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烬篇-32：破壳之日

零落的回忆，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雨滴。不管它们组成了一场多么凄烈的雨，也永远无法像瀑布般化作一道水帘，遮蔽住人们眼前的此刻。可若选择了闭上眼睛，抛弃自己一部分的感官，到了那时，人们便会惊奇的发现雨声竟会如此清晰，清晰到甚至于连自己内心中无时不刻的响彻着的，不知来自何处何人的声音，都能被完全遮盖。那些无力而无礼，提醒着人们睁开双眼的喊声；提醒着人们若闭着眼睛继续往前走去，那么迟早会走到悬崖的劝告。

可雨声是这般动听。若睁开眼睛，这段乐曲或许就会被那些闯入眼帘的“景色”打搅。而只要不被打搅，或许就能让这雨声好似永恒般的响彻，直到自己渐渐忘记那自己曾珍贵不已的平静，渐渐忘记那曾给自己带来平静的声音。一点点，一点点，直到与那声音有关的一切都被雨水所淋，然后从自己的脑内被洗刷而去。

可无论如何…………

“……诶？周凌烟？！我去你没带伞吗？！”

“…………”

无论如何，当有声音闯入这份自欺欺人的奢望之中时人便只能睁开双眼，看着回忆与雨滴一同落下，然后如水花般在地面绽放后融入那滩没有意义的污水，并随着污流不停地流向遥远的过去。

毫无意义……反正不过区区“雨点”也遮不住现实。即使让自己呆在这里淋雨，也毫无意义。纵然人可逆水行舟，水滴却只可顺流而下。是啊，向前看，向前走。缅怀过去是没有意义的，人只能不断地向前走。

向前走…………

【“…………真正…………”】

“…………？”

未等凌烟听清那份“呢喃”，身旁那些模糊的声音便又催促着他向前。然后，凌烟终于记起此刻确实是该前进的时候。下午还有课，初二下学期期末考的复习，可不能迟到。身边自己的初中同学也应该提醒了自己这点，对了，好像还借给了自己伞来着………………

……………………………………

……可他的名字，我却已经记不清了。

…………………………………………………………………………

周五的自习课，同时也是最后一节课，没有老师监督的教室里面初中生们保持着不会让隔壁班老师过来找麻烦的音量，开心地聊着天。教室内大部分的地方都洋溢着开心的氛围，除了我的四周就像是被抽走了光芒，显出了一片忧郁的阴暗。可明显，坐在我周围的人们并没有想将我从忧郁中拉出来的打算，不如说他们正心安理得地利用着我的这份忧郁来消耗自己自由到来前最后的这四十分钟。

“我下午过来，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在雨里面站着，伞都没打。我还在想哪个SB下这么大雨连打伞都不知道，结果走进一看，结果是周凌烟！”

“哈哈哈哈哈！！！”

在周围人被那人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不可思议的是我却甚至连被侮辱的感觉都没有。笑的人那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是不是嘲笑我又有什么重要？反正所有的笑声听着都是一样的刺耳。

为什么呢？我明明这样的痛苦，这些人为什么能这样开怀地大笑？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不相通的吗？不……并不是这样。即使是幼稚园儿童看到我此刻的表情，也一定明白我心情不好。这些所谓的“同学”当然看得出自己难过，不过他们并不在乎罢了。即使能理解，也不会去选择谅解。即使我在这里哭了出来，他们也不会安慰，不过只是会一脸困扰地盯着我罢了，困扰于我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困扰于我打搅了他们周五下午的好心情。

笑，人人陪笑。哭，独自垂泪。收起这毫无价值的悲伤，向这个世界展现那最为玩世不恭的笑容。这便是朝前走的秘诀。

只要能忍耐着露出笑容，我或许就能往前走了吧。

“哈哈哈哈哈！”

【…………】

可是……

“哈哈哈哈哈！！！！”

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嗯？”

等缓过神来，我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干嘛，周凌烟？”

“…………”

这家伙，也不是有什么错。小学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找他算账也没有意义。星夜的事情，我也没有证据说和他有关。

“……呵。”

谁在笑？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

是我在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证据之类的东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毕竟我也不是想要伸张什么正义，或者讨回什么公道。

我只是无法原谅罢了，不论是什么理由……………………

…………………………………………………………

【…………我只是无法原谅，他敢在我面前露出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诡异地狂笑着的凌烟，任志重有点心虚地问道：“……周凌烟你有病吗！你干什么！”

“呵……啊……啊！！！

……我问你，我当初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嗯？”

“……哈？！你TM说什么呢？”

“我只是想问你，我当初，有对你做过些什么吗？”凌烟随手拿起了任志重课桌上的笔袋，然后朝着他用力砸了过去后吼道：“我问你，我当初对你做过些什么吗？！啊！！！”

“卧槽！”任志重用手挡开了笔袋，然后和周围的人一齐从座位上站起来围住了凌烟。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威胁他，凌烟就毫无惧色的直接一脚踹飞了任志重。紧接着凌烟抄起了椅子，瞪着坐在地上的任志重，就像是手拿大刀的侩子手般将它高高地举起。可没等他将它挥下，身后便不知谁拉住了椅子。

“喂！周凌烟你疯……”

“啊啊啊啊！！！”

凌烟拉着椅子朝侧面使劲，迅速将它甩开了那人的手。然后他借着惯性，就这样直接用椅子朝身后的人砸了过去。

磅！

“啊……啊啊啊啊！！！”

凌烟愣愣地看着那人就那样捂着头，躺在地上痛苦地扭成了一团，他心里却没有什么内疚感。可也没有什么愤怒。这感觉说不上痛快，可也绝称不上平静。就这样在矛盾了一会儿后，凌烟才终于明白是自己的心里裂开了一道缝。

“………………”

不。

应该说，是某些一直深藏着他心里的东西，终于破壳而出。

“……………………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带着狂乱的笑容，凌烟握紧了椅子，向着周围挥舞起来。随着飞舞的血，周围骚乱声和尖叫声不断响起，可他的耳内却只有一声声奇妙地打击声。

咚！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声闷响，就像是恶魔在地狱深处敲响得鼓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咚！！！！！！！！！

在一声响得前所未有的“鼓声”后，凌烟突然感觉脑袋有些昏厥，紧接着从脑壳上流下的某种炽热的液体流过了他的左眼，一路划过脸颊一点点滴到了地上。

“抓住他！！！！”

在不知何人的命令声下，凌烟被众人拉到了地上，并制住了手脚。众人皆以为凌烟脸上会露出惧色，可当他们看向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烟布满鲜血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可怕的笑容。

在大多数人都被恐惧束缚之时，一个同样脸上带血的男生用愤怒盖过了畏惧，将一台课桌移到了凌烟跟前，然后一脚踏到了课桌上。

“周凌烟！我CNM！！！”

在一声愤怒的辱骂后，那男生跳了起来，用膝盖朝着凌烟的左手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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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份痛苦降临之前的瞬间，一切突然都安静了下来。骚乱声、雨声、鼓声甚至是那些笑声，都静了下来。然后，凌烟终于听清楚了他心底里，那带着嗤笑声的话语。

【“……真正的痛苦，

本来就是忘不掉的。”】

“……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咔！

………………………………………………

“…………喂，臭小子。这种时候你倒是拿出你对我举刀相向的气势啊。就算做不到，好歹也该给我全力逃跑吧。”

“…………嗯？”

凌烟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带着嗤笑挡在了一众小混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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