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提醒我这里不是自己所熟识的那个房间。用手托着头,昨日的疲惫感如潮水袭来,“工作”这东西本以为放下了就不会再去涉足,但又一次见到现场的时候却止不住心中的喜悦。是昨天闹的太欢的缘故吗,林檎还处于熟睡中没有醒来,随着呼吸的起伏的身体像是蜷缩着身体休息的猫咪。我忍住不去逗弄她的下巴,把人从睡梦中吵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我轻声向还在熟睡的公主告别,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我凭着昨晚的记忆找到出去的路,推开大门迎接早晨的太阳,突如其来的光让我有些目眩。在家的时候玛丽总会准时叫醒我喂她食物,如果她能理解这是人类短暂的休息时光也许会在迟些时候叫我,但也托她的福我总能在这个时间点附近醒来。走之前我在盆子里放了些猫粮,但昨天的她看上去并不精神,大概是新家太小无法自由活动的缘故吧。想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光是能顺利在这里定居都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暂时就别去奢求其他了吧。
雨后的空气意外的清爽,一扫昨日的燥热让人感到舒心。我尽量不去注意院子里的杂草,丛生的灌木总给我一种里面会藏着一两具尸骨的感觉,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这里离我住的公寓有段不小的距离,虽然打车回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在这个点叫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先步行一段路也不是不行。
抱着接下来要走上很久的准备,我拉开庭院前的那扇铁门,透过缝隙能看见一位戴着编织遮阳帽的妇人站在门口,帽檐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与样貌。大清早在别人家门前候着,简直像是喊人一起上学的初中生嘛。我这么想着走出了门外,却发现今早的街道有些异样。
也许平时这个时候也鲜有人经过吧,但是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也实在是太诡异了点。环视四周能看见的只剩下那位戴着编织帽的妇人。
恐怖,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人在面对无法理解的事情时所展现出的理所当然般的本能,我转过身去面对着她,哪只是怕是一句话,一个字,至少让我听到她的声音。
妇人的抬起头来看着我,纤瘦的脸颊上看不出一丝红润。眼神锋利的像是鹰隼,她的嘴抿成一条缝对着我微笑,不知怎么的有些让我觉得愈发毛骨悚然。
“欢迎来到我的王国,爱伦坡警探。”
寂静的世界突然拥有了声音,于此同时我的大脑也开始沸腾,她知道我的过去,这让我心生恐惧。
这世界上偶尔会发生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比如某个贵妇模样的人突然叫出你的名字,让你跟着共进早餐。而你就傻乎乎的被带到某个看上去挺高档的西式餐厅,准备听她发表长篇大论。从这个角度来看,就这么听从她指示的我也有些问题,不过就结果而言这样的待遇还算不差。
我和她对着放在眼前的苏打水干瞪眼,虽然是邀请我过来的人,但此刻却一言不发。这份沉默实在叫人难堪,何况餐厅里还持续演奏着我并不熟悉的曲目。
深呼吸吧,与人交流前这么做总能让我平静下来。
“没有和你胃口的食物吗,爱伦坡警探。”
她缓缓说出那个我早已听厌的名字,对方是能够交流的人类,知道这点就不足为惧,尽管认清这一点几乎耗尽了这段路上所有的时间。虽然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不过当面被戳穿还真是叫人苦恼。我拿起面前的杯子尝了一口,空腹饮用苏打水的感觉让人有些反胃。忍受着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压力,我有些自暴自弃的仰躺在座椅上。
“请在我称呼前加上前,Lady。我已经退休很久了。”
“我还以为那只是两个月零八天前发生的事,您那优秀的大脑只是停转了这点时间就开始生锈了吗。”
“我入境以来一直循规蹈矩,过去的事早就和我毫无关联了。”
“哎呀,我还以为无论在哪个国家擅闯私人领地都是重罪呢。”
眼前的笑颜让我发自内心的感到不悦,这简直就是捕食者在狩猎前所露出的笑容,她确信自己能够控制住我。可笑的是,我也确实没有应对的办法。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满,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四周的声音戛然而止,回过神的时候餐厅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这似乎是她惯用的把戏,简单而有效。
“何必这么针锋相对,爱伦坡小姐,接下来的提案对你我并无坏处。”
“现在的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这是这样而已。”
长久的沉默最终只是换来了一声叹息。我不明白这声叹息的意义,难道抛弃过去开始新生活在她眼里就是这么值得哀叹的事吗,说实话,我搞不懂。
“您就是莓的母亲吧。”
“如果总结出这点都要用上这么久,你也没有帮助我实施计划的资格。”
“臆断是外行人才会犯下的错误,只有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答案才能找到真相。”
我不觉得自己说了可笑的话,但莓的母亲却冲着我嗤嗤地笑着,餐桌的桌面也随着她身体微微抖动。
“比起爱伦坡这个名字,似乎夏洛克更适合你。”
虽然套用的是那位家喻户晓的名侦探的台词,但被人当场说破这点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她看上去不像是那种愿意花费时间去读小说的人,冰冷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感情,笑容中也多是嘲弄与不屑。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她让我想到以前一起共事的上司,果断而又冷酷,关键时刻愿意牺牲值得牺牲的一切,莓的母亲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我无法对她产生一丝好感。
“这又不是电视上的猜谜游戏,就算答错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的衣服上有别过物品的针孔,但出于某种原因在见到我之前就取下了。但你没有带着包来,衣服上也不像是有口袋的样子,取下的东西去了哪儿呢?”
她的脸上看不出讶异也见不到厌烦,我所说的话就像是狠狠的揍在了一坨海绵上,不痛不痒。
“继续。”
发出了像是看戏般的台词,我咬着牙接着说明。
“帽子,你把那样东西叠成了一朵花别在编织帽上。黑色的花不论怎么看都太显眼了不是吗,别在你肩膀上的是黑纱,从年龄和莓去世的时间来看你只有可能是她的母亲,老太婆。”
“也好,就为你的精妙推理进行褒奖吧。”
她静静地说着,平淡的话语听不出起伏。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像是表演中的魔术师一样在里面摸索。但拿出来的东西并不是扑扇着翅膀的鸽子。
那是六发弹巢的左轮枪,也是我曾经用来威慑犯人的道具。小巧可靠不容易走火,对于它的有点我再熟悉不过。只要不是对方有意扣下扳机,我的生存率应该不低。
“契科夫说过,【如果故事里出现了手枪,它就非发射不可。】”
“可能也是时候让手枪退场了,现在来说说你的要求吧。”
“嗯,这样就好。”
她慢慢把左轮放下,只要顺着她的意思来,应该能避免受到无谓的伤害。我可不想从高危行业里卒业后再去涉足险境,把只有一次的生命交待在异国他乡怎么想都会成为过去同行的笑柄。
“长话短说,我希望你能退出对我女儿死因的调查。”
“容我拒绝,比起什么都不做,半途而废更让我苦恼。”
“那我换个说法,你可以继续调查我女儿的死因,但我可以保证这一结果不会为你带来任何乐趣。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所渴望的是极致的谜题,越是难解就越是让你激动不已,而我正是能把谜题提供给你的那个人,只要你愿意合作。”
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我也不在乎莓是以怎样方式离开人世。但她搞错了重要的一点,唯有这一次我不是为了解开谜题而进行调查。只是想让憧憬的人再一次重拾笑颜,这才是驱使我行动的源泉,也是我与自己的过去正式诀别。
“确实是不错的提议,但容我再去考虑一段时间。”
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触怒她绝非明智之举。
莓的母亲笑着递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我有些胡乱的把它塞进挎包里准备离开。
“算是临别前的赠礼吧,我给你一个忠告。”
又是那种感觉,我做好准备接受她的新一轮进攻,这次绝不允许败北。
“这家店里早餐的口味还算不错,带回去给林檎尝尝如何。”
“那..给我来两份吧。”
“不考虑和我一起用餐吗?”
“下次吧。”
我瞥视了下菜单,点了点荷包里为数不多的纸币。这份屈辱我定要加倍奉还,暗自下定了决心,我决定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谎言侦探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