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本能冲动

那一刻，明明桃乐丝就快要确实地抓住对方了，但不过转瞬之间，桃乐丝眼角奇怪地跳动了一下。可也就是这一刹那的犹豫让黑影抓住空隙，人便从窗口飞快地钻出。桃乐丝见状一把将窗帘扯下裹在身上，紧跟着也从窗台上跳了出去。

虽然此时雨还在疯狂的下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仍旧是白茫茫一片，可这些并没有阻碍到她，尤其是她那双红色的眼睛就好像两颗发光的球体可以穿透任何迷雾。

很快的，她就在黑暗遍布的城市中找到那个黑影的所在，心中没有多想便继续追击过去。眼见对方转入一条小巷之中，她眼中的红光变得更加艳丽，嘴角微微翘起，遂加快速度踩着水泊紧追而去。

谁曾想，她刚冲进去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此时就在这条小巷的边上平躺着一具人形躯体。虽然周围一片黑暗，虽然雨水模糊了这个人的样子，可她却能看得很明白，就连鼻子也嗅得很清楚。

那是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从气味上判断这人并非刚刚被杀死，至少死了已经一个小时有多。而且不知何时，自己身上居然也开始弥漫着这种血的气味，低下头才发现裹在外面的窗帘布上已然沾满了血迹。

“血……”

突然，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开始侵蚀着她的身体的一切感官，好像是麻痹，又好像是炙热的渴望，这种感觉她从未忘记过，只是一直以来都能靠理智压制住。

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已然做不到了，好像积累了太多太多的欲望终于抑制不住非得爆发出来，使得她感觉头脑快要完全失控的模样。

于是，她缓缓走过去，蹲在躯体旁边，颤抖着右手慢慢地往躯体伸过去。起先只是用手指轻轻地粘着那些湿润的红色液体，并让液体顺着自己的袖口慢慢地侵袭进去。

这就是血的感觉，这便是血的迷人气味。她竟无法自控地将手指移到嘴边，颤抖着嘴唇，死死咬住的牙齿挣扎了许久却还是徒劳，便张嘴贪婪地**手指一口。

那简直是醉人的感觉，甜美润滑的口感完全胜过世间任何顶级的菜式，那种从未有过的极致的享受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一点点就能让内心确确实实得到莫大的满足。

“姐姐，果然是你。”

猛地，死寂之中突然传出的一个声音令桃乐丝不由得身体一怔，这才呆呆的不知所措地偏过脸去，就见一个女孩正站在其身后。桃乐丝不禁瞪大双眼，视线中分明看到一双沾满了血迹的颤抖个不停的手。

爱丽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她视线一偏移，看到那个躺在身边的躯体，又看到自己一身的鲜红，一时间竟忘记了一切似的。

我到底在干什么？

“你这个吸血鬼！”

这时候的爱丽斯并没有打伞，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柔弱的躯体，脸上满是液滴，也不知道那是否存有眼泪，可愤怒的神情中分明隐含着奇怪的悲伤和绝望。

“我早该想到的，这些人的死状虽然各不相同，但惨状却和当年是一模一样的，就连父亲留下的那个血十字架也是！亏我居然还在自欺欺人，我甚至还在奢望当初爱德华和父亲的死都与你无关，你不过和我一样都是受伤者……”

看似歇斯底里的自我质问，让人听起来更像是在痛苦哽咽。

桃乐丝没有说话，对她而言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辩解的意义，索性直接转过身正面对着爱丽丝。此时嘴唇上还残留着一丝鲜红，可她不做任何掩饰，只是一味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妹妹。

“怎么了，身为领主的你为什么不说话？说啊，就说他们都不是你杀的，就说你不过是被人陷害的！”

在扭曲着的面部表情之下，爱丽斯张开嘴巴扯破了喉咙喊叫着，那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又有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尽管如此，桃乐丝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变化地看着她。

“你别想逃避……”爱丽斯忍无可忍，咬着牙，顿时隐藏着的悲伤彻底不见了。

“我会让你说的，你别想逃！”

话毕，爱丽斯左耳的灰色吊坠马上就释放出灰色的气体，一下子气体蔓延开便充满整条小巷。桃乐丝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仅仅是在感觉到诡异气味的瞬间便双眼空洞，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久后就连头都垂了下去。

“告诉我，当年你是不是为了得到领主的地位害死我的弟弟爱德华，之后更设计杀死我的爸爸拜斯！回答我！”

沉默了片刻后，桃乐丝用很低的声音十分机械式地说：“是。”

“你……”

爱丽斯突然傻了，圆瞪着双眼的她仿佛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音似的。

当年失去弟弟，又失去爸爸的她对桃乐丝这个姐姐是又恨又悔。悔的是她在事发前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桃乐丝的可怕，还真心把这个陌生的外人当作自己最亲最近的姐姐，并且始终相信着她，依靠着她。恨的是，为什么，凭什么爸爸收养的女孩会成为遗嘱中指定的领主继承者？面前这个姐姐明明就是杀人凶手，却没有人相信我的话，到头来居然连自己的亲叔叔修瓦鲁兹也站在桃乐丝那边。

最后绝望的她只得选择离开，并将这不公隐忍下来。在这过去的五年间，她几乎每一天都活在愤怒和仇恨里，一心只想着夺回家族的一切，想着找桃乐丝报仇雪恨。

可是，当她重新回到家乡再次看到桃乐丝的时候，内心的仇恨却悄悄地被另外一种情感给取代了，心中只有一个很荒谬的念想——这一切的元凶不是她，这一切扭曲的仇恨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那些惨死的人也是你的杰作吗？”

爱丽斯几乎是颤抖着发出低声质问，尽管答案其实已经很明了了。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桃乐丝并没有说话，沉默得好像一具木头人。

“怎么，明明承认了自己过去的杀人罪行，却不敢正视这一个月来的罪恶吗？”

见始终低垂着头的桃乐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爱丽斯心中开始纳闷起来：怎么回事，我的睡鼠所放出的气体可以催眠人的意识，让被催眠者如实回答我的所有问题。可桃乐丝她为什么会不否定也不承认，难道催眠气体对她无效？

就在她作如此思考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边仍旧漆黑一片，而乌云密布中依然闪着一条条银光长蛇。

“作为这次连续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我必须拘捕你。”

爱丽斯深吸一口气，努力令自己的心情趋于平静，说完便往前走去。可就在她来到桃乐丝的跟前时，眼中映照出的那个姐姐脸上居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你……”

她不禁目瞪口呆，还没有动作，只觉一股力道直接贯入自己体内。

“啊……”

不得已双脚滑着水往后方退了好几米远，虽然这力量并不强，但的确令她一瞬间失去了行动力，只得半跪在地上，勉强抬头看着她。

“好险，如果不是这场令人讨厌的雨冲淡了你的气体，我可能真就中招了。”

此刻，桃乐丝右掌朝前横架，并没有急着收回，只是很得意地笑着说：“催眠人，从而控制人的意识，这便是你的魔法吗？”

“姐姐，难道你根本就没有中我的催眠？”

“你说呢。”

她继续高傲地笑着，仰头一看，嘴咧开得越发明显起来。

“真好，雨停了，就算是自然的惩戒也绝对不允许玷污我的‘神殿’半分。”

说完，她便不假思索拔腿就往前冲去。

爱丽斯见状正想要出手抵挡，不料刚才那下冲击的影响使她四肢就跟断了般没有任何感觉，即使眼见其冲自己袭来也只能面露惊讶神情。

只见桃乐丝双脚用力踩在水上，立时，水洼中的水全部飞弹上天又从天而降，瞬间就在爱丽斯面前形成一面美丽的水墙，让她根本看不到对面的人影。说时迟那时快，水墙被竖着劈开，爱丽斯眼中便出现窜过水墙的桃乐丝的身影。很明显，她那模样根本不打算留手，因而这一下出手对于爱丽丝而言绝对是致命杀招。

眼见于此，爱丽斯本能地闭上眼睛，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旁边飞闪而过。

伴随着耳边响起一下沉闷的噪音，桃乐丝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无法再往前刺出半分，因为它已经被某只坚硬的手掌给死死抓住。

“海特。”

爱丽斯睁眼一看，不禁激动地大喊出声。

“哼，不错，我就知道你这个帽子先生肯定会出手。”

即便单手被挡住，桃乐丝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反倒变得越发高兴起来。

“这就对了！”

笑得更明显的她随即耍出左手将披在身上的窗帘布抛出，只见黑暗中红光一闪，视线受阻的海特身上衣服便被破开一角，这一闪光看似微不足道却也产生了足够的力量，以至于使他不自觉地松开左手。

于是，桃乐丝趁势挣脱开，以右手五指化作掌力又给了他一击，当场便将他整个人轰飞出去。才几秒钟工夫，海特便散架了一般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跟死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此时此刻，恋爱丽斯也不得不面露难以置信的神情，因为在她记忆中，帽子先生海特一直都默默保护着自己，不管遇到什么强敌从未败得这么彻底，就算刚才在追击的时候被人所伤……

可笑的是，到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刻意将杀人凶手和桃乐丝区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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