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
提到酒楼自然就会联想到酒,有酒自然就会有喝酒的人,想喝酒的人,在喝酒的人,以及喝醉了的人。
荆轲也是来喝酒的,不过与其说来喝酒,更多的是他喜欢这酒楼的气氛,有人,有声,有酒,有食物。
荆轲虽然喜欢喝酒,但他的酒量却不好,经常会喝的不省人事,而且他的酒品似乎也不太好,喝醉了便总会做一些他自己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
但荆轲并不在乎,因为他总是一个有办法的人,对一个有办法的人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使他为难的。
今天,荆轲穿着一身粗布制成的深衣,脚穿一双麻鞋,头发披在脑后,看起来就像是亲自躬耕的农民,唯有左腰间的佩剑和右腰间的佩玉似乎可以证明他是一个君子。
荆轲刚准备坐下,这时,一个头发蓬乱,留着大把胡子的大汉却比荆轲抢先坐了下来了,也不管荆轲什么感受,张口便问道。
“你是不是荆轲?”
“不是,我不是荆轲。”荆轲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放屁!”大汉怒叱道,接着一拳砸在酒桌之上,一拳竟将桌子险些砸塌。“你当老子瞎吗,你明明就是荆轲!”
“你既一口咬定我是荆轲,又何必再问呢。”
“好,那老子打的就是你。”说罢,大汉一拳就向荆轲挥过去,荆轲闪身躲过这一拳,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周围已有几个人围了过来,这些人眼圈、嘴角都有些许乌紫,像被人打过一样,但他们的表情却都恶狠狠的,来者不善的样子。
“等等!”荆轲大喊一声,同时右手握成拳状,一下砸在酒桌上,连遭两下重击,酒桌大叫一声,终于支撑不住,塌了下去。
“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先说清楚可以吗。”荆轲说道。
或许是被荆轲那一拳震住了,大汉稍微收敛了一下气焰,挥挥手道“王三,你把昨天下午的事讲给他听。”
那名叫王三的男子,正是刚刚荆轲看见围过来的几个人之一,只是他是眼圈最乌,嘴角最紫的那一个,他似乎经历了什么刺激过大的事情,他只稍稍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颤颤抖抖的说道。
“就是他,昨天...昨天下午,他来我们剑铺,我看他一身酒气的,就不让他进来,他却非要进来,一把将我推开,进来后拿起剑,看了两眼便说,全是废物,然后将剑全毁了,我们拦他拦不住,还...还被他打...打成这样。”
“没用的东西。”大汉挥了挥手,示意王三退下去,然后事情的经过既已经清楚,他就像占了理一样,气焰又回来了,不客气的对荆轲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起来了,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事实嘛。”荆轲笑了笑然后又说道“首先呢,我打人是不对,我道歉。但是呢。”话没说完,荆轲以极快的速度竟一把提起大汉,连扇了大汉两个耳光。接着荆轲眼神犀利,盯着大汉道“这一耳光打你谋财,一耳光打你害命,加起来打你谋财害命。”说罢又扇了大汉两个耳光,将大汉扔在地上。
“你剑铺卖的剑,用劣铁造剑却高价出售,即是谋财。买了你的劣剑因此死于别人剑下,即是害命,所以我打你谋财害命。”
接着,荆轲又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对着他们说道。
“你们是不是不信?”
也不等围观人群的回复,荆轲俯下身去,抽出大汉腰间的佩剑,只见那剑锋芒逼人,刃如秋霜,白亮的剑身反射着耀眼的白光。
“好漂亮的剑,你们一定认为这是一把宝剑对不对。”荆轲举起剑来,给人群一看。
“只可惜徒有其表。”说完,荆轲拔出自己的剑,两把剑一对比,人们发现,荆轲的剑很怪,这剑不像是一把剑,更像是一块赤色的铁片,并且通常的剑只长近两尺,而这剑却有三尺之长。最神奇的是,这剑竟似乎有着生命一样,带着一股暖气。
荆轲拿起大汉的剑,猛的朝自己的剑砍去,只听一声脆响,荆轲的剑完好无损,大汉的剑却立刻断为两截。
“所以我说,你的剑都是些徒有其表的东西。”荆轲收回自己的剑说道。
“等着...你给我等着。”大汉捂着自己的脸从地上坐起来。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蛋。”他虽不敢惹荆轲,但对小老百姓却可以随时拿出自己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大汉把围观着的人群一推,带着自己的人退出了酒楼。
围观的人群随后消散,这时一位男子走上前拍手称赞道。
“好力气。”
荆轲看了那男子一眼,只见他身材魁梧,苍髯如戟,且身穿丝绸做得衣裳,佩有精美的宝剑与无暇的美玉。
“壮士之义举令老夫佩服,老夫田光想请壮士喝酒,不知壮士可否给老夫个面子。”
“多谢田先生垂爱,可我荆轲生来是个爱惹麻烦的人,我再坐下去,怕是麻烦又要来了。”荆轲推辞道。
“你的剑恐怕不是你自己的吧。”田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缓缓说道。
荆轲面色一变,随即改口。
“素问节侠田光,学识渊博,智勇双全,在下一心想向先生请教,却没什么机会,今有机缘,不开怀大饮怎么行,走,我们换家酒楼喝酒去。”
说罢荆轲握住田光的手,朝外面走去。最终苦了的,只有酒楼掌柜,找荆轲麻烦的大汉,即开剑铺,又是当地有名的恶霸,他惹不起。荆轲他也不敢惹,好在只砸坏了一张桌子,碎了几个盘子、酒杯,不算太过心疼。
这世上要是谁谁谁做了什么为国为民的好事,往往传的很慢,不仅慢,那些传播消息的文人还总会用着一口嫉妒与贬低的言语去诉说。最后还得加上一句,如果是我就能怎样怎样,总之自己一定不差,只是没有这个时运罢了。
要是做了什么坏事,那就不得了了,偷了只鸡的,能被传成偷了十两银子,摸了条狗的,能被传成把别人家老婆都拐跑了。
荆轲与大汉刚刚发生的事,才十分钟,周围的酒馆的人就都知道了,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不是只毁了一条桌子怎么简单,再加上恶霸的恶名与荆轲一贯惹麻烦的名气,最后竟变成了荆轲与恶霸大打出手,酒店被砸,三人死亡,七人重伤,起码三个月才能重新张。
于是当荆轲与田光准备再进一家酒楼时,酒楼掌柜并不想让荆轲进来,可他看见荆轲旁边的人——田光,他不想让荆轲进来,可他更不敢阻拦田光,因为田光的名气是无人不晓的。
酒楼掌柜只好自我安慰道,想有田光在,荆轲也应该不会再闹事了吧。
荆轲与田光进到酒楼,此时酒楼里一个人正绘声绘色的讲述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加了很多自己的“佐料”,突然他面前的听众都不说话了,他正觉得奇怪,回头一望,正是荆轲。
顿时也吓得面色青白,说不出话来了。
“哎,算了算了,市井小人不值一提。”荆轲叹息一声,“田先生,我们还是去楼上隔间喝酒吧”
荆轲与田光在隔间坐下,田光先说道。
“前日你想去拜见赵王,结果门都没进去,就被人赶出来了吧。”
“是的。”荆轲承认道。
“你看起来虽玩世不恭,踌躇满志,实则怀才不遇,内心愁苦。”田光又接着说道。
“没错。”荆轲苦笑着回答。
“卫国前有韩、魏,偏安一隅,况其国小,国君并不想再有什么作为了。韩王已对秦称臣,自不可能再采纳你的纵横之说,魏王胆小怕事而赵王昏庸,小人当政,最怕权被他人夺走,自然也不可能给你机会。如今天下大势已尽明了,你想施展抱负,怕是只有去秦了。”
“不错。”
“那你现在打算去秦国吗?”
“坦白说,先生说的都对,其实我也知道天下大势已尽如此,但我荆轲虽没什么本事,却不愿助纣为虐。盛极而衰的道理,先生一定知道,秦国依靠苛政压榨百姓换来的强大必不会太长久。”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盛极而衰的那一天,你又能等得到吗,别说那一天,我想眼下你便有大的灾祸了吧。”
“先生是说的这把剑吧。”荆轲抽出腰间的配剑,放在桌子上。
“没错,你可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在下不知,正想请先生赐教。”
“不知道,那你为何拿这把剑?”田光惊讶道。
“先生可知豫让的故事,君以常人之礼待我,我以常人之礼待君。君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则以国士之礼报君。前日我郑重的拜见赵王,可赵王不仅不见我,他的阉人还大声嘲讽我赶我出去。君待我连常人都不如,我自待他亦不如常人。”最后一句,荆轲狠狠的说道。
“哈哈哈,是我的话怕是也不怎么会待见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身无华服,腰悬假玉,想来你前日恐怕连配剑都没有吧,君子的礼仪都没有,自然也不怪别人把你看做是个粗鄙之人了。”田光调侃后又说道。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道理我想你应该是懂的。”
“懂是懂,只是先生有一点未免想错了,前日我拜见赵王时,虽是一身麻衣,但是玉与剑,君子的礼仪,我是不敢忘记的。眼下嘛。”荆轲举起酒杯,一口饮掉后说道。“赵王不见我,杜康总是谁都见的,我把这玉与剑,换做与杜康论道了。”
“荆兄不拘小节,果然豪爽。可是你与杜康论道且论道,这把剑是怎么来的呢,难不成是杜康送你的不成?”
“其实这把剑不是我想要的,是这把剑找上我的。”
“剑找上你?”
“没错,那日我被赵王赶走,正准备离开。这时平白无故的脑子里似乎就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我,我也就跟着走,那时我虽在王宫,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到我看见这把剑,我看见它时,这把剑正被数条铁链缠着,而最惊讶的是,这剑居然似在颤抖,呼唤着我一样。我便斩断铁链,将剑带走了。”
“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田光连呼三声不得了。
“这剑名为赤霄,乃帝道之剑,非成帝业者不可佩之,否则不久便会身败名裂。昔年智伯得之,以为自己天命所归,佩于身上。结果身死国灭,后来赵以不祥之刃,封之,虽不佩,想来近长平之灾,也是报应。如今这剑竟主动找上了你。”田光稍微停了一下,转口又接着说道。
“你认为你是天命所归的人吗?”田光郑重问道。
“不是,而且麻烦似乎就在眼前了。”说罢荆轲收回赤霄,接着将桌子举起,一把扔向阁门,阁门被桌子砸破,虽着阁门的破损还带着的是两声惨叫。但并没有丝毫的停留,随即一群兵丁冲进阁楼,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喊道。
“大王有令,见荆轲,杀无赦。”
“连累先生了。”荆轲对着田光说道。
“我早就说我是个爱惹麻烦的人,荆轲先告辞了,改日有缘,再当痛饮一番。”说罢,荆轲不等田光回复,拿起酒壶,翻出窗外。
突然,一阵剑雨射来,荆轲左手提壶,右手拔出赤霄,削断箭雨后,收回赤霄,脚踩栏杆,纵深一跃,借这一跃拔高自己,随后右手攀住屋檐,翻身直上屋顶。
“该死,给我追。”领头的军士咒骂道,赵王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追回赤霄,便要让他提头来见。
可他哪里追的上呢,荆轲早已与赵国的黑夜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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