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 午后

“你相信平衡吗？”

莫兰坐在写字台前摆弄着手上的小刀，闪烁着银色的光辉的铁片炫耀着自己的锋利，反射出的光线晃的我头晕。

“你说我能决定明智先生的命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倒不介意花些时间去聊聊她眼中的平衡，不过现在还是免了吧。

“怪事，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来着。”

她转过身子，又一次的，我在那双眼睛里见到了如燃烧般耀眼的狂热。

我直视着那对快要烧穿我的双瞳，笃定的说。

“对于已死之人的命运我没有兴趣。死亡降临的时候就意味着一切的结束，这之后的事是好是坏都已经与他无关。”

“够了，够了，打住吧。”

莫兰伸出手指堵耳朵，不耐烦的对我说。

“我对你的生死观不感兴趣，不过有一件事你还是早点知道为妙，明智先生现在还没死呢。”

她把重音压在了最后那段话上，生怕我没能听清又用同样的语气复述了一遍。

“这不可能，哪可能会有服用大量氰化钾还能活着的人。”

就算我对医学所知甚少也能明白这绝对是没品的玩笑话，那可是氰化钾，只需几十毫克就能置人于死地的剧毒，怎么会有大量服用后还能幸存的人。

“有的哦。”

“谁？”

“拉斯普京。”

莫兰点了几下手机，把密密麻麻的搜索结果摆在我的面前。

有人叫他妖僧，崇拜他的信徒称其为圣人。就算对他传奇的一生避而不谈，只靠那张脸就能在现在收获不少粉丝。

有些不想承认，但莫兰确实没说错。拉斯普京生前曾经多次逃过暗杀，其中就有服用含有氰化钾的食物依然幸存的事迹。

我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虽然不可思议，但通过食物下毒，结果没能杀死对方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不过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我，早点在客厅说明不是更好吗。

“你是担心凶手知道明智没死的事吗。”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除此以外也找不到其他解释。但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改变侦探先生的命运，我只是个出门旅游，不幸遭遇凶杀案的可怜人。如果是要寻求帮助的话，她大概是找错了人。

不过这座岛上还有更加可信的人吗？目前还不清楚晚餐时的广播与这次的案件是否有关联，但岛主和管家实在让人信任不起来。

“别搞错了，就算凶手知道了这件事，对我现在的行动也是毫无影响。”

莫兰转动着手中的小刀，灵活的动作像是在街头进行表演的艺人。她的声音比之前高了一度，只是不易察觉的变化却让我感到不安。

“你相信平衡吗？”

她把一度没能得到回应的问题再度抛出，又自顾自的开始解答。

“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无国界医生，当时工作的地点在阿富汗。”

简直就像华生医生一样，我在心里暗暗赞叹。

“这份工作我没干到两个月就被蔓延到的战火终结了。在那场轰炸中我们失去了13人，直截了当的讲，当时的幸存者只有我一个。有趣的是，我在阿富汗救治过的病人也是13名。我的同事是因为我救了不该救的人而死的，这个想法开始出现在我脑海中。”

“没有这样的事，他们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运气不好吗。”

莫兰自嘲般的笑着，复述着我说的话。

“不，这是天启。在这之后我继续从事着医疗行业，每当我救下病危的患者，身边总有熟悉的人会因为各种理由而去世，你想说这也是运气不好吗？”

“你清醒一点，这是意外。”

把身边的意外认定为救人的惩罚，这种思维方式简直不可理喻。

“说是意外也无妨，意外就是世界的意志，这些是世界对我降下的责罚。”

这份狂热货真价实，如果莫兰有接触过宗教的话，一定会是个好信徒。她拿着刀向我慢慢走来，不紧不慢，神态自若。

“在这之后我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明白了世界运转的法则，那就是平衡。只要我在世界开始平衡前亲自动手，那身边的人也不会遭遇不测。”

这场面似曾相识，我想起了那天在西餐厅的遭遇。只是对方手里的东西有所不同，可我的境遇大差不离。

我在大脑里整理她说过的话，小心翼翼地问道

“所以你有能力救他，但代价是我的性命吗。”

“bingo！”

她笑着挥舞小刀在我面前比划，我面对抵住脑袋的左轮活了下来，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而害怕。

“答案和之前一样，我拒绝。”

“你这么做就等于亲手给明智先生判了死刑。就算说你是杀人犯也不为过哦。”

挑衅的手段太过低劣，完全无法把她和昨晚见到的人联想到一起。

但可笑的是，我根本没有资格指责她。

我不清楚莫兰杀过多少人，但经她手痊愈的患者定是不计其数。而我之前都在干些什么呢？只是掘开死者的坟墓挖出他们的秘密，就算犯罪者被逮捕，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

莫兰犯下的罪罄竹难书，但制裁她的人不会是我，我没有审判她的资格。

“实际上，还有回旋的余地。”

沉默了半晌，还是莫兰先开了口。不见了那份热诚，眼前的还是熟悉的她。

“既然你拒绝牺牲，那就告诉你我在这儿真正的目的。”

她把没有道理的杀戮称之为牺牲，这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说下去。”

“我不止一次见过那位白发的女仆，亲人过世是也是，在阿富汗的时候也是。她总是穿着适当的服装出现在适当的地方，每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人死亡。”

“就像死神一样。”

我忍不住插了句嘴，可她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的名字叫亚兹拉尔，那个人就是死神本尊。”

这都是什么古怪的故事，我有些绝望地看着眼前的莫兰，但她一本正经地继续讲着关于名为亚兹拉尔的女仆的故事。

被下了毒，即将死去的名侦探。

执着于生死平衡的古怪医生和她追逐着的死神。

希望剩下的人能够正常点，抱着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瘫倒在了床上，莫兰小姐还讲述着死神女仆的故事。

我用枕头捂住了耳朵，决定好好睡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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