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序章

黄昏

惨红的夕阳挂在地平线上方，四处喷洒烈焰，残云在此般攻势下猛烈地燃烧着。而穿透云层，直奔而下的辉光，则将街道染成美丽的茜色

可我却无心欣赏

在废弃的汽车上，在这夕阳下，金属与金属的撞击，迸发出耀眼的火花，看上去很是灿烂，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美丽，也不希望自己被子弹击中而绽放血花

真是奇妙呢...一个月前还在学校念书，而现在却成为了一名战士，身处炮火纷飞的战场上。莫名其妙地，自己来到这该死的世界已经有些时间了。

彼时的茫然，还有绝望，脑海中还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发生在昨天。

残酷的现实？不，那不残酷，这样的世界多好啊，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呢！

哈...哈哈...说来也真是讽刺，对我来说，带来的绝望程度反而比他们的喜悦高上成千上万倍。

因为，那个“我珍惜的人不存在，所以不会受伤”的理由破碎了。可爱的女孩子，她们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受伤而存在的

而我，一介普通之人，被收留了，被只“雇佣”美丽少女的安全承包商“格里芬”收留了。我拿起武器，第一次为生存而战。

从一个学生到一个战士，也就用了着短短的一个月

这一个月，我很幸运地结识了两位人形少女，在她们的教导下，我学会了生存下去的方法

至于现在...发生了什么呢？我，不，我们为什么会身处猛烈攻击之下呢？

这...都是我的错啊！

防弹衣将我几乎支撑不住的身体死命往地面上拽，而我的心，却早已沉到冰冷的湖底。望了眼冒着青烟的枪口，我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从挂袋中掏出一个新的弹匣，装上，然后放下枪机。

正当我准备起身射击，脑袋上方传来清脆的声响，子弹擦过头顶处的掩体，从我头顶呼啸而过。要是抬头再快些，大概就死了吧...

不过，子弹迟早会取走我的性命

啊，请别带走她的性命啊！

我将视线瞥向一旁的少女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不，如果用“漂亮”来形容，那简直显得庸俗，那是连诗人都会觅心寻词、甚至造词去形容的美貌。一头靓丽的灰发飘扬在身后，恰好映衬出她白皙的脸颊。如果是在和平的世界，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就如同耀眼的阳光，让自己自惭形秽，甚至不敢接近，只能在心中默默为她的幸福祈祷。

而正是这样一位美丽的少女，却穿着防弹衣，拿着枪支战斗着...或许下一刻，就会被爆头，然后无助地倒在地上，永远地死去了

让这样可爱女孩子去战斗、去面临险境的人，真是混蛋！

她伏下身去，换上新的弹匣，然后再次探出身回击远处的敌人。敌人的数量很多，他们的枪支就像奏响交响乐的乐器一般，让密集如雨点的子弹在我们的掩体上急躁地上眼喧闹的乐章

简而言之，我们在那群强盗的火力压制下，没有办法转移阵地

啊，格里芬真是该死，让女孩子去战斗，“人形不是人类”什么的...我才不听他们的辩解呢！不过...

呵呵，我之前的行为，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我导致的吗？

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原因只是不想看到强盗那的那个人形少女被非礼，所以我冲了出去，想救她，结果呢？

啪

使劲抽了自己一下，手掌的泥土也粘到了脸上

是我贸然挑战他们，导致了现在被猛烈攻击的境地。

45...那个我最最珍惜的女孩，她的的性命也受到了威胁

此刻，心囊被满溢而出的愧疚填满了

将我身体填充得满溢，使我腿软的无法移动的，除了愧疚，还有无力

对不起，对不起啊...自己是多么的无力，没法让你们露出笑脸，没法让我珍爱的少女们脱离作为人形的悲惨宿命

没错，无力感，一个人是微不足道的，自己穿越到这个破落的世界也这么久了，可还是无法从无力感中解放出来，对，就像现在一样，明明知道这里马上就会被攻破，45也将死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子弹就像暴风雨的雨幕一般，不容许我们移动一分一毫

少女再次打完一个弹匣，跪下身子换弹的同时，向我开口：“呐，飒奈，我知道你想救她，可是如果我两都死在这了，她也不会得救啊。”

为什么还要考虑我？你一点都不恨我吗？

我望向45，她被打乱的灰色发丝缠绕在额头上，美艳的脸庞在枪口火焰的映衬下，虽然冰冷，我看着心里却暖和极了

她好善良...

这个性格善良，说话弱里弱气，又长相甜美可爱的软妹子，便是我结识的两人之一

现在想来...她一直陪伴着我呢，连现在这种时刻也是...

“撤退吧，正好我这还有几个烟雾弹”

她从身后的挂袋里掏出了两个罐状物

撤退吗？那么，那个女孩还会留在他们那吗？

呲呲

作为我两掩体的汽车旁，还有撤退的路径上，烟雾弹正发挥着它的效能，浓厚的烟雾遮挡住敌人的视线

“你快走，我马上就来！”

她将头靠在枪体上，透过全息瞄准镜瞄准的同时，这么吼了一句，然后继续在烟幕中扣动扳机

可唯独这次，我不想听从她的指令

啪嚓

我放下枪机，让打完子弹的枪管再次上膛

“你怎么还不走？烟幕快要散了”

这次的语气中有些焦急，带着催促的意味

“这次你先走”

我终于站起身来，像个男子汉一样面朝前方——45一直面对的枪林弹雨

“你...”

45吃惊地转过头来

当然了，你先走，而我...我不想再拖累你了啊！

“可...保护合法的人类是人形的使命，你不能为我...”

“是我让你陷到如此地步，连一点补偿都不允许我做吗？”

她想说我最讨厌听的话，因此还没完就被我直接打断了，“45，人形和人类有区别吗？没有吧，那凭什么要强行赋予你们使命？我不赞同，绝对不会！”

“可我还是...”

“快走，这次我来殿后”

面前是白色的烟雾，我继续开火，枪火的喧嚣一直在耳畔回荡，却听不到45的回复

太好了，看来45已经走了

那么现在，开始好了

我停止扣动扳机，开始活动手腕，准备冲入敌阵了

可意想不到的是...

“你要送死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殿后吗？”兀然一句话打断了我，我惊奇地望向一旁

“你怎么还在这？”

“即便你可以使用你的那个能力，可是，那边有那么多敌人，是绝不可能有机会的，你知道吗？”

和平时稍许弱气的她不同，此时少见的面露怒色，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知道的”我的语气有些支支吾吾，而45语气紧逼，不打算放过我，继续追问：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因为...我要救她...”

啪

非常响亮的一个巴掌，不知为何，纤细的手掌有如此力道，扇得我的脸火辣辣的疼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批评的话语虽严厉，可我却感受到了来自少女的温柔。她在担心我？这种猜测徘徊在意识中，流淌于心扉间，暖和极了。

可我并不想承认，就像小孩子一般倔强叛逆、不讲理，我愤愤地逃离了她的视线

“你不要管我啦！”

“啊你这家伙啊！听着，如果你...”

45还没说完话，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在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未离开我们的耳朵，一辆汽车被冲击波掀翻在空中，在空中旋转着，最后如同铁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在我们的掩体上

轰

随着又一声的巨响，我们的掩体被巨大的惯性驱使，把它受到的力使劲甩到我们身上

人形的反应是极快的，在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45一脚踢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直接飞出两米远，在地上打着滚。而45，被那辆汽车直接砸中了，或者说...汽车打了个滚，直接从她的身体上碾了过去

“可恶啊...好疼...”

我支起身体，轻声地抱怨。脑袋上有液体冒出来，全身都是剧痛的，我不想就此屈服，挪动近乎不听使唤的双腿，挣扎爬了起来

“45，你没事吧”

朦胧的视线刚刚聚焦，她...

即便在我这也能看到，皮肤破了许多口，里面的器械暴露出来，就好像...马上就要坏掉，变成一堆废铁一般...微微耸起的肩看上去异常无助，双膝仿佛陷入大地一般，就那样跪在地上，两只纤细手掌支撑于地，灰色的长发此刻散乱地下垂，遮住了她的面容

“45，你没事吧...”

“飒奈，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她抬起头，无力地说着，漂亮的眸中泛着晶莹泪光，可爱的脸庞被战火污秽，看上去可怜极了，令人忍不住想一把抱住，然后好好安慰一番。

...对不起...45，对不起呀...

我下意识的将手伸向她，可是，马上就因为疼痛而收回了。罐装物在撞到我的指尖后，在地上弹了两下

呲呲呲呲

45一下转过头去，貌似不愿意再看我了。随着烟密度上升，视线中，少女的轮廓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快走，飒奈，这是最后一个烟雾弹了。”

“那，你呢？”我有些绝望地问着

“我已经没救了，刚才...腿被压断了，已经无法移动了”

我哽咽住了，喉咙中貌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眼眶也渐渐热了起来

“不，45，我不想...”

“求你了，飒奈，别管我了啊...”她哀求着，本来就软的声音显得弱极了，随时都会被爆炸声掩埋。

她的身影被浓起来的烟幕遮挡住了，我杵在原地，痴呆地望着，愣住了

不知是听不到我的反应，她的声音再次透过烟雾传过来，只不过这次，特别温柔：

“飒奈，我知道你想带我走，你想救所有的人形，可是呀...你要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至少，也要活着，才能继续走下去吧”她虚弱地咳嗽两声，令我不禁揪起心来，接着她继续说，“有时候不得不学会放弃呢...虽然对你来说，这是最残忍的，然而，有朝一日，你必须跨过去啊。唔...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真的很高兴，不过要往好处想呀，即便这个我活不下去了，下一个我还会陪着你。”

“可是，那已经不是你了，只是和你长得一样的克隆人而已...”

“往好处想不就行了？老是想着坏事，心情永远好不起来哟~”能感受到，此刻她在微笑着，肯定笑得特别温柔

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宛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冲刷着我疮痍累累的心

我朝45冲过去，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在怀中，并将混杂着眼泪和血液的脸庞埋在她的肩膀

“我到底要怎么和你说你才肯走呢？”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有点哭出来的感觉，她有些绝望，躯体软了下去

轰

轰

轰

火箭弹在周围爆炸，掀来一股股灼热的气浪，拂动我的头发，冲击我的肉体，却伤不到怀中少女分毫

“45，你听我说，我呀，其实...”

轰

一枚炮弹在我身后爆炸

破碎的弹片透过防弹衣插在了我的脊椎上，如同被重量级选手打上一拳，冲击使我一瞬间说不出话

“飒奈，你，你...”45惊慌失措地望着我，眼角滑落晶莹的眼泪

“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45”我认真地说

“什，什么？这...可现在...”这有些像是告白的话语，再加上之前的冲击，让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你的未来，我不要啊！”

“啊...我...”

她变得支支吾吾，可她不一会便找回了理智：

“你不能...唔...唔...

不想给一点回嘴的余地，我加紧了搂紧她的力度

能感受到体温的温润，少女的娇小躯体异常柔软，这份触感传来，若是平时的自己，想必会感到幸福的吧，然而...头从少女的如玉般娇弱肩上抬起，我望向近在咫尺的45...姣好的面容就在眼前，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自己的心中只有忧伤...她闪亮的眸子也注视着我，不过这次，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我，在这炮火的嘈杂中

背部的剧烈疼痛感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已经没事了，不就是死嘛，那有怎么样呢？来吧，收走我的性命吧，该死的上天

轰

......

......

好温暖呀...这是睁开眼的第一感觉，各处伤口还在作痛，不过我还是慢慢地支起身子来

阳光透过帘子散布在四处，让整个病房都暖洋洋的，我闭上眼，手指按着额头，有些困惑，因为在记忆中...我应该死了才对

再次睁开眼

被方形发髻束起的单马尾特别显眼，这次，我注意到了，一个少女坐在我身旁。就像是工作后实在累得不行一样，她就那样趴在我的病床上，独特的灰色长发整齐地铺在肩后，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脸部埋藏在白色的被子上，被纤细的手臂环绕着

是ump45！她原来还活着！

我使劲抽了自己一巴掌

“哦哦哦，好疼”不禁喊了出来

脑袋上的伤口因为冲击感觉又要开裂了，不好不好

少女被我的叫喊吵醒，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呜...我怎么睡着了？...咦？飒奈，你醒啦”

“我...没在做梦吧？”

“没哟，你确实好好地活着”

我一把抓起她的手，她好像有点吃惊

“看来我的确还活着，那你呢？你...还活着吗？”

我胆战心惊地等待她的答复，可能是自己的紧张表露出来了，她撇开了视线，仿佛在组织语言。一秒，一秒...对我来说特别的漫长。终于，她开口了

“放心，这个‘我’的确是之前的那个‘我’，不是复制品”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呼...”

长舒一口气，我很放松地往床背一靠

“啊啊，疼！”

因为撞到伤口，我反射性地弹射回去

“呀呀，你没事吧？”

“嘻嘻~”

在摸后脑勺的时候还要注意些，真累...

空气沉默了，一阵风吹起窗帘，阳光泻在了纯白的被褥上，将其染成耀眼的金色。我眯着眼望向窗外，蔚蓝天际线映入眼底

“那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就从窗那收回视线，45听了我的问题，舔了舔嘴唇，开口道：

“40来了”

“40？”

“是的，带着前辈来救我们了”

“这样啊，真走运啊”

我摸摸下巴，感叹着，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那她呢？”

“她？”

45一下子没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我想救下的那个女孩”

“哦哦，她呀，没事没事，格里芬已经把她收编了”

“嗯，那就好”

好了，好了，挺不错的结局，我小心地伸了个懒腰

窗外，鸟儿在梢间快乐穿梭，叽叽喳喳地啼叫，这般悦耳的歌声在我耳畔回荡。一阵清风偷偷溜进窗，给脸颊带来轻轻一个吻，唔...这是多么惬意呀

“太好了，45，我们都还活着！”我有些亢奋

“是啊...真的没想到呢，那个时候我也以为...”

她突然脸色一变，鼓起腮帮子，有些不满的样子“呜...飒奈，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走呀？”

“呃...因为...我不想丢下你”

听了我的话，她内心的某个开关貌似被打开了。她紧紧咬着嘴唇，眼中突然冒出的泪水，几乎就要潸然落下

“飒奈真是的...你要是死了怎么办呀...呜...你要是死了，我，我...”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她这幅样子，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昧地道歉

“啊...失礼了”她抹了抹眼泪，重新做出笑容，“作为一名人形，我是那么希望的，但是...谢谢你，飒奈”

“咦？”

“说真的，飒奈，你不愿意抛下我，我真的，真的很感动”

说着她做出了一个像是练习了很久的笑容，看上去甜美极了，就好似太阳一般，能驱散所有阴霾

她微微斜头笑着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怎么了？这就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我真的没想到，你愿意为了我放弃活下去的希望，真的很感激你，可...虽然很感动，但果然...还是别这样啊，你应该把我留下的”她垂下头，亮闪闪的眸子从下面瞅着我，得出的却仍旧是这个结论

“45...”

我缓缓将手伸向了45，从她耳朵与发梢之间探了进去，指甲触碰到后颈，然后轻轻端住她小巧的脸颊，就这样持续了几秒，我开始用大拇指来回摩挲着她粉嫩白皙的脸蛋

此刻，45的脸上划现一抹淡淡红晕，但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闪亮的眼眸注视着我，任由我的手做着平时不可能做出的放肆举动

如果能和45加深感情，倒也挺不错的呢...

我这么想着，可就在这时，随着咔嚓一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原本只有两人的房间此刻添到了三人

“哦？飒奈你这家伙终于醒啦，我可要找你好好...”

进门的是40，那个更像是“姐姐”的一个女孩，她刚说到一半便止住了，手指捂住因为吃惊而变成o型的嘴

貌似她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嘿嘿”地坏笑起来

45连忙转过身解释：

“不是，40，不是你想的那样...”

“嘻嘻，45，别掩饰了，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哟~拜拜~”

说着便握住门把带上了门

随着“砰”的一声，房间重回寂静

“咳咳”

我尴尬地咳嗽

“飒奈...”她喊了我的名字

“45”我看向她，也喊了她的名字

然后我们久久相视，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此刻的静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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