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爷,秋姑姑从府外带进来一个大夫,说是来给王妃诊脉。”原本在听雨轩当差的小厮书彦站在门口禀告着。
“请大夫进来。”萧逸坐在清尘的床边,朝着外面吩咐着。
不一会儿,秋姑姑带着一位年约不惑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提着一个木制的医药箱,一派儒雅之气,让人一眼望去,便觉舒心。
“大夫,请--”秋姑姑朝着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大夫走到清尘的床边。
床幔早在大夫走进来之前便已经被放了下来,只露出了清尘的一只手腕在外面,锦颜细心地在清尘的手腕上搭上一块绸子,这才退开,由大夫为清尘把脉。
大夫手指搭上清尘的手腕,凝神了好一会儿,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皱着眉头,似乎很不确定的样子,有些为难。
“大夫,我家王妃到底如何?您可瞧出些什么来了?”锦颜一副心急的样子,看着那名大夫。
“王妃的病情,请恕草民不敢妄下断言。”大夫说道,“若是草民没有诊错,王妃应是寒气入体,后经过调养,已逐渐恢复,可是……为何会反反复复,甚至有咳血的症状,草民却诊断不出病因。”
“大夫,本宫从小体弱,每每生病,也都是折腾许久,这次风寒也一样。”清尘躺在幔帐里,淡淡的开口,“大夫以为,病情反复的原因,与体质有无关系?”
“原来如此,想必是王妃素来体弱,病气在体内积累,才会如此。”大夫说道,“王妃的病并没有什么大碍,待草民开几副药,王妃按时服用即可。”
秋姑姑听着大夫的说辞,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名为陈炳的大夫与之前的王太医,甚至南空神医所言如出一辙,难不成沐清尘真的是病了两个月?
陈炳是绝对可靠的,而且不会对她撒谎,如此说来,沐清尘的确丝毫可疑之处都没有,可是为何越是没有可疑,她的心里就越怀疑?皇上派她在沐清尘的身边,就是为了打听消息,可如今半年过去,却什么收获都没有。
想起前不久,有贼人擅闯龙宸宫的那一夜,却正是她想看看沐清尘到底如何,却被锦颜和握瑜拦住的时候,再加上宫中传言贼人乃是一名女子,这让秋姑姑不得不怀疑沐清尘。
“秋姑姑,你付给大夫一些银子,随着大夫去抓药吧。”清尘说着,又低咳几声,“但愿这次之后,我的病能彻底好转。”
“是,奴婢遵命。”秋姑姑说着,便转身送陈炳出去,顺便问起沐清尘的病情。
陈炳所言并无任何不妥,甚至连开的药方都与之前几位大夫极为相似,秋姑姑跟着大夫出了王府,抓好了药,这才满心疑惑地重新回到王府。
“秋姑姑,大夫还有没有什么交代的?依我看,这药还是尽快熬了给王妃服下才是。”锦颜似乎很关心地问着。
秋姑姑倒是没有多想什么,毕竟去外面找大夫是锦颜最先提起来的,锦颜也是担心沐清尘万一出了事,她一个人在天星国孤苦无依,所以关心此事也是正常的。
“放心吧,大夫说没事,王妃就一定没事。这些日子,王妃的药一直都是我熬的,我先去煎药。”秋姑姑说着,转身离去。
锦颜回到沐清尘的寝居,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沐清尘,却听到沐清尘淡淡地开口: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南空神医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想要将我的身体弄得跟风寒一样,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南空神医的徒弟?你是说怀瑾?”萧逸却忽然开口问着。
清尘想要对付秋姑姑,本就没打算瞒着萧逸,所以她说话也就没有避讳着,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萧逸对怀瑾是南空神医的徒弟这件事,会如此感兴趣。
“怎么,你很惊讶?”清尘问着。
“不,只是好奇,你究竟有多么高明的手段,能让如此多的能人为你效命。”萧逸摇了摇头,说着。
“彼此彼此而已。”清尘淡笑着。
两人说了会儿话,清尘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见怀瑾领着厨房的众人端着饭菜走进来,菜色明显分为两种,萧逸的是好酒好肉,而清尘却只能吃清粥小菜。
由于清尘喜静,所以露落居里贴身伺候的还是锦颜和握瑜两人,萧逸从听雨轩带来的丫鬟小厮都放在外间打杂了,这屋子里没有外人,几人说话也随便得多。
“依奴婢看,这天底下最不公平的事儿尽叫王妃碰上了,哪有同桌用膳,王爷这大鱼大肉的,而王妃只能吃这点清汤寡水的东西?”握瑜终是与清尘关系更亲近一些,同样性子活泼,锦颜便不敢说如此大胆的话。
“王妃厉害得紧,身边的丫头也这般伶牙俐齿。今日这番话,知道的是王妃胃口不好,吃不得荤腥,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故意怠慢王妃呢。”萧逸说着,轻笑了一声,亲手拿起勺子,为清尘盛了一碗粥,放在了清尘面前。
“多谢王爷。”清尘心中微动,端起面前的粥,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午膳过后,清尘照惯例,是先服药,然后午后小睡一会儿。
没过多久,秋姑姑便端着药碗过来,伺候清尘服了药,看着清尘躺下休息,这才离开房间,去清洗那些熬药用过的罐子。
萧逸也没有打扰沐清尘,只是到了外间,打算在清尘平日里写字的案几上安静地看会儿书。可是没过一会儿,他的视线便被案几上放着的几枚素笺所吸引。
顺手将素笺抽了出来,萧逸的目光顿时被笺上那些漂亮的蝇头小楷所吸引。人们都说字如其人,沐清尘的字如同她的人一样,清浅中带着狷狂,素雅中透着凌冽,表面波澜不惊,深处暗潮汹涌,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一季桃花作雨酿,一曲琴瑟难成双。
一盏孤灯染白霜,一纸笔墨尽苍茫。
醉笑陪君三千场,来日若长,不诉离殇。
笑罢,泪千行。
看着素笺上的诗句,萧逸不由自主地转头看着屏风后,此刻躺在床上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竟将手中素笺折好,收进自己的袖子里。
天下女子所希望的,大抵都是能够有幸寻得一良人,琴瑟和谐,对影成双,待到巴山夜雨时,共剪西窗烛而已。
就算沐清尘再怎么智计无双,她也终究是一名女子,所以,她也不例外。
却不知当年的叶倾城在随着萧凌南征北战之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想法?昔日众人都只看到那个光芒万丈的叶倾城,可是谁都没有关心过光芒万丈的背后,叶倾城真正的心思。
萧逸想着,缓缓起身,打算出府去走走,却就在脚步踏出清尘寝居的那一瞬间,听到了锦颜的惊呼:
“王妃--”
“快去请大夫--王妃咳血了--”握瑜虽也慌忙,可还有些理智,忙吩咐着。
“是,我马上就去,王妃您撑着。”锦颜如此说着,转身便朝着外面跑去,慌忙之下差点撞在萧逸的身上。
萧逸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转身,走到内室,却看到原本轻柔的床幔上落满了星星点点的鲜血,而沐清尘正靠在握瑜的身上,脸色发青,嘴唇也变得乌黑,一看就是中毒的症状。
“来人--”萧逸见此情状,忽然间心中一窒,朝着外面吼道,“拿本王的帖子去请王太医过来,为王妃诊脉。”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便飞奔离去,而房中的萧逸看着沐清尘,嘴角边残留的血丝触目惊心,他从握瑜的手中接过帕子,很是小心地为清尘擦拭嘴角的血迹。
“王爷,我没事……”清尘朝着萧逸淡淡地笑了笑,如此说着。
“就算……”萧逸刚想开口,可才说了两个字,却见清尘眼睛缓缓闭上,顿时晕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萧逸下意识地伸手探沐清尘的鼻息,在确定沐清尘只是晕过去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萧逸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沐清尘吐血昏迷的那一瞬间,却依旧心中一紧,一种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就像最初在天星国,听闻叶倾城的死讯一样。
当初若非赵旭和赵岩拉着他,他早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回来,可是如今……为何他会对沐清尘忍不住有了些隐隐的担心?
“王爷,王太医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锦颜领着王太医从门外进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尊卑之分,萧逸便让王太医直接为沐清尘诊脉。
王太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开始为清尘把脉,良久之后,开口道:“王妃这是中毒,所中之毒名为红葵,性属寒,王妃本就畏寒,吃了有毒的红葵,所以才会来势汹汹。”
“可有解救之法?”萧逸问着。
“待微臣开个药方,让王妃按照药方服用,连服三副之后,微臣再来看看。”王太医说着,便提笔写下了药方,交给一旁站着的锦颜。
“王妃好好地,怎么会中毒?王妃今日并未吃别的东西,饭菜都是怀瑾做了送来的,风寒药是秋姑姑熬的,向来没有什么问题。”握瑜似乎有些想不通地说着。
“派人去查,王妃今日吃过什么喝过什么,甚至用过什么,都给本王查清楚。”萧逸听了握瑜的话,冷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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