？”

“唉！唉！”书生摆摆手，一脸无奈：“这寒门子弟，自然多得学点谋生手段，才能多读书卷，将来好报效国家啊！罢了，不说这些，各位看官请看！”

那书生邪魅一笑，从书袋里缓缓掏出一小包神秘粉末，悄悄打开来给众人看：

“各位请看，此物名为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大力精刚散！”

“什么狗屁！”胖公子又气得满脸通红。

“哎呀这位看官你怎么又急了呢？此物乃是洋人所用，故名字有点难念都是正常！这散以天地之精华所研磨而成，包含鱼鞭羊鞭牛鞭猪鞭虎鞭狮鞭驴鞭长颈鹿鞭……等等，至阳至刚，洋人又叫它伟大的阿姆斯特朗之圣歌，俗称伟歌，这服用之后啊力大无穷精力充沛，硬到能够桐轮而行，最厉害的是它的药效，长达半年！这半年里一天三次，有时四次不是梦！”

“你食屎去吧你贼说书的，有这种好药，你自己不吃？”

“唉，看官说到我的痛处了，小生不才，至今还是童子身，寒门子弟，自然是消受不起咯！”

“我不信！傻子才买！”

“你要不信，我可以稍稍匀一点给我家的狗货吃一点，你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狗货是谁？”

“就是这位仁兄！”少年笑，把桌子上那条小土狗抓了起来给胖公子看，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胖公子面色发青，拍案而起：“你耍我啊！？”

“非也，非也，此小狗乃小生唯一伙伴也，小名狗货，字文若，小生孑然一身外出游学，身边总得有个焐得热的活物陪着吧？”

“这年头连狗都有字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但是少年却很认真地摆了摆手，把那一卷神秘药粉稍稍喂进小狗嘴里，说：“文若啊，文若，谁天底下最可爱的小**？”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原本好好一条老老实实的小狗忽然浑身发红，向外喷吐蒸汽，嗷呜一声从少年手中弹跳而出，腾空旋转三百六十度回旋四次落在地上，转了三圈之后——一瞅便瞅上门口一条无辜金毛，二狗互相对视一眼，两情相悦，竟是当时开始人生相谈，众人纷纷上前围观，见者无不惊愕地捂嘴，亦或是举起大拇指瞠目结舌，气不敢出。须知那大金毛可是条公狗，却也抵挡不住那小土狗身体里的英雄气，只得臣服。

只见那小狗，气势如虹奔若烈云朝雨幕有如海啸腾飞神龙穿行于其间星汉出于其里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若飞流直下三千尺如神来一笔万年青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以上便是笔者毕生所学，却也无法言语尽数，那是看得人心驰神往，热血沸腾，回过头来时，恰好此少年正好在身后的宣纸上提下墨宝六字：

“一勺半钱银子。”

于是公子爷们觉得心动不如行动，纷纷掏出银子来一个个递给少年：

“来，给我二两！”

“我要三斤！”

“你有多少我全要！”

“来来来，一人一勺，不许偷吃，先到先得！”

少年笑得眉开眼笑，众公子们也都各自搂着每人各开各房，各喝各酒，少年见计划通，不疾不徐，抱起小文若，背起空空如也的书袋，走出大屁股好腿楼的大门，左右各看一眼，然后撒腿就跑。

约莫跑出四五个坊，少年这才稍稍停步，摸着口袋里那一串串沉甸甸的银钱，喜笑颜开。又拍了拍怀里小文若的脑袋，赞叹道：“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钱袋，文若兄！”

怎奈小土狗只是没好气地做出一个冷漠的表情，撅起嘴。

“哎呀，我懂，我懂，今天咱们开开荤，吃八里香的羊肉汤和胡饼子！”

少年大笑，挤在人群里，信步又走出两个坊，路上顺了一串糖葫芦在嘴里啃，在路旁一家热热闹闹的汤饼铺子坐下，毫不客气地点上二十个饼子八碗羊肉汤，胡吃海喝起来。

要说这八里香的汤饼在整个长安北市坊间都闻名遐迩，虽然不入得大人物法眼，可是在坊民间却极有口碑，不为其他，就因为这里的汤饼分量足，汤头棒，他家铺子里的汤饼一个手掌大，这里一张就有一个脸盆大，都细细地撒上肉末烤好端上来，不过因为面头大，生意又急，胡饼子总是会有点黑焦，可少年就好这一口，感觉尝起来酥脆爽快，秋风正寒，就着热气腾腾的羊肉胡椒汤蘸上一点下肚，给个神仙也不换。

这一人一狗就在一桌上猛吃，吧唧吧唧吧唧乱响，放炮仗一般好无礼数。这少年能吃，小狗更能吃，不一会儿就全数干翻了桌上的二十个脸盆大的胡饼，少年往盆里一抓，没有，恼怒地抬起头——正要喊小二，桌另一头却递过来了一盆红彤彤的火晶柿子。

抓着盆子的小手白白嫩嫩，小巧玲珑，猫爪子一般。少年皱眉冷静分析一秒，决定先抓了一个柿子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抬起头。

坐在桌对头的姑娘是个白毛儿，卷卷的西域人的头发，火晶一般的眼睛，看着少年抬起头，眯起眼媚媚地一笑，简直像个蜜罐子。

“这柿子是姑娘点的？”少年一边问，一边又抓了一个塞进嘴里。“不错啊，你很懂嘛，知道八里香的柿子是最正宗最甜的，又大又圆，我吃。”

“你好生没礼貌。”白毛儿一副没所谓的样子，笑吟吟地也抓起一个柿子，吃。“咱家是来找先生你的。”

“我知道你是来找我。”少年耸耸肩，又吃。“长安城里找我的人很多，每天都有。不过我要声明两点——一，本店从不骗人，也不虚报数字，二，本店卖的药都是真的，有官府给的药牒，三，本店概不退货，四，客人要是不满意，本店这里还有其他的服务，狗货，念！”

身旁的小土狗仿佛实在忍不住了，怒吼一声：

“说了多少遍老子叫荀彧！不叫狗货！”

“哎呀，多难记啊，还是狗货好听，念！”

小土狗白了那少年一眼，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卷草纸来，然后用纯正的长安口音朗声念道：“本店提供寻找小猫小狗，收留无家可归的小女孩，搜集夫君出轨证据，捉拿在逃诈骗犯，手机贴膜……”

“手机贴膜是什么？”白毛儿问，仿佛这件事比一条小狗开口说话更奇怪似的。

“对不起，念错朝代了，我继续啊，本店还提供重金为富婆留种，运送贵重首饰军火……”

“你们会的事儿还挺多啊，诶，公子，你别跑啊。”白毛儿听着小狗念得正纳闷儿，一回过神来正好碰见那少年抓起三个火晶柿子揣进兜里正准备鞋底抹油，慌忙抱住他的袖子。

“不是，我都说了嘛，我不是骗子，我卖的都是真药，如果没用就是那些公子自己不行，货款更是没有，士可杀不可退款！”少年用力地甩白毛儿，可是那姑娘看着娇小，抱着他的袖子却极紧，少年柔弱，一见脱不了身，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嘴开始高速神言攻击：

“姑娘求求你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像你长得这么美的姑娘宽宏大量人美有好报以后胸肯定越来越大越来越苗条声音越来越好听以后娶个好夫君生三百个白胖胖的娃子以后个个都能当宰相……@#￥%……&*……”你大概真的没法想象一个人的嘴里是怎么在一秒钟之内吐出那么多个字，而且个个字都吐字清晰，少年唇舌飞动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烫嘴。

白毛儿实在听不下去，尖叫一声放开少年捂起耳朵，少年一见计划通，一边面对白毛儿继续高速神言轰炸，一边缓缓向后退，做好百米加速的准备。

“咱家不是找你来讨钱的！！！！”白毛儿终于找到机会，大喊一声！“咱家是来做生意的！”

少年一愣，轻轻咳嗽一声抹掉了脸上的眼泪鼻涕，忽然变脸豪爽地大笑一声，又坐回桌子上：“你怎么不早说！”

西域姑娘白了那登徒子一眼，捧了捧脸，撅起嘴：“你倒是让咱家说啊！”

“客官，冒昧了。这是小生吃饭的家伙，自然得有些本领，小二！再要一盆火晶柿子！”少年稍有架势地向那西域姑娘唱了个喏，一边又把小土狗手里那密密麻麻的服务清单递了过去，顺带着又摸了个柿子嚼：

“既然是客官就好说，要办什么事儿慢慢看，只要是上面写的我们都可以办！明码标价！不过得先付款。”

白毛儿接过，轻瞥两眼，丢掉：“要是咱家想办的事儿上边没有呢？”

少年想了想：“得加钱！”

“钱，好办。钱不是问题。”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大手笔的主子爷，说吧！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做！”

白毛儿一听，双手合十捧在脸边，甜甜地说。

“那跟咱家生个娃娃呗！”

“没问题！文若，记下……等等！你……客官，你说什么？”

“咱家说！”白毛儿认认真真地把脸凑到少年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和咱家生个娃娃！”

少年懵了，呆呆地看着那眼前娇小活泼的白毛儿，那张小脸蛋凑得都快顶到他的鼻子上了，他忍不住吸一口气，满鼻子却都是火晶柿子的香气，玲珑发亮的柿子皮下边，是一整片香软甜腻。

意乱了几秒，少年猛地回过神来，咳嗽两声说：

“对不起，姑娘，我……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我们从来都……”

“五千钱！”白毛儿伸出满一个手掌来。

“钟点房还是包夜？”

“都不够，咱家想买你的人。”白毛儿捧着脸，笑吟吟，仿佛是在看着自己家宠物一般看着少年。

“买我的人？那，五千钱可能不够。”

“五千都不够啊，西市上买一个昆仑奴，也不过百钱！咱家要想有男人伺候，这五千钱不知道能换来多少？”

“我说不够就是不够。”

“那公子你觉得，多少价钱合适？”

“你真想买？”少年有点疑惑地问。

“咱家想买，长安城里知道公子金贵的人不多，咱家想捷足先登，必要的时候，就算是你要咱家也能满足你。”白毛儿认认真真地说。

“我不要你。”少年却直截了当地摇头：“我不能说卖就卖，能成为我主人的，这世上也没有几个。我不了解姑娘，如何能卖？”

“无论是什么价格，咱家都能出的起。开价！”白毛儿笑，缓缓睁开眼睛。

火晶般的眸子里，有一股如同熔火般的炽热与躁动。

纯真而暴虐。

少年看着白毛儿那笃定的眸子，忽然心跳有些加速。

他倒是很熟悉那种眼神。

澄澈的心底里一眼便能够看穿欲望如同烈火，熊熊燃烧。

不管是治世能臣还是乱世奸雄，无论选择哪条路，都要踏上巅峰！

“姑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说。”

“你想要天下吗？我可以取来，为你。”

“咱家要的是你，郭奉孝。”白毛儿笑吟吟地说。“回到孤的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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