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遗痕（改）

位于纽约郊区的某栋别墅的露台上，我看着远处纽约城区若隐若无的灯光，回忆着阿瑟将军刚才的话。

这里是阿瑟将军位于纽约郊区的住处，外形看起来与周围清一色的现代别墅并无太大区别，并不特殊也不显眼。没有人能想到这里是海军五星上将阿瑟的住处，不过从室内较为复古的装饰能勉强猜到阿瑟将军的洗喜好。

我能理解这样一位特殊的五星上将亲自任命一位舰娘去担任某位指挥官的秘书舰，但是，阿瑟将军，为什么选择我呢？

一个小时前，纽约郊区的某座别墅会客厅

“感谢你没有听那几位的闲话，而是选择来见我，路易九世。”

坐在我面前的阿瑟将军身着正装，但我感受不到任何的压力，仿佛坐在我对面的只是一位慈祥的老者。或许这就是将军日常的样子。

“这是军人的天职，将军。何况，身为虔诚的基督徒，我能来见您同时也是神的旨意。”

我轻轻开口。

阿瑟将军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继续说，“神？也许吧。我知道你是带着疑问来的，但在回答你的疑问前，请坐在这里，你将见到的，是你未来的指挥官。”

阿瑟缓缓拉开窗帘，随着柔和的阳光落入室内，映入眼帘的是古典的室内庭院，阳光被庭院中央的桃花树割裂，化碎而散。在草坪上留下细碎零散的影子，柔和而不耀眼。

桃花树下，是坐在黑色轮椅上的银色身影，柔和的光从她的斜后方铺散在她的背后，照亮了她银色的长发。

青色的小鸟立在她的右肩，那凤尾般的尾羽紧贴着女孩银色的长发，青鸟没有摆尾，估计是在阳光的沐浴下小憩。女孩有着精致的东方面孔，左眼闭合，右眼处还未拆下的纱布、灰白色的病服下露出金属色的双腿无不说明女孩的此时状态。只是，女孩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仿佛告诉我她也在柔和的阳光下熟睡。

可我知道，女孩紧绷的身体说明她并没有睡着。

片刻后，女孩睁开左眼，那是如同宝石般光洁无暇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深红的瞳孔黯淡无光，同时透着莫名的悲伤。仿佛察觉到我们的注视，女孩缓缓抬头，嘴唇微动。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洛青。”阿瑟将军拉上窗帘，难得一见地叹了口气，“就如刚刚所看到的那样，路易九世。那个孩子名叫洛青由依，来自东煌。曾在重樱独自流浪过一段时间，这个名字也是源于那段时期。”

“那将军，洛青小姐刚刚说了什么？”我因为不懂唇语，带着疑惑开口。

“即是你懂唇语，你也不知道洛青说了什么，路易。”

阿瑟将军手法娴熟地剪了雪茄并灸烧点燃，待烟吐出已是几分钟后的事情。

“洛青来自东煌，她的母语不同于我们的语系，而且航线内的大部分东煌人很少会当面使用他们的母语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学会东煌人母语的少之又少。你不知道她刚刚说了什么实属正常。若你刚刚听懂了才是给我的最大的惊喜。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来自希维教廷的你和来自东煌的她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

阿瑟将军轻轻抖了抖雪茄，继续开口，“刚刚她用她的母语向你问候"欢迎你，远道而来的客人。"”

“啊？”

（所以将军，你刚刚说了什么(゜ロ゜)。为什么问候之后的话我根本听不懂……）

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面对阿瑟将军，我还不能失态。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阿瑟将军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而后又面露苦色，最后扶额。

“我的错，路易。洛青刚刚说的是"欢迎你，远道而来的客人。"”

阿瑟将军摁灭了雪茄，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洛青小姐怎么知道我来了？”

“她不知道，可三青知道。而且那个孩子的情报搜集能力太强了，也善于观察人。”

“三青？”

“就是那个孩子肩上的青鸟。三青是青鸟的名字。”

“我明白了，将军。这次私人委托的目的就是您希望我成为洛青小姐的秘书舰辅佐照顾她吗？”

“没错。如果你同意，你将作为她的秘书舰照顾她的起居，而她就是你的接下来的指挥官。”

阿瑟将军的显得有些奇怪，可我完全被指挥官一词吸引住了。

“我的指挥官……”

我没有任何意外，在我接到这份私人委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份委托充满了期待。或许是我沉睡的时间太久了，久到物是人非。可以说，在苏醒之际能够接到来自将军的私人委托可以说是我的荣耀。

“没错。”

“我明白了，将军。”

下意识起身行完军礼，我坐回阿瑟将军面前。

“军队的制度没有必要在私下执行，路易九世。”似乎因为我的习惯，阿瑟将军有些不悦，“还有，在她的康复训练的这段时间，一定不要提华盛顿这个名字，也不要私下里打听她的经历。”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问。

“也罢，我只能告诉你“波塞冬行动”失败后至今的故事，其它的一定要等她亲口告诉你。”

阿瑟将军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是新元2045年10月3日……”

那是新元2045年10月3日，浩浩荡荡的“波塞冬行动”最终以人类的全面溃退而告终，前沿据点大规模沦陷。

因为这次溃败，我失去了一些老朋友，很多战士因此牺牲。而各个海区的指挥官以及舰娘有超过半数的人员阵亡，我们的控制的海域面积因此再度缩减。一场接一场无力回天的败局，加上因为情报出错而不断遭受重创的人类舰队，一切的一切无异于雪上加霜。

我的学生弗兰卡，同时是洛青由依的朋友兼战友。他在舰队撤退中因为一场意外而给洛青由依提供了错误的情报，最后导致导致洛青由依的舰队在撤退途中被塞壬包围，最后全军覆没。弗兰卡本人也因为错误的情报遭到袭击，虽然最后因此受伤，但弗兰卡最后还是活了下来，不过他因此选择退役。

后来我们冒着风险在洛青由依被包围的附近海域岛屿寻找了半月，可惜一无所获。所有人都对寻找幸存者失去了信心。就在我准备参加第九海区为被默认为牺牲的洛青由依准备的追悼会时，她抱着死去多时的华盛顿，出现在了军港。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站岗巡逻的士兵，士兵通报说在港口附近，接近指挥官住所的樱花树下，发现一个影子抱着某样东西倒在了那。当我跟着士兵赶到樱花树下的时候，看到了令我至今难忘的场景。

洛青由依军服多处破损，与其说多处破损，但更接近破布。银色的短发上布满了污垢，左脸的伤口结了痂，看不清她的左眼。右眼闭合，右眼眼角处有一道愈合的伤口，而这道伤口一直延伸到右耳处。全身多处骨折，以左腿为例，小腿部有加装的钢板，膝盖磨损严重，大腿部有为取出的钢筋三根，伤口已经感染。右腿的情况差不多，只是没有被钢筋贯穿。左腹部有被纱布包扎的痕迹，剪开纱布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断有黑色的血从伤口处渗出。

不可思议的是检查报告出来后，医生告诉我洛青由依的左臂本该是粉碎性骨折，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骨折处还保持着脆弱的连接。可我知道她是抱着华盛顿出现在军港的，根本无法理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奇迹。不过多亏了奇迹，她的左臂得以保留。只而臂以及双腿却没有这样的运气了。也是，能在那样的伤势下不死的人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不是吗？至于洛青由依怀里已经死去多时的华盛顿，则是她的秘书舰兼契约舰。

同时，多亏那孩子奇迹般地回港，我们找到了她的舰队其余人的……墓地……

墓地在第九海区偏远海域的一座小岛上。一座只能用战舰坟场来形容的小岛。我们赶到那座岛时，正逢午时。在海水的侵蚀下已经开始生锈的残骸在太阳的照耀下是那么的讽刺。残骸一片接着一片，简直要布满海滩。在残骸边的空地上，我们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金属盒。里面的本子记录了洛青由依舰队的阵亡名单……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能够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行动的人除了地狱的恶鬼还能有谁呢？

还好，经过抢救，洛青由依活了下来。同时她沉睡了一年半。然而在这一年半里，她依然没有拜托摆脱她的噩梦……

通过各种监测数据我了解到她的精神活动依然活跃，也是这个时候，我收到了看护人员给我的一份录音带。录音带陆陆续续记录了洛青由依一年半里断断续续的梦话和细语，也一定程度还原了洛青由依的舰队是如何被包围到全军覆没的。

洛青由依苏醒后，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只是我感觉她少了些什么。不是指缺少的肢体，而是她的感情。在我的建议下，她接受了为期半年的“改造手术”，加装了机械义肢。

“你应该了解这种改造手术所带来的痛苦，可洛青由依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自那之后，我知道我的学生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学生了，我能感觉到她确实没有因为这次溃败而丧失前行的动力，只是……没想到她不光失去了一切，还失去了名为正常人类的感情。”

“怎么会……”

听到这里，我我已经无法想象我未来的指挥官所经历的一切，尤其是那种痛苦.，连神也无法安抚。

“就是这样，路易九世。其实真正让我为之动容的是洛青由依在沉睡中无意识下的一句话。”

那是洛青由依沉睡的第八个月，也是那年的圣诞夜。正好赶上我每月的例行看护，虽然时间有点晚。

当时我坐在她的床边，万籁俱寂。只能听到呼吸声和翻书的声音。

突然，我听到了圣诞歌，那声音很轻，很容易被呼吸声压过。当我屏住呼吸仔细听的时候，我听到洛青由依的声音。

“华盛顿，以及第九军港的大家，圣诞快乐！”

那声音很柔，很轻，感觉像是许愿。同时又是那样的触动人心。那晚我失神了很久，脑海里只剩下洛青由依的那句话。

我知道她忘不了她们，她埋心底的愿望……或许是希望所有人能够平安。可是，现实的无情已经击溃了不只她一个人。

最后，我听到"华盛顿，我们到家了。"

阿瑟将军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她的这句话，彻底打动了我。之后，我去和另外几个老家伙谈判，为那孩子争取到"改造手术"的名额。现在正处于那孩子的恢复关键期，所以请务必要照顾好她。我希望你能成为她的剑，默默地守护她。”

“我会的，将军。”

没有任何犹豫，我决定成为洛青由依的秘书舰。虽然自己作为方案舰没能在曾经的祖国遭受危难时踏上战场，现在我能来到你的身边一定的神的安排。只是，为什么选择我呢？这个疑问被我埋在了心底。

“那就好，路易九世。十分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将军。”

郑重地行了军礼，我目送阿瑟将军离开。随后转身来到露台，看着城区若隐若无的灯光，我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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