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经年之前，乌楚国战乱虽是停息但王室内却始终暗流涌动。

权贵专横税负沉重，一些贫瘠的村落只得低声下气夹缝求生。哪怕自己吃不饱饭，甚至卖儿卖女也得将辛苦收来的粮食上缴给哪些夜夜笙歌的达官显贵。

一行村人便是遇上天灾，无粮可交的流民。他们出逃途中被出离捉回，若有违抗者，胆敢私逃者，均是无一生还……

……

剑庐.前厅

“呃……这个……”村人面无血色，连话也不敢再多说。

九鹭眉头微皱，“干嘛？本王放你们回去还犹犹豫豫的？”

魇无寐微微轻笑，似是打赌赢了，刻意挑逗九鹭道：“你看~”

九鹭吃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副恶霸模样狠狠地瞪了村人们一眼，村人们骇得哆嗦，连忙摆手解释。

“我我我……我们明白大王您是一片善心，您……是想让我们回家，可是……”村人里一位青年面色苍白地道。说罢他也默默地低下了头去，思绪里或有悲伤。

“可是……咱们已经没有家了……”另一位壮年挠了挠头，叹息无奈道。

九鹭顿时一愣，双拳紧攥，沉默了许久……

“是啊，太师说要铸剑，大伙就被征来挖矿了，村子……已经被出离大人烧了……”又一位村人眼神茫然地道。

九鹭眉头紧锁，深吸了口气，“本王看你们一行大多年青力壮，那老人孩子呢？他们在哪儿？”

“有一些孩子早被带走了，剩下的……从烧村开始他们便再没出来过……”又一村人哽咽道。

魇无寐微微闭目，轻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武灵。”

魇无寐似是听不下去，转身而出。

九鹭脸上缓缓浮起一抹阴翳，双手也攥得越紧。

“就因为……要你们挖个矿，便要毁了你们的家，便要随便杀人吗……”

村人不再说话……

风里希与九鹭靠近，站于他身侧美眸凝望着他的眼睛道：“外面寒风凛冽难以存活在此处足以温饱，让他们留下吧。”

九鹭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搞得我和要赶他们走的恶人一样，自己愿留便留。还有，别再叫我大王了！我又不是猴子。”

村人们面露喜色，尴尬地笑了笑。

……

静室

武灵已经醒来，她换上新衣端坐在桌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木梳。

平日里总是飒爽活泼的她也有恬静爱美的时候。

或是从铜镜里看见了门外那道身影，武灵俏脸顿时一红，就要将木梳收拾起来。

“为何收起？这世上能一睹女子梳妆可谓是难得的美事。”

魇无寐轻笑，缓步走去武灵身旁，“继续吧。”

武灵微红着脸颊，点了点头，便拿起木梳继续了下去。

黑发及腰，在武灵梳理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魇无寐就这么坐在一旁，默默欣赏，似是心旷神怡。

打理完成罢，武灵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多谢义士救命之恩！”

魇无寐微微摇头，轻轻将起身的武灵按下笑道：“在下很像那种街头卖艺的吗？”

武灵顿时一愣，连忙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没！没有！我……”

魇无寐呵呵笑道：“你比之与我年纪稍小，若要称呼……喊在下一声魇哥哥便是。”

武灵俏脸绯红，眼神躲躲闪闪。

魇无寐跟上武灵的视线，稍稍摩挲下巴，装作若有所思道：“或是武灵姑娘觉得‘魇哥哥’这称呼老土了些……”

武灵先是一惊，回过神来时却“噗嗤”笑出了声。虽说那么称呼并无不对，但总感觉有些害羞……

“魇哥哥。”

武灵两手攥在一起，可脸上笑颜却很是大方。

魇无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将如今境况大致与武灵道了明白。

武灵双手紧攥，心里愈发担忧着小茜。

“在下尚有一事想与姑娘问清楚。”魇无寐道。

“魇哥哥但说无妨”武灵认真地点了点头。

魇无寐起身踱步，凝视着武灵的那双美目问道：“在下好奇。那时，出离要求武灵姑娘你做出那等过分之事，你为何终是答应了他？”

仿佛听到出离二字，武灵的情绪便犹如喷发一般。

她微微低头，右手用力地按在桌面，尽力地控制着自己……

“小茜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保护她，谁来保护她。她还那么小，为了她，我什么都能做！只是在那之后……我一定会自尽，我不会让小茜见到那副肮脏模样的姐姐……”

武灵喃喃说道，心里犹如刀割！在小茜离开她的这些日子里，武灵每天都在想着：小茜还好吗？小茜会饿着吗？小茜有盖好被子吗……姐姐不在，小茜一定会哭的吧？

魇无寐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傻姑娘……生命，至为灿烂至为珍贵，而又永不重来。在下虽为姑娘人生之过客，但仍万望珍之重之，敬之畏之。”

武灵抹了抹眼角泪花，缓缓抬起头来……

“可人心匪石，不可转也……我不甘心。”

魇无寐又坐回武灵面前，淡然一笑道：“人都是很固执的，但仇恨永远都在，若是实力不足，谈那二字又有何用？”

听罢，武灵微微发愣，好看的杏眼流转着不一样的目光。

魇无寐尴尬轻笑，“呵呵，还望武灵姑娘恕在下无礼。在下身为魇族，天生少有情感。如今对人族七情仍是不熟，此话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武灵顿时一惊！

“怎了，害怕么？”魇无寐自若问道。

武灵回过神来，她大方微笑，摇了摇头。

“不怕。魇哥哥很喜欢笑，无论是什么也一定不坏。”

魇无寐目光流转，脸上浅浅地藏着一丝悲伤，但很快便消散了去。

“是么……”

武灵起身，认真地点了点头与魇无寐道：“嗯！魇哥哥说仇恨永远都在，但梦想也从来没有消散不是吗？我还要去找小茜，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妹妹。”

……

剑庐.庭院

九鹭在案边写着书信，大抵是询问九王府近况如何，告知家中自己安然无恙。

至于此次变故，九鹭不想多提，不想再让更多的人陷入危机。

风里希坐在旁侧，一直静静地看着九鹭写着书信，那模样甚是乖巧。

“啧，怎么？看那么起劲，你可别说本王字写得怎样怎样！就这样了，看得懂就行。”

风里希习惯性地捋了捋肩头青丝，她微微摇头，若有所思地问道：“信中所提‘蓉蓉’是何人？你对她提及的次数最多。”

九鹭顿时一愣，心头骤然一阵泛酸，“是啊……这么多时日，也不知那小妞在家里一个人还习不习惯。她喜欢出门，恐怕也没有伴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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