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空下,是被炮火蹂躏地千疮百孔的大地。
脚下的这座的阵地,已经在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势攻下被摧残了数月之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被撕裂,被烧焦的有机物碎块,没人会考虑他们曾经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震耳欲聋的巨炮,四处可见的机枪一刻不停地喷吐着火舌,目标,是不远处那如潮水一般涌向我们的敌人。
从换防到这个阵地开始,我所属的部队已经经历了数周的激战,高强度的连续作战下,物资的匮乏和人员的疲惫已经难以被忽视,就在刚刚,我领取了自己在这个阵地上的第七把步枪——前六任都因为过度使用而损毁。
不分昼夜,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攻势,残垣遍地,让人难辨旧貌的废墟,锈迹斑斑,被随便遗弃的战车残骸,以及那不断加长的伤亡名单,这是我在过去的大半个月中见到最多的东西。
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是完好无损的,但每一名战友都依然顽强地坚守着阵地各处。
没有人临阵脱逃。
受了轻伤的,在简单处理后就会重回阵线。受了重伤的,也会拒绝回到后方的要求,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当然这样的观点并不被接受。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我们的失败,将意味着人类的消亡。
听教官说起,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存在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种行为除了愚蠢实在是没有其他词汇可以形容。是的,只要看一眼我们的战争,我们的敌人,谁都会理解到自相残杀是何等没有意义。
死亡,随时随处都会,并且也确实地在降临着。
在我左侧不远处机枪位上的那名老兵,此刻躺在了地上,永远不会再起来了。不过昨天晚上,他还分给我们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香烟,然后花费了一小半宝贵的休息时间向我们吹嘘自己打过的胜仗。
没有人流泪,没有人悲鸣,甚至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我立刻接替了他的位置,维持着对我们至关重要的火力网。
并非是我们关系不好,只是没有那个必要。至少在这个阵地上,这条战壕中,所有人都会平等地战死,区别只是先后。至少我是这样相信着的。
已经开至极限的火力网没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那黑色的潮水渐渐逼近了我们的阵地,子弹快要用尽,我们理所当然地给自己的武器装上了刺刀,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那么个几次。上次应该在两个星期前,我们在那场战斗中永远地失去了四成的战友。
坦克沉重的履带从我身旁碾过,直面那扭曲而令人厌恶的洪流摆开了阵型,我们也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
然而一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火力扫荡依然在继续,那仿佛要撕破耳膜的咆哮声也越来越近,唯一的变化,是阻挡在我们与地狱之间的一个纤细的身影。
纤细这个词形容一位踏足地狱的战士实在是有些失礼,但请原谅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身高,目测起来比我矮一个头。她身穿着雪白色带着伪装纹路的上衣,要不是此刻的战场已经被彻底地轰炸,应该是挺合适的色彩。下半身大概是为了行动方便而选择了短裤和棉袜。当然,最让人注目的,是她那如随风飘散的,如瀑布般的银色长发。以及斜挎在背后,跟她本人一般高的长剑。
没有防护,没有枪械,只有一把三指宽看起来随时会折断的长剑,如果平时有跟我说她或他要以这样的装束踏入我所在的战场,那我大概会给对方再灌两杯,等ta彻底醉倒后再送回去。
除了面前的少女。
那是在北方战线上广为人知的传闻。
没人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有传言说她是高层秘密改造的超级士兵,也有人说她是某个神明派来,为人类而战的代行者。但无论如何,她所到之处,无论多么绝望的战局,人类都能势如破竹,取得胜利。
三发信号弹掠过昏暗的天空,一瞬间,战局就已经改变了。
挥舞着长剑的少女,无所畏惧地冲入了敌人阵中。这是我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场景,一人一剑一瞬间,那连整支装甲师都能轻松吞没的黑色潮水动摇,崩溃了。闪烁着银光的剑锋所到之处,是四散的血肉与临终的哀嚎。
是的,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如同风暴般猛烈的攻势,仿佛连天际都能切裂的剑刃——银刃风暴,这是方圆数百公里内,每一个士兵都知晓并坚信不疑的存在。
反击已经开始。
“联合军万岁!人类万岁!开始反击!”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阵地各处响起,是的,今天不会成为我们的终结,一切,才刚刚开始!
——摘自第三次北方战役胜利后,某战地记者的采访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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