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旅途

烈日当空，仿佛要把世间变作一个蒸笼。少年背着包袱走在树林间的小道上，抬头看了看睛朗的蓝天，即便是透过树叶间隙的那缕阳光就令他炎热难耐。

“今天第三天了，呼。”星羽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继续前进。自从道别老马之后这一路上也没遇见个人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不过这两天一直在赶路，距离风州应该也没多远了。

星羽继续赶着路，不知不觉间，树林已经到了尽头，眼前是一片片一望无际的农田。

“看来就快到了。”星羽稍微安心了些，按地图上说从李庄向东来一路上也没别的村落啥的，那么前面应该就算是风州边界的郊区了吧，这样的话今天晚上差不多就能到风州了。时间充足，星羽便走到一边的树底下坐下来歇息，他解开带着的包裹，拿出水壶喝了起来。吃的喝的剩得不怎么多了，等到了风州他还得再买点才行，星羽问过老妈火车上提不提供吃喝，老妈说提供，但是贵，尽量少买。

“呼，舒服。”歇息好后，星羽起身拍拍屁股，继续赶路。

一走出树林，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饶是长年下地干活的他这一下子也有些吃不消。星羽静下心，默默地加快脚步。

很快，前面便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或许是因为天热，村里街道上并没有太多人，只有几个老汉坐在自家门前的马扎上边扇着蒲扇边互相扯点家常。当星羽背着包袱走进村里时，自然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边那个小伙，赶远路呢？从哪边来的？”一个老人喊道。

“从西边的流星镇过来的，离这老远了。”星羽回道，“老伯伯，知道不知道风州离这多远？”

“流星镇这个地儿好像在哪听过，你们那是不是有个拉驴车的人？”

“对对。”星羽笑道，“马大叔成天往外运货拉货，镇子里的人都叫他老马。”

“那就是了。”老人点了点头，“你那个镇子倒还挺不一样，这一片都是什么张庙刘庄，就你们那叫个什么流星镇。”

“嘿嘿，这是因为我们镇上有颗流星，老大一块了，就在镇子北边，您老人家要是好奇有时间可以过去瞅一眼。”星羽说道。

“不了，知道这些就足了，离得太远，我这身骨头也经不起折腾啊。”老人摆了摆手，“你刚才说的风州，就在前边，从村里出去过了铁路桥就能看到了。”“哦哦，谢谢伯伯。”

“嘿，小娃子，你看你脸涨得通红的，要不要搁这歇歇，待会再走？”另一边的老人喊道。

“不用了伯伯，我赶路呢，也不怎么累，等下次回来再跟您唠唠嗑吧，走啦！”星羽向老人们摆了摆手，便接着向远处走去。

“这娃挺秀气，看着也挺有劲儿的，要是当我孙女婿倒挺不错。”老人看着星羽远去的身影说道。“老赵，你这一说，你家小孙女相亲安排得咋样啦？”“这不前两天刚搁邻村找了个二十的小伙，家里地也多，看着也挺凑合。”“二十，大了点。”“无所谓，大个一两岁反正也是正当年。”

……

太阳逐渐偏移，一抹晚霞悄悄地抹到了天边。一阵微风拂过田野，给乡间小道上前行的星羽一丝清凉。

那个就是铁路吗。星羽感受着这丝惬意，看着前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铁路心想。这还是自己头一次看见铁路呢，亲眼看到果然和书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为啥还要架在桥上呢？对了，田间往来的路人牲畜还有土石泥沙的这么多，肯定不能直接铺在地上。想通了这一点，星羽眉头稍微舒展了点。

“呜——”从远处传来的嘹亮的汽笛声吸引了星羽的注意。一列火车从眼前飞快地驶过，带起一阵咣当咣当的声响。“这就是火车吗，真快啊，难怪能走上万里路。”星羽赞叹道。

火车上，车厢里的人们看着窗外的景色，和周围的亲人或者朋友聊聊天，仿佛融入在周围的景色中，一切显得极其祥和。但在某节车厢的一个角落却显得有些宁静，不如说有些冷清，给人一股稍稍的违和感。

“哗啦啦……”倒水声在车厢中响起，似是有人在沏茶，明明声音不大，但整个车厢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人们朝着声源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白雪似的少女。少女肤色洁白，在晚霞的照射下似乎泛着些许红润之色，干净的夏装与之相衬，仿佛一个静坐的天使一般，与这凡世格格不入，但却无法让人将目光转移开。

“爸爸，那个姐姐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啊？”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小孩子转过身看到少女，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真没礼貌，小点声。”旁边的男人连忙拍了一下小孩的屁股，便抱起小孩背过身去，不再朝这边观望。但孩子的话语也打破了车厢内原本寂静的气氛，人们各自开始闲聊起来，这里也融入了祥和的氛围之中。

“呼。”轻轻吹了吹气，少女将茶杯放至唇边，微微品了一小口，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她看向窗外，太阳还未落山，但原本天边的红霞却已经爬满了半边天空。

这里的景色倒还不错。少女嘴角微扬，下一刻火车经过一条小道，她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下方小路中央一个背着包袱前进的身影。

“是吗，即使在这个年代，还是有徒步赶远路的人啊……”少女轻轻自语了一声，再度看了一眼下方那个小人，渺小的身影随着火车的行驶转瞬即逝。

正在这时，少女身前桌上的一块方形的屏幕亮了起来，少女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一个熟悉的人发来的消息。

“旅途怎么样，还舒服吗，能按时回来吧？嘿嘿。”

少女敲击了几下屏幕，同样回复了一条消息。“敢让我坐硬座，等我回去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发送完消息，少女关掉屏幕，再度慢慢地品起了茶，火车在晚霞下向远处飞速驶去。

……

“终于到了。”夜晚，月亮星星高高挂在天空，远处的楼宇越来越近，脚下的路也逐渐宽阔起来，终于，星羽眼前出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有走着的，有坐马车驴车的，也有些交通工具是他从未亲身见过，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噢，这个是单车吗，不对，不需要蹬，难道是电车？哦哦！”星羽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作为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第一次来到城市，惊讶成这样也是难免的。但事实上，他此时此刻到达的风州放在全国也只是一个根本排不上号的小城市而已。

“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汽车？哇，真帅！对了，办正事，火车站，火车站。”星羽往旁边瞅了瞅，看见一对路过的年轻男女，便走上前问道：“这位大哥，知道去火车站怎么走吗？”

“额，那个，我路痴……”年轻小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知道，你往前走一个路口再左拐，一直走就到了。”旁边的女孩说道。

“哦知道了，谢谢嫂子。”道谢后，星羽便朝目的地走去。

“他刚刚喊我……嫂子？”女孩愣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不知道为什么脸刷的一下红了。“走吧走吧……看人家那样多老实的一个人，平时说话就那样，较啥劲。”小伙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催促道，两人便也一起离开了。

……

“呼，总算能歇歇了。”两小时后，候车室内，星羽攥着手里的车票，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车票买好了，吃的喝的也买好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喽。星羽拍了拍重新变得鼓鼓囊囊的包袱，靠着座位闭上眼睛开始歇息。

“给点吧，给点吧……”正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星羽眯着眼一看，一个脏兮兮的老头用双手一撑一撑地地从一排座位边朝这边挪过来，他下半身的腿似是已经没了，只有一个竹筐盖着，旁边还有一个破碗，每挪两步就再拿起来碗往身前搁一下。碗里放着大小不一的纸钱，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看样子是一个乞丐无疑。周围的人在他经过时有的忍不住施舍一些，有的就装睡着看不见。

星羽见状，既没有施舍，也没有假装睡觉，而是在乞丐挪到这边之前就站起身，换了离这边远远的另一个地方重新坐下来。

“唉。”星羽叹口气，继续闭目养神。“我最不愿意看见自己眼前出现这种情况了。”给不给都得让自己纠结半天，那还不如自己离远点啥都没发生过，只要不开口问自己就成。这里的乞丐咋是这个样的，自己镇子上偶尔也有路过行乞的乞丐也没见这么脏这么破。星羽心想。

“小伙子，给点吧。”谁知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再度出现在身前，星羽睁开眼一看，还是刚才那个乞丐。

“抱歉，我没零钱。”星羽摇了摇头，闻言，老乞丐失望地挪开了。

“真不省心，如果刚才注意到我那样了还专门过来找我，那这家伙就有点烦人了。”重新闭上眼睛，星羽心想，算了，也许对方根本没注意，倒是自己换座位有点太敏感了，明明像刚刚这样拒绝就好了。

他倒不是看不起乞丐，也不是嫌人家脏，他既不是一个有多大爱心的人，也不是一个特别冷漠的人，因此对待这种事一般都是看心情，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进城市，到现在他心里还是比较紧张的，平时也听过看过不少年轻人出门在外被骗的故事，因此能少一事少一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算是一个敏感的人吧。星羽心想着，又朝那个乞丐周围看了看，有施舍的，也有没施舍的，但自始至终旁人路人也都没有太在乎这件事，看来书上的故事果然和现实有些差距，并不会出现不施舍就会被瞧不起或者被乞丐纠缠这种事情呢。

星羽的心放了下来，在他看来这种现象反而是最好的，不会有人在乎乞丐是真是假，也不会出现道德绑架的事情。

真不错，外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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