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噩梦

距离流云离开梅里乌斯的宅邸已经过去一周了，伊尔希心中的不安和焦躁渐渐平静——不如说是麻木。

——而当感情麻木的时候，就是最糟糕的时候了。

她日复一日地拼命训练，练习自己的格斗技，练习滟指导的法术，因为只有她脑子里充斥着这些的时候，她才能片刻忘掉流云已不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但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很快伊尔希就卧床不起了。

她的右腿已经踢到红肿，为了测试自己的极限还强行在魔素不够的情况下使用了广域静默法术——当然是失败了，并且伊尔希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加上平日里训练后出汗发热，冬天的冷风不断进入她的身体，致使她得了有些严重的感冒。

华妮强行给伊尔希的腿上缠上了绷带，并且严厉地禁止她再强行使用法术。

现在伊尔希无助地躺在床上，她找不到可做的事，感觉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被世界需要过一样。

她想为流云做些什么，想陪在他身边。只是如果流云不需要她，她就不存在任何意义了。

滟来看望寒暄过几句后，和梅里乌斯一起去看泽兰尔和乌尔梅的训练了，华妮给伊尔希塞下有些苦涩的药后就离开了，伊尔希现在正一个人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是不是因为药的原因，她有些犯困。

朦胧间，她看见床尾缠绕着一黑一白两条小蛇，和双蛇印记的如出一辙，很快她就睡着了。

幽深的梦境中，伊尔希不知站在什么地方，俯瞰着四处逃窜的人们，王城的灯火照亮了夜空。四处是破败的房屋，高大华丽的建筑像被什么切过一样不成样子，整个王城满目疮痍。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她猛然看见王城房屋的屋顶上，几个人正拿着武器朝着天空的方向看，地面上还有好几个术师样的人攥着手中的法杖。而天空中那个长着一边如天使般的翅膀，一边像龙一般黑而红的翅膀的人，正是流云！

伊尔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骑士一跃至流云面前，流云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个闪身加一个膝击，拽着他的脑袋，在其他骑士面前把他从三楼的高度丢了下去。术师们发射了几个火球和风弹，流云并不躲闪，反而张开翅膀俯冲而下，腰间抽出一把血红色的长刀，当他落地的时候，术师们早已身上遍是伤痕，并没有气绝，但再也站不起来了。骑士们跳下屋顶，一齐向流云冲了过去。流云的表情是如此冰冷，让身经百战的骑士们不寒而栗。

“撑住！等皇家骑士过来收拾他！啊！！”说话的骑士右胸被贯穿，流云一脚抵在他的腹部，狠狠地抽出刀，骑士则被踢出了五米远。

“一起上！他挡不住的！”骑士们围住了流云，一同从各个方向发起进攻，流云淡淡地看着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近。

伊尔希再也不能坐定了，从山坡上直接跳下来，没有顾及到高度，尽管落地时用唤风术起了缓冲作用，但还是扭伤了右腿。她抬头看着流云刚刚交战的方向，一位橘色头发的女孩拿着一把精致的法杖，向自己伸出手。“能站起来吗？快点离开！”她焦躁地准备起身，却发现眼前的人有些面熟。“你是...伊尔希？”

“安洁妮小姐......”伊尔希向眼前的女孩伸出手，“这到底是......”

安洁妮的表情五味杂陈，尽是哀伤和痛苦，又夹杂着懊悔和一丝绝望。“对不起...我想陪在他身边，因为我知道他是个极尽温柔的孩子，并且不会轻易堕落，所以我也想阻止他被侵染......”安洁妮一副想哭的样子，“但是一旦他黑化了，就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伊尔希还是一脸迷惑，慌乱地看着安洁妮和流云的方向。

“就像是魔王降世了。”安洁妮松开了扶起伊尔希的手，“你快走吧。这是我的责任，我去劝说流云。”说完便马上骑上身后的烛狸，朝流云刚刚交战的方向疾驰而去。

伊尔希感到无助，还有绝望。她不明白流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一瘸一拐地向流云的方向尝试跑起来，又一次次倒在地上。

“流云！你想干什么！”安洁妮背后生出了一对洁白如天使般的翅膀，飞到流云前方。流云还是淡淡的无表情。

“你的书，我看了很多遍，就像狐狼一样——”他拆掉了右手袖管的箭匣，让它随着里面的袖箭，和一支银白色的袖箭一同坠入火海中。“你看得见吗？这黑夜的后面？”

安洁妮紧咬着嘴唇，攥着手中的法杖。

“伊儿...伊尔希复活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就快结束了。”他举起手中血红色的长刀，举过头顶。“我早就向倒五星许下最后的愿望了，我接下来，要向世人昭告......”他轻声呢喃着。

“我原本的模样！”他挥下长刀，一道巨大的血红气浪向安洁妮微微偏斜的方向砍去。安洁妮并没有躲闪，气浪劈开了房屋，直到远处的山峰，在远处的山顶产生巨大的轰鸣。

“艾莉法斯特大人！太危险了！快退下！”地面上不知什么人喊道。烛狸很快跳上屋顶，四只爪子紧紧抓住瓦片，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一阵劲风袭来，一位金发男子疾迅地从远处袭来，流云迅速抬起长刀，挡住了梅里乌斯的长剑，两人对峙着。

“流云！快停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流云并没有理会他，左手唤出一个巨大的法阵，一位黑发红瞳、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王城，又看了看梅里乌斯和流云。

“梅里乌斯先生，你于我有恩，就让他对付你吧。”流云向后飞去，剩下男子冷静地看着梅里乌斯。

“我们交过手呢。”男子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震慑力，凶恶的气势暴露无遗。

梅里乌斯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尖尖的瞳仁、红色的瞳孔，以及散发的不属于人类的气息，握紧了长剑。

很快，又有不少皇家骑士来到了现场，有的去增援梅里乌斯，有的则跟着安洁妮跟流云对峙。伊尔希终于来到了现场，一手扶着已经快要倒塌的房屋，看着天上的流云。

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似乎想起来了，在悠久的过去，或是遥远的未来，流云发生了什么。

流云冷静地观察着面前的数十个皇家骑士，丝毫没有畏惧之意。皇家骑士在瓦坎特拉女皇国象征着正义的最强力量，流云看了看一旁正在和梅里乌斯等皇家骑士纠缠的男子，两边势均力敌。男子时不时幻出龙爪拍下一个皇家骑士，又跟他们缠斗。

“别东张西望！”两个皇家骑士的剑术连携瞬间全砍在流云身上，血花四处纷飞。伊尔希看着遍体鳞伤的流云，以及流云落在地上的大片的血，不由得向前走去。

“快停下...云......”她无助地轻声喊道，夹杂着些许抽噎。

流云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个皇家骑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家伙疯了吧......”“再来一次！我看他还砍不死！”

流云的眼神锋利起来，一下震风击飞了两位皇家骑士，抹了下伤口的血，涂在了左手心上。

“我以上官流云之名，招此世予罪与罚，以及血与火......”

流云身后的白色翅膀逐渐变黑，龙翼变得更加张驰有力，以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使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恶魔吗......”皇家骑士们都咽了口气。安洁妮的表情更加痛苦，眼中尽是悲伤。这时一个白色长发女孩迅速赶到安洁妮身边，扶住了她。

“希加理酱......”安洁妮无神地靠在希加理的肩上，休息了一会儿又马上起来。

“哦！是希加理大人！”“希加理大人来了！”“一起把那个家伙收拾掉！”

流云看着眼前的十几个皇家骑士、安洁妮·艾莉法斯特，以及皇家骑士团首席的希加理，毫无畏惧之情，反而嘴角有些兴奋地上扬。

希加理举起手中的长矛，仇恨般看着流云。“赌上皇家骑士团的荣耀，以正义之名降下神罚的铁锤！”皇家骑士们不约而同地蓄势待发，安洁妮不忍心地抬起手中的法杖，希加理手中的长矛闪耀着金色耀眼的光芒，如璀璨的北极星般闪耀。

流云深呼吸了一口，把血红色的长刀倒放在腰间，作出横劈的架势，狂风的气息扑面而来，以及混杂着不可思议的不详气息，有如恶魔，又或是堕天使的庇护一般。

伊尔希看着这一切，向天空无助地伸出了手。“云...快住手......快回来......”她的声音中带着抽泣。

流云一个加速冲向前方，希加理举着长矛带着几个皇家骑士迎了上去，带着各自的死力，准备全力地向流云攻击。

“住手啊啊啊啊啊！！！！”伊尔希歇斯底里地喊道，同时跃向天空的方向，但因为脚伤的剧痛，很快又摔落在地上。

流云听见了伊尔希的悲鸣，惊也似的看着摔倒的伊尔希，下意识地停顿了一拍，长刀上的血红瞬间褪色。

伊尔希双臂撑起地面，再次无助地抬头，映入眼帘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希加理的长矛刺穿了流云的胸口，剩下几个皇家骑士不约而同地立即跟上举剑刺向流云。流云吐出一大口黑血，止不住地咳嗽，他无神的眼睛望着伊尔希，似乎想诉说什么。

“伊尔希！你没事吧？！”泽兰尔摇了摇伊尔希的身体，伊尔希在床上醒来，眼角挂着两行泪。

她似乎经历过一场浩劫般，看着身边的泽兰尔和滟，以及在她们身后的梅里乌斯和乌尔梅。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止不住地抽噎。

只是感觉，很悲伤，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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