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柏林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她从病床上撑着身子坐起,打量着这个小小的病房。房间里满是消毒药水的味道,一旁的药架上凌乱地摆放着不少已经打开过的药瓶。在她的床头,两台仪器正在发出嗡嗡的声响,屏幕上几条细线有规律地波动着。
“你醒了?”
听到男人的声音,齐柏林转过头去,看到了坐在窗前的时候宁云。她下意识地想要举起手敬礼,却被绷带牵制住了动作。
“别乱动,伤口会开裂,”宁云说着,站起身来到床边,“不管怎样,活下来就好。”
“嗯……”
齐柏林微微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向宁云问道。
“指挥官阁下,齐柏林号……”
“很抱歉,”宁云摇了摇头,“齐柏林号已经沉没了。在西峡湾海战中齐柏林号被六枚381mm炮弹直接命中弹药库,发生了大规模殉爆,已经沉没在西峡湾的海底了。”
“哦……”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齐柏林仍然感到深深的失落。
“那俾斯麦她们……”
“你的朋友们都很好,是她们把已经昏迷的你从西峡湾的海水中救起,带来纳尔维克要塞港。”
“嗯。”
“……”
病房中的气氛莫名地变得有些死寂。
“卡斯特上将……牺牲了吗?”
“卡斯特上将选择了与舰同存亡,和约克公爵号一起沉没了。”
宁云说着,轻轻叹息一声,似是在为卡斯特上将的牺牲感到惋惜。
“他是你的亲戚吗?”
看到齐柏林一脸悲怮的样子,宁云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的本名,”齐柏林顿了顿,压抑住内心的哀伤,轻轻地对宁云说道,“是爱娃·海因里希·卡斯特。卡斯特上将,是我的……父亲。”
“……抱歉。”
“没事,”齐柏林抬起头努力地对宁云挤出一丝笑容,“您不用为此感到愧疚的。”
“卡斯特上将……不,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带进了军队中,让我在军营里成长。”齐柏林整理了一下情绪,对宁云缓缓讲述起她的故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父亲和母亲很早就离异了,母亲改嫁以后便渺无音信,一直都是父亲来抚养我的。”
“他希望我在长大以后能够继承他的事业,成为一位优秀的指挥官,但是我让他失望了。我在军营里待的这二十多年里,从未成功地指挥过任何一次作战,哪怕是最简单的兵棋推演我都会因为各种理由输给他手下的作战参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两个产生了很大的矛盾,我们常常因为这个原因吵架。您知道吗,我甚至一度赌气离家出走过。”
说着,齐柏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轻轻地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乱的亚麻色长发,扭头看着宁云。
“您知道父亲最后是怎么找到我的吗?他带着两个步兵排和一个连队的装甲车在全城地毯式搜索,最后在一个小商人的家里找到了已经被那个大阵仗吓呆的我。父亲当时真的气坏了,他不由分说就打了我一巴掌,我们两个的关系也就是从那时候才彻底闹僵的。”
“之后我们两个很少再交流,他也认清了现实,放弃了让我成为一位指挥官的想法。黑潮入侵以后我一直呆在他的旗舰上担任情报官,跟着他一起去四处征战。直到不久之前同调者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曙光,我才调离他的战舰,加入了女武神计划。”
“成为同调者的过程真的很痛苦,但幸好我挺过来了,并且成功地与环联制造的最大型主力舰队装甲空母同步,成为了环联最强大的一批同调者。”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父亲的阴影,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父亲他就调到了我所属的舰队,成为了所有同调者的指挥官。因为我的事,父亲一直对同调者们充满了敌意,姐妹们也因此吃了不少苦,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收到您的消息便决定来追随着您。”
“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父亲他会率先下令开火。本来大家可以谈一谈的,明明可以不用死那么多人,连父亲也……”
齐柏林说着,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哽咽着看着宁云,一时间无法言语。宁云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环抱住少女,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柔和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但是,至少我们救下了大多数人,至少你还活着。我想如果你的父亲泉下有灵的话,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吧?”
“我有个比你小近十岁的女儿,作为一个父亲,我能够理解你父亲的想法。卡斯特上将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他一直是爱你的,这一点我可以对你保证。”
“逝者已逝,但我们这些生者,更应该努力好好地活下去,这样才能不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想哭的话,就大声地哭出来吧。尽情地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好好地活下去,带着你父亲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齐柏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宁云一眼,将脑袋埋在他的肩头抽泣起来。
……
许久,哽咽声渐渐小了下来,齐柏林擦了擦眼泪,揉着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宁云肩头的水渍,有些内疚。
“抱歉,指挥官,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宁云摆了摆手,“好受些了吗?”
“嗯。”
“那就好,”宁云说着,站起身来,“那你安心养伤,我要去处理港区的事情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按一下床头的开关,随时有人会过来帮你的。”
“嗯,”齐柏林看着宁云向门口走去,对着他轻轻挥了挥手,“谢谢您,指挥官。”
“没事。”
宁云对着她微微一笑,悄悄地离开了病房,拉上了房门。
“指挥官。”
早已等候多时的俾斯麦对着宁云敬了个礼,和他一起向中控室走去。
“指挥官,这样……真的好吗?”走在同道里,俾斯麦有些疑惑地问道,“对齐柏林隐瞒她的父亲是纳尔维克同调者研究的授权者这件事……”
“当下的局势,我们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宁云摆了摆手,“有些事情,就让它埋没在历史中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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