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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烬篇-8:深藏于咫尺之处

自凌烟出院回到学校以来,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在此期间,他本以为会很快结束的“低俗玩笑”一直都在持续着,并且反而愈演愈烈。

针对凌烟的那些男生并不是来自什么小混混团体。只不过是一班被分在了同一个小组,平常玩的比较近的一群普通小学生。里面有学习成绩很好的,也有学习成绩较差的;有喜欢运动的,也有只喜欢呆在家里看电视的。总之,每个人的兴趣、特长和缺点都各不相同。

但这些不同的人,却因为“捉弄凌烟”这个相同的目的,有了无比牢固的“友谊”与集体意识。

一开始,这些针对他的人还只是持续地阴阳怪气地问他:“你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进医院啊?”。后来,那些人甚至都不再问他吃了些什么,直接开始编造他吃了些什么,与为什么会吃那些东西。

家里没钱,其实平常家里都是在要饭,所以才吃坏了肚子;晚上迷糊了,吃了家里的老鼠药;在上大手的时候因为好奇,就“抠了一块尝尝”。甚至后来有了他不是吃坏了东西,而是在外面偷东西吃,被饭店的老板揍进了医院的传闻。

总之,都是些无比幼稚,只有在那个小团体内,才会显得幽默风趣的故事。

所幸,也不是所有人都迎合着那些人。很多平常会找凌烟抄作业的人,都曾和他一起在背地里说过那些人的坏话。其中也不乏给凌烟提建议,让他去告诉老师、家长的人。不过,凌烟却并没有选择任何形式上的反抗——在他看来,要是和那群人计较,或许才真的会越来越麻烦。

可是,即使只是无视也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每次凌烟沉默不言,他们都会故意说一些:“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啊”之类的话,来故意刺激凌烟。因此,就算凌烟直到最后都保持沉默,他们也还是会好像他们胜利了一样地露出笑容,然后下一次继续捉弄他。

而随着这些人捉弄凌烟的次数越来越多,气焰越来越猖狂,一开始还能淡然以对的凌烟,内心深处也开始慢慢积攒起了压力。甚至渐渐开始担心了起来:就算那些谣言听上去无比幼稚,但是如果越传越广,到时候真的有人相信了,会怎么样?

或许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种谣言根本就连担心的必要都没有。可对于还是小学生的凌烟来说,这些幼稚的谣言,却已经足够让他开始担心自己可能会失去在所有人的尊重,甚至担心这些谣言会跟着自己一辈子。

即使凌烟的这份担忧或许只是杞人忧天,但那巨大的压力却依旧是真实存在着,如一块巨石般,一点点,一点点地,将他压入地面。

………………………………………………

【……唉。】

在又熬过了一天后,凌烟回到了家中。在将书包放回了房间后走到了客厅,疲惫地将自己陷进了沙发里。然而,凌烟还没坐多久,肚子就又不受控制地饿了起来。

【唔……明明中午才吃了三碗饭……怎么回事啊?】

凌烟捂着肚子,拼命想要将自己的饥饿感压下去。然而,他越是努力地想告诉自己“我已经吃的够多了”,他的胃就越是像是在反驳他一样地贪婪地在他的体内嘶吼。最后,过度的饥饿感甚至感染了凌烟的内心,化为了一种难以抑制地躁动……

“……唔!!!”

终于,再也忍受不了饥饿感地凌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向了厨房。一开始,他还想着只是下碗面条,可当他走进了厨房后,他却好像被什么操控了一样,不受控制地打开了冰箱。

最后,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然在桌上摆满了三个他都吃不完的饭菜。

凌烟喘着粗气地看着满桌的菜,脑内既有对自己又浪费了食材的内疚感,也有着对于自身的恐惧。可是,那从他的本能中迸发而出的饥饿感,却又强烈到难以抑制。就像是他的身体里钻进了一只巨虫。那巨虫在凌烟的身体里蠕动着,并用着它流着涎水的大嘴,撕咬着他的血肉。

“……呼……咕!”

【……没关系。吃不完就裹保鲜膜,放冰箱就好。放冰箱就好……】

于是,凌烟走到了饭桌前。一开始,他还只是像以前一样,用筷子一点点地夹着菜,并细嚼慢咽地吃着。可不久后,他便吃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变得不受控制地狼吞虎咽起来。他的嘴上沾满了油渍,他甚至数不清自己已经噎着多少回。可是,他却还是无法控制地不断把食物往自己的嘴里塞,并嚼都不嚼地不停往下咽。

直到……

“……呕!呕!!!呕!!!!!”

在将自己的肚子撑到几乎爆开后,如今凌烟又跪在了马桶旁,好像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似地,将刚才吃的东西大半都吐了出来。

……………………………………………………

真是,难看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提前出院,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积攒压力,当然,也可能两者皆有。总之,这就是后遗症:因食物中毒后调养不周,所导致的肠胃问题。拥有比常人来得强烈得多的饥饿感,然而,身体却又无法对营养有效吸收,所导致的死循环。

简单而言,我怎么吃都吃不胖。而又因为吃不胖,结果身体变得越来越想吃东西。如果我是个减肥减魔怔了的妙龄少女,得了这种病大概会乐开花吧。不过,对于那时的我而言,这只能用“祸不单行”来形容。

首先,自己可是刚刚才从医院里出来?要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让自己父亲知道自己肠胃又出了问题,他会怎么想自己?其次,这么下去得浪费多少食材?

最后,大概就是身体能撑多久了。

……………………………………………………………………

“呕!!!呕!!!!!

……唔……呼……呼……”

在呕了快有一分钟后,凌烟的胃终于消停了下来。他红着脸,虚脱地坐到了地上。接着他抽了两张厕纸,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与口水。

【算上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所幸没有拉肚子,目前也只是呕吐而已……不过,再这么浪费食材下去,肯定会被爸发现的。

要不,我自己回去医院看看……】

这时,虽然只有一瞬间。在这没有开灯的阴暗狭小的厕所内,那灿烂的笑容,确实的闪过了他的心间。

【“……凌烟!”】

“……

…………呵。”

凌烟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他挠着脖子,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别傻了。即使回去,我也没有钱啊?实在不行,就多喝点水吧。只要能填肚子就行了,吐水,也不会觉得可惜。】

于是,凌烟冲掉了自己的呕吐物。然后在洗完脸、漱完口后,他回到了饭厅。在忍着食欲把剩菜收拾好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选择将那灿烂的笑容,继续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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