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结束

“别哭了，一场电影而已。”离开影院，星羽看着泪汪汪的纪晓宁有些无奈地安慰道。

“我知道，但真的很想哭，呜呜……”纪晓宁一边抽泣一边说道，“那么多英雄，明明马上就要赢了，却被坏人给弄死了，就差那么一点，呜呜……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人。”

过了一会儿，她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她看着面色平静的星羽，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看完电影感觉怎么样呢？”

“我吗？我倒不觉得多伤感，反而觉得反派能赢这个结局挺有意思的。”星羽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纪晓宁有些意外。

“你看，不论是什么时候，正义的一方明明不具备对等的实力，却总是会绝地翻盘，有些剧情就像强凑的一般过于勉强，倒不如让反派胜利更符合逻辑。”星羽说道。

“可你不觉得反派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吗？”纪晓宁追问道。

“没觉得啊，我倒觉得反派一心一意为了目标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挺有魅力的，和千军万马正面杠也很帅。”星羽淡然道。

“不过反派赢了会死那么多人啊？”

“反派又不是人，以他的角度也没必要考虑人类吧？反正拼到最后都是你死我活，反派这边的人死光了就没人心疼了吗？”星羽反驳道。

“哼！”谁知纪晓宁瞪了他一眼，像是怄气一般把头一扭，不再理他了。

“呃。”星羽意识到了问题，心里不由得有些尴尬。当下连忙道歉道：“抱歉别太在意，可能是我代入感差，感触没有那么深吧。”

“没事，你也只是在发表自己的观点而已，而且你以前也没接触过这些英雄形象，可以理解。”见到星羽这般真挚道歉的模样，纪晓宁脸红了一点，也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毕竟是在和对方约会啊，怎么可以再闹脾气呢？她心想。

星羽这边内心也在不断自责，当初明明听了剑寂崖的告诫，绝对不可以和女生顶嘴，怎么就忘了呢。原本还没当回事，不过这样看来果然那家伙说得一点也没错，接下来不能再这样了。

不过那部电影里反派能赢还真让自己感觉挺爽的，嘿嘿。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对这种科幻战争片挺感兴趣呢，原本我以为会是情感片来着。”星羽随口说道。

“是吗，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果然作为女生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东西很奇怪吗？”闻言，纪晓宁低下头轻轻说道，目光似乎稍稍黯淡了一些。

“没，当然不奇怪，我只是挺意外的，喜欢什么东西是自己的事，有啥奇怪的。我也不觉得自己喜欢反派有多奇怪啊？”见到她这个样子，星羽顿时慌了，连忙哄道。

“嗯嗯。”纪晓宁应了一声，抬起头，脸上重新恢复了阳光的表情，似乎一点也没在意。

“接下来你想去哪呢？”纪晓宁问道。

“我吗？”星羽想了想，自己对这一片的环境也不了解，但直接说不知道又显得太傻，还是顺着她意思来吧。

“我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你想去哪玩我陪你去好了。”星羽说道。

“好啊，那先陪我去买些衣服吧！”闻言，纪晓宁顿时喜笑颜开，便伸手拉着星羽向前走去。

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白皙的手掌，星羽的心脏不由得跳了跳。除了姐姐之外，这还是第一次牵着别的女生的手，她的手凉凉的，和亲人朋友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的手好热啊。”在前面走着的纪晓宁此时也反应过来，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脸上顿时涨红起来。自己刚才高兴过头，一时间什么都没想，没想到居然就这么习惯性地牵起对方的手了！这个坏习惯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一定是自己以前经常和朋友一起逛街的时候。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一前一后地走着，或许是内心有些忐忑，纪晓宁拉着星羽手掌的力道不觉间少了许多。

星羽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想试着把手握紧，但内心却不知为何有些抗拒。他的视线望向四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也有不少年轻的情侣结伴而行，一个个牵着手或者抱着胳膊甜蜜地在路上走着。他们是怎么自然地做到这样的呢？

内心稍稍挣扎了一下，星羽终是没有握紧那只玉手，任由轻轻的拉扯下迈开脚步跟随着对方前进。

“我们到这家店看看吧。”走到一家服装店钱，纪晓宁假装向里面望了望说道，手掌则不着痕迹地轻轻松开了。

“好。”收回手，星羽攥了攥手心，心里反而感觉踏实了一些。

“欢迎光临，两位想买什么样式的衣服呢？”一位年轻的女店员上前礼貌地问道。

“我先看看吧……有什么推荐的款式吗？”看着店内各式各样的衣服，纪晓宁来不及一一细看，便随口问道。

“当然，小妹妹这么年轻应该是在上大学的学生吧？这边的几种都是比较显得青春有活力的，应该比较适合同学，要不要试一试？”

“嗯，我看一下。”随店员来到店内的一角，纪晓宁看向眼前，还真有几件第一眼看上去挺对她胃口的衣服，当下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星羽，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她取下来一件衣裳放在身前比了比，转身看向星羽问道。

“很好看，挺适合的。”星羽点了点头说道。

“这件呢？”

“嗯，挺好的。”

“这件呢？”

“嗯……”星羽的回答逐渐变得敷衍，他内心对此其实不怎么感兴趣。纪晓宁本身长相身材都不错，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挺适合的，不过似乎也因此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没什么变化一样。

“同学，那边有试衣间，你可以过去换上试试，穿上肯定更显得好看。”女店员说道。

“啊，好。”闻言，纪晓宁看了看星羽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的几件衣服，内心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暗暗下定决心一般，拿起一件衣服走进了试衣间。

“帅哥，你有什么想买的衣服也可以看看哦，我们这里男装卖得也挺火的。”店员看着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的星羽说道。

“嗯，我待会自己看看吧。”星羽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在意地说道。他对穿着向来没什么要求，能凑活着穿就行了，要不是今天约会的缘故估计自己还穿着那身麻布衣服吧，况且看这些衣服五花八门的样式，一定不怎么便宜。

“我换好了。”正在这时，试衣间里传来了纪晓宁的声音。星羽视线望去，试衣间的帘布也随之缓缓拉开。

“呼，换上这身衣裳果然觉得又凉快了些呢。”纪晓宁笑道。饶是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星羽在看到她现在的装扮后也不由得微微一呆。

眼前的女孩，身着一袭菊黄色的吊带裙，鲜明的色调不禁让人眼前一亮。而同时更加露出的程度又进一步显露出了女孩凝脂般的皎洁肌肤，在这个躁动的夏日看上一眼肯定会引起少男们的无限遐想。

“怎么样，好看吗？”看着稍微有些出神的星羽，纪晓宁笑道，心中稍稍增添了一丝满足感。

“好看。”星羽缓缓说道。眼前的女孩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知性的美感，似乎像邻家大姐姐一样，一股温柔懂事的气质环绕在其身边，如果是父母长辈们看到了一定会中意得不的了。

即便是他这样原本对这种类型不是太喜欢的人，也忍不住由衷地想要赞叹一声。

“你喜欢就好。”纪晓宁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那就要这件了，我就不换下来了，能劳烦您给个袋子吗，我好装原来的衣服。”

“当然。”店员点了点头，便到一旁拿了个购物袋过来。

“星羽，你现在有什么想穿的衣服吗？”装好衣服，纪晓宁微笑地打量着星羽上下问道。

“我吗，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行，没什么特别想穿的。”挠了挠头，星羽说道。

“偶尔也要试试新风格嘛，要不我给你挑一件吧！”星羽看着两眼快要放出光来的纪晓宁，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看看，这件不错，但这件感觉更好些……”看着眼前的一件件衣裳，纪晓宁又陷入了习惯性的纠结之中。星羽也只能无聊地站在一旁等着她的精挑细选。

“就这件吧！”不知过了多久，纪晓宁终于挑中了一件衣服，便向星羽递了过来。星羽一看，是件黑色的衬衫，上面还有许多白亮的星星图案，整体风格显得有些张扬。

“这件吗？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了点？”星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以的话，他还是比较喜欢穿不太扎眼的衣服一些。

“试试嘛，不合适再换。”纪晓宁把有些不情愿的星羽推到了试衣间里，在外静静等候起来。

“同学，您的男朋友还真有些腼腆呢。”店员看到他俩刚刚这个样子，不禁微笑着向纪晓宁说道。

“啊？”听到男朋友这个称呼，纪晓宁的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这样的男生好啊，虽然腼腆点可能比较闷，但通常都比较温柔体贴，也比较关心女孩子，是比较稀有的类型哦。”店员看到她害羞的样子，不禁打趣地再度说道。

“嗯嗯，喂，好了没啊。”纪晓宁的脸羞得像苹果一样，当下连忙转移注意力，朝着试衣间喊道。

“好了，不过我想果然应该不太适合我吧。”试衣间里传来一个稍微有些局促的声音。话音落下，帘布也随之被拉开。

“哇。”见到星羽的样子，纪晓宁也不由得呆了一下。换上这身衣裳的星羽不知是不是被衣服的风格影响，原本有些局促腼腆的感觉荡然无存，较为瘦削的身躯搭配起来倒是显得格外帅气精神。

“挺好的！就要这件了吧！”纪晓宁叫道。

“啊？嗯，行。”看到她这副激动的样子，星羽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至于结账，自然还是各付各人的。不过当星羽听到上百的价格时，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痛。而纪晓宁的那件还要更贵许多，真搞不懂为什么一件这么薄的衣裳都要这么贵。他们镇上赶集的时候一件顶多也就卖二三十块，通常都是十几块钱两三件呢，大都市的消费水平就是不一样。

买完衣服后，他们又一起在商业街其他地方逛了逛，先是在大型商场中又买了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又是在小吃街上尝了不少新奇的食物，最终在一家高层的餐厅内吃完晚饭，欣赏了一下绚烂的帝都夜景后，两人坐上了晚班公交返回了学校，等来到校门口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半了。

“现在这个时间没大白了，我们走着回去吧。”纪晓宁说道。

“好。”星羽点了点头，两人便并排悠闲地向前走去。纪晓宁似乎很享受这样漫步的时间，步子走得也比较缓慢。

“今天谢谢你陪我看电影，还耐心地陪我逛街买东西，我挺开心的。不过在某些地方我可能任性了一点，可能给你添麻烦了。”纪晓宁说道。

“不客气，玩就得玩得尽兴一点，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免费看了场电影呢，一路上看到的东西给我的印象也挺深刻的，今天我也过得很充实。”星羽笑道。

“真的吗，那就好。”闻言，纪晓宁紧张的内心也放松了不少。

“话说回来，今天看电影之前那个服务生可真是身手不凡啊。”星羽想到当时瞬间接住眼镜的情景随口说道。

闻言，原本还在缓缓行走的纪晓宁却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看到她有些反常的样子，星羽有些奇怪地问道。

“那个应该是修道者吧？”纪晓宁缓缓说道。

“嗯……应该是吧。”闻言，星羽思索了一下说道。看纪晓宁对修道者比较敏感的样子，难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唔，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对这类人稍稍有些……反感罢了。”纪晓宁顿了顿说道。

“嗷，这样啊，不好意思，那我不提了。”闻言，星羽虽然想知道为什么，但也不再多语。两人便这样在沉默的气氛中走了许久。

“星羽，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过了许久，纪晓宁突然轻声说道。

“嗯？哦，哪有，谢谢夸奖了，我觉得自己这个人还是挺呆的。”星羽笑道。

“我是说真的。”纪晓宁摇了摇头，“知道我为什么会反感修道者吗？”

星羽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聆听着。

“其实，我本来也以为在这个法治社会，人们之间的社会秩序还是比较公正，地位还是比较平等的。尽管可能部分人心中会有比较小的芥蒂，但明面上修道者和普通人之间应该不存在多大的问题才对。”纪晓宁说道，“我的父亲原本是一家工厂的技术员工，后来由于一直没能提拔就在我很小的时候孤身一人开始创业了，所幸的是生意做得还不错。”

星羽点了点头，一个普通人能白手起家把生意做起来可以说相当有能力了，但不知接下来又有何转折，或许跟修道者有关吧。

“但是后来有一天，父亲突然出了车祸，事发没多久就赶紧送往医院抢救。”果不其然，话题一转，纪晓宁接着说道，“由于事发突然，人员伤亡的情况也比较严重，所以送去医院的人有不少，而且又正好遇上医院病患的高峰期，这么多伤员有一部分无法第一时间救治，只能延后等待。”

星羽有点了点头，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还是继续默默地聆听。

“当时是几间手术室分别负责几个人，我父亲所属的那间先进去了一个生命垂危的伤员，于是与我父亲一同等候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刚才提到的修道者。”

“我父亲虽然受的伤一时不足以致命，但也是很严重的伤，绝对不能耽误。”说到这里，纪晓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终于，等到第一位病人手术完成后，我们两家人都争着要先进行手术。”纪晓宁说道，“我父亲的伤势很严重，不过由于都用单子盖上了，对方的伤势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不过盖在我父亲身上的单子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我和母亲当时只想着赶紧快点救父亲，因此另外那家人说些什么也没注意。不过那个医生在被叫过去之后再过来时对我们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说到这里，纪晓宁的语气似乎变得有些愤恨起来。

“那个医生掀开我父亲身上的单子看了看，说是另外一个伤员的情况更严重，就先把那个人推进去进行救治了。我们虽然很焦急，但也只能在外面这么等着。”纪晓宁说着，“当时我看着父亲越来越模糊的意识，感受着他越来越薄弱的气息，是第一次感到那么的无助绝望，恨不得把父亲的时间暂停，再让手术室里的时间加快一万倍。”

“但我当时能做的只有和母亲一起，祈祷老天保佑我父亲能撑过这道难关。”纪晓宁说道，“终于，终于轮到我父亲了。他被送了进去，我们的心似乎放松了一些，不过看到他当时虚弱到极点的样子还是捏了一把汗。”

说到这里，纪晓宁突然冷笑了一声，眼神中也变得有些轻蔑，停顿了许久才吐了口气，缓缓说道：“然后你也差不多猜到了，由于耽误了最佳时机，抢救无效，我父亲就那么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我们甚至没能再看上他一眼，甚至还没有再说上一句道别的话，就那么被盖上了白布，再也见不到了。”

说完这些，她似乎不想再往下说了，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星羽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没能说出来。

“后来，我母亲千方百计打听到，那个抢在我父亲面前进去的修道者，原来只是断了几根手指。”

“而且，我后来听我爷爷说，我父亲当初之所以会辞职创业，也是因为在相同职位竞争的人中有修道者才受不到提拔。”说罢，纪晓宁看向星羽，星羽注意到，她的眼里早已充满了泪水，一颗眼泪没能继续容纳在眼眶之中，顺着她白嫩的脸庞流了下来，留下一道长长的泪痕，但她却似乎毫未察觉。

“修道者，其实一直和普通人都不是平等的存在，不是么？”纪晓宁问道，“不论是古时，还是现在，始终如此。即使有着科技制约着大局的现在，我们普通人赖以生存的科技，那些修道者比我们有着更强的身体素质，更久的寿命，更聪明的智力，他们也能轻松掌握。”

“他们始终是比普通人高一层存在的物种，不是么？”纪晓宁再度问道，“不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不只是医院、工作，甚至连我们现在所处的学校也一样，为什么要单独拿出一多半的面积，一大半的资源去建立所谓的武学院？为什么还要按照身份分成A班B班？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真的是公平的吗？人们生来就是互相平等的吗？根本不是！”

说罢，纪晓宁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星羽内心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她，终究是没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抱住她，任由她扑在自己的胸膛中哭泣。

……

坐在宿舍内的床上，星羽想着方才纪晓宁哭泣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失神。

原本还在思索在最后回来的路上会不会发生告白这样的情况，但如今他已经完全没心思再想这些，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与白天时完全不一样了。

难怪她那么喜欢正义的英雄，原来是自身已经经历过了世间邪恶的伤害。

虽然他也感觉到了普通人与修道者间这种社会上隐形存在的差别，但当亲身听到纪晓宁直接将这种淋漓的现实说出来时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的确，修道者在各个方面都要比普通人优越，正如同雪零落那样的吸血鬼与普通人的差别一样。一种生物又怎么会甘愿与低其一等的另一种生物平起平坐呢？这也难怪修道者会蔑视普通人，而普通人会仇视修道者了。这种矛盾，随着社会生活的进程正在一点一点地被逐渐放大。星羽有些怀疑，以现在发达的科技到底能将这种看似稳固的社会体系维持多久。

“唉。”想到原本作为普通人的自己最终也踏上了修道者一途，他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论看上去怎样高度发展的光鲜亮丽的文明，终是无法逃过弱肉强食这种简单粗暴的自然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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