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即是奇迹，亦为灾厄（四）

望着这魔幻的一幕，菲洛米娜大脑呈现一片空白。虽然心中一直期盼有人出现扭转这一严峻局面，但当真的有人出现，她的内心反而感到不知所措——是的，作为一个从小听着各种传奇故事长大的少女，菲洛米娜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充满期待与幻想——在这一刻，名为爱慕的种子在她心里扎根发芽并开始茁壮成长。

但就在她胡思乱想时，那处战场响起巨人惊怒的声音——

「————引力领域！你是神明！该死，你居然违背神明公约挑起神明战争！」

指责的口吻令御门司命稍微皱起眉头。巨人中的『神明公约』他在很多传记书籍中都有看过。所谓神明公约，是由三千余万个神明组织、共计三亿七千万位神明共同见证签署的互不侵犯、互不干涉条约。不过这份条约并没有通过里世界认可，说白了就是神明们为防止自己名下掌控国度遭到别的神明入侵破坏，特意绕过世界而设立的私下条款。

在这个时候，正确的选择是与巨人进行合作，瓜分这面积接近四百亿平方公里没有神明庇护的『无主』大陆。

但是不知为何，心中更想将十一头巨人杀死。

可以确认一点，彼此之间没有仇恨，在今天之前，彼此也从未蒙面，自己甚至不知道巨人的名字以及所属势力组织，但心里就是莫名的想杀死十一头巨人。

说起来，杀死对方这个强烈想法并非毫无征兆产生。在御门司命的印象当中，将自身地位摆在至高无上位置的神明大多都不是善类，拥有强大实力的祂们大多会以绝对实力压服一切质疑声音，并据此奴役万物生灵。

过去的「自己」应该和现在一样，也是看不惯神明高高在上的样子才和神明爆发冲突的吧。

如此想着，心中就有了定论。

既然这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那就听从西尔维娅的建议，顺从自己的本心。

御门司命转过身，背向着士兵一方，冷冽的目光注视着巨人。

「挑起神明战争……就当是吧。接下来我会出手十次，究竟谁能活到最后就看你们各自的运气了。」

如此说着，少年的手里再度出现猩红的长枪。

「飞行姿态、超神速、高阶旋转、高阶穿透、高阶命中、高阶破魔、高阶破甲、高阶要害即死——」

随着概念的叠加，猩红的长枪开始散发恐怖的气息，十一头巨人无一不为之色变。

「尽力奔逃吧——贯穿即死——终末之枪——！」

一道巨大的猩红的光柱被少年以投掷的方式投出，下一秒径直贯穿巨人胸膛，没有绚丽的爆炸，附加的即死概念在瞬间就进行死亡判定夺走巨人生命。

见到这一幕，剩余的九头巨人毫不犹豫转身逃走。

但是，原本消失在天际的猩红光柱下一秒立即折返贯穿第二头巨人胸膛，如此，在巨人恐惧的目光下，反复八次，最后只剩下那头被力场压制在地面，始终动弹不得的巨人还保留着气息。

「你说过只出手十次的。」

被压制在地面动弹不得的巨人艰难的说着话。御门司命落在地面，目光向下移动盯着巨人。

在这个时候，巨人身边半径一公里的土地已经因为力场下沉接近百米，原本茁壮生长树木在引力作用下，已经被折断拉扯得不成样子。

不，也不仅仅是树木。在菲洛米娜眼里，那里还充满了狂暴的风——因为圈内圈外引力不同，空气在那里形成奇妙的场景。

大约一分钟前，米娜看到的场景是这个样子。

在能力发动后，她首先看到的现象是圈内地面往下陷入接近百米，接着就是上空空气被引力往下拉扯形成超级强风灌入那个刚形成的盆地。

因为她立足之处达到足够高度，她接着又看到圈内上空产生真空，在大气的压强效力下，圈外的空气被动流入那片真空形成不断往下冲刷的超级强风。

在此声明一点，少女是一个拥有绿色属性面板的超凡生命，但她并不具备复杂的知识。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令她立即看出引发这一现象中蕴含的原理呢？

其实并不复杂，因为之前的战斗令那里的空气弥漫硝烟，原本无色的空气早已经变成可以观测到的气体。

原本少女以为那里会一直维持那个样子知道结束，但她显然猜错了一切。

在少年目光转到到「盆地」边缘时，那里的气流发生了第二种变化。就像是水桶盛水盛满就会漫溢而出一般，那里的气流在盛满几乎液化的空气后，液化的气体就向着盆地边缘往外溢出。不，那绝对不能用「溢出」这个现象来进行描述，那些失去引力束缚的炙热液体瞬间形成无比狂暴的风，成片大树在一瞬间被连根拔起，数十斤重的石头被吹到滚动起来。

少女望着迎面而来的超级强风立即作出对抗的举动，但是吹拂而过的风却只是令衣服猎猎作响。

风变小了？

少女的感觉没有出错，不过并不是超级强风变小，而是向她吹拂的是热风，它们在上空空气被圈内吸入的时，自然而然就会升到高空。

见过变压器的线圈吗，这时那里的气流就像变压器的线圈，以一个无比微妙平衡循环着。

而在主战场，空中少年脸上表情因为巨人的表现浮现嘲讽——

「我确实说过只出手十次，但这不能代表那些士兵不向你展开复仇，最终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愿意愿意原谅你了。」

你这是欺诈！

巨人愤怒的咆哮着，但这并不能让那些发狂的士兵停止攻击的脚步，不，若是能像之前那十个同伴那样死去倒还好，现在的它必须承认万蚁噬身的痛楚。

由各种刀枪剑戟形成的雨幕冲刷着坚硬的外皮，最后一头巨人以极其惨烈的方式失去自己的生命。

少年收束力场，那盛满液态的气体在下一刻猛烈膨胀，暴风在一瞬间产生，在刮走大量泥土岩石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直到这时那里的变化才被人看到，原本是盆地的地貌变成一个圆形的平台，在那平台边缘，泥土已经被狂暴的暴风卷走露出坚硬的岩石。

士兵们默然无声了好一会，最后才爆发出狂热的欢呼。阿兰德与菲洛米娜在统帅盖文的陪同下来到落到地上御门司命身后，其中的阿兰德看着以巨人作为背景板的御门司命，以谦卑的态度发出感激的问候：

「感谢您的援手，在下是普兰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阿兰德·托雷·卡西姆·赫尔姆斯，这位是在下的妹妹菲洛米娜，请允许在下代表普兰王国向您致以崇高的问候。」

「不需要如此恭敬，我个人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御门司命目光平静的望着自称阿兰德的青年，他这时的态度虽然谦卑，但并不谄媚。

而相比起阿兰德，他的妹妹菲洛米娜表现就正常得多，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在被他注意时，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目光也有些闪躲。

不过相比起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另外，这块大陆接下来会迎来一场神战，请代我通告大陆上其他国家做好撤离大陆的准备。」

听到这个要求，阿兰德怔了一下立即回应过来，接着单手放在胸前一边行礼致意一边说明原因：

「抱歉，失礼了，您可能不清楚，撤离大陆所有人口是一件十分繁琐的工作，您和那个入侵者之间的战争不可以转移到星空中进行吗？」

御门司命望着态度拘谨的阿兰德，心里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能答应对方，现在他面临的是非这样不可的情况。

「你弄错了一点，无论在什么地方开辟战场，这块大陆都会遭到战争波及，现如今的我，并没有保护这块大陆不受侵略的兵力可以驱使。」

听到如此话语，阿兰德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退。黑发贵族打扮的少年神明说得没错，就算他将主战场转移到了星空，这片大陆依然逃脱不了卷入神明战争的命运。

虽然无可奈何，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失礼了，是在下考虑不周。」

如此，本该是欢呼的时刻变成令人无可奈何的撤退。

御门司命望着士气低沉的队列，内心并没有太大波澜。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自身的变化。

虽然有些离奇，但自身的属性确实发生了变化。原本固定的属性点在杀死十头巨人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那彩金色属性面板上，御门司命发现属性点后方多出一道百分比的数字槽——杀死十头巨人一共给他带来千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增幅。

按照这个计数算法，大约需要杀死一亿头巨人才可以得到一点体质属性点，还真是夸张得可以。

心里如此想着，嘴角就流露意味不明的轻笑。这一幕被同一辆巨大座驾的银发少女看到，因此遭到对方提问：

「您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告诉米娜吗？」

御门司命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望着身着素白绣金丝宫廷礼服的少女，以和善的态度回应。

「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过于像一个游戏。」

「噢，您说这个啊，米娜也觉得让经验条得到增长非常有成就感。」

少女的说法令御门司命原本平静的内心泛起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的涟漪。是的，没有错，自己还是那种玩游戏不将游戏人物升到满级技能点满的强迫症患者。

「但是米娜觉得这种想法是不对的，米娜觉得，这是世界为了消除世界内多余的生命精心设下的陷阱。」

御门司命愕然无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真单纯的少女居然能看出世界设下这个规则的本意。

但少女的想法同样不对，御门司命因此摇了摇头。

「你这样想不对。经验槽数值增加背后确实代表一条鲜活的生命失去气息，若是一个人为了自身获得满足感就忽略掉这一点，那这个人确实跟反面人物没有区别，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填满这个经验槽的经验获取源头如果换成那些作恶多端神明，我个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菲洛米娜平静的目光在这一刻突然明亮了许多，过去之所以拒绝战斗，原因就是担心过度沉迷经验得到提升时产生的满足感。

想通其中关键，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得灵动许多。

「谢谢您的开导，米娜我不会再迷茫下去了。」

「好好努力。」

御门司命点了点头，再次将目光转向车窗外起伏的绿色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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