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折：赎罪

　　江澄泡在冷泉里，浑身上下比冷泉里的水还冷，冷到了心里。

　　抬手去抓岸边放着的酒瓶，水珠随着动作被挥至老远，溅到了那个正在往这边步来的白衣男子。

　　蓝曦臣看着那在冷水里浸着，却还在自斟自饮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与江澄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就算是这样他也是知道江澄怕冷的。

　　就这样泡在纵然是暑九三伏天都冰冷刺骨的泉水里，不冷吗……

　　往前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了。

　　他今天，是生气了的……

　　蓝曦臣其实真的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把金光瑶从外门调到内门而已，可江澄的反应却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当时他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澄时，他的神色当即就暗了。

　　“哦。还有什么事吗？”江澄不耐的翻阅着卷宗，纸张哗啦哗啦的声音响彻整个寒室。

　　“没有了啊。”蓝曦臣看着江澄的反应，有一时的愣怔。

　　“没有了就出去，去上课去，别再在这里晃悠了。”江澄直接下了逐客令，尽管这里其实本来是蓝曦臣的房间。

　　蓝曦臣忽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向温和好脾气的他竟有些微怒了。

　　“江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一副对人爱搭不理的模样！谁可是招你了吗！？”

　　蓝曦臣很清晰地看到，在他喊出“江澄”时，他那只执墨的手停顿了。

　　“我岂不是一直都是一副对人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有，那金光瑶回来了，难道我就该高兴了吗？那你有没有好好想过，为什么你会这么高兴？”江澄看着蓝曦臣，一双墨黑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暗潭，看不见生机。

　　“当初毕竟是我误伤了他，逼得他不得不拼着最后一口气引大哥化成的凶尸进棺，我只是于他有愧，这一世想好好待他、去补偿他而已！”

　　蓝曦臣不知自己为什么在急着解释，说话有些急，让人听起来像是带着些气。

　　“那你倒不如劝他回金麟台，他在那里当宗主，不论如何也比做一个小小的跑腿弟子强吧？”江澄微垂眼帘，继续批阅。

　　“但是他说自己不愿回去，我又何必去强求呢？而且就是因为不忍他只是这般做一个外门弟子跑腿打杂，所以我才将他调进内门来啊？”

　　江澄这下直接将笔搁下了，就这么目光沉沉的盯着蓝曦臣。

　　“你到底能不能出去了？！”他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几分怒气。

　　蓝曦臣越发愣怔了，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江澄越发阴郁的脸，最终还是放弃，出了寒室。

　　蓝曦臣不知道江澄究竟在怒些什么，他不过是把自己觉得开心的事与他分享罢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大反应？

　　三弟……

　　蓝曦臣是真的对他很愧疚，那是刻进骨子里的，对自己的深深的恨意。

　　可是他现在回来了，他可以对他赎罪来解脱自己了不是吗？

　　为什么他就要可以放过自己了，江澄却是这样的态度？

　　不远处的冷泉里，那个浸在水里的人忽的轻笑了下，然后越笑声音越大，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轻蔑和嘲笑。

　　蓝曦臣不自觉的心底一寒。

　　难道说，他之前认为的所有，都是假的吗？难道他最开始以为的，才是真相吗？

　　真残酷啊……

　　蓝曦臣终究是没有再走近江澄，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了许久，就转身离开了。

　　他终究没有看见江澄脸上的泪。

　　他终究将自己与他的未来真正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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