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晓风

沉默之中，忽然听到一个发抖的声音，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开口，带着畏惧与屈服。“媛儿姊姊，我，我愿意，愿意现在立刻改籍，愿意现在就，就归入春香院...我...我...”

像是等候已久了一般的，叶媛儿脸上的终究恢复了那样骚媚，却又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好乖巧的孩子，只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却是让你红尘姊姊伤心了呢。”

这般的欲迎还拒，让那率先站出来的女孩儿，不由得又是一颤，却是看也不敢看红尘一眼，嗫嚅半晌，终究仿佛要紧了牙关，下定决心的狠狠道：“反正，反正会被做成人彘的，会浸猪笼的，又不是她！”

那样的话，刺耳，却偏偏又是真实的，无可反驳。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红尘姊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小红这般的失声喝道，却被红尘伸手拦住，后者垂着首，却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被这样的指诋，那女孩儿更是不敢看向红尘这边，只是一个劲的对叶媛儿说道：“求求媛儿姊姊，求你开开恩...我愿意，愿意卖的...反正，反正打从入了这一行，早也要就注定了是这个命，求求姊姊您收留...我，我不想被做成人彘...”

依旧是那样得意洋洋，在旁人看来却异常残忍的媚笑，叶媛儿打量了那女孩儿一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是我自己说的...”

“也是你自己愿意的...”

“是，是我自愿的...”

“罢了，那么姊姊便就为你开这一回例罢！只可是，红尘妹妹那边却又要如何交代呢？”一面说着，一面却是耀武扬威的看向了这边。

面色惨白，垂首不语的红尘听了这话，缓缓摇头道：“既然是她自愿，我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恩公答允便就是了！”

终究，仇松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事...

“那么从今而后，你可就是我春香院的人了，可要记得守我春香院的规矩啊！”叶媛儿媚笑着朗声说道，似乎说话的对象，并不止眼前那女孩子。

“是...是...我一定听姊姊的话...”那人颤抖着回答道。

又是短暂的一阵沉默，跟着就再听到：

“我，我也愿意...愿意现在就改籍...”“我，我也是...”“还有我...”“求求媛儿姊姊你...发发慈悲...”

那样的声音，像是瘟疫一般会传染，顷刻便就传遍了整个悼红轩...

在那样屈辱而又悲哀的求饶声之中，叶媛儿的神色自然是得意快要升天了，红尘却是在小红与小绿的搀扶之下，面色惨白，继而悲凉的笑...

到此为止，终究是一败涂地了，就如她之前跟我所说过的那样，叶媛儿一定有着什么卑鄙的手段安排下，如今却是一语成谶...

而那所谓的比试，倒也...可有可无...

“红尘姊，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离开悼红轩，离开你的！”搀着红尘的胳膊，小红却是忽然这样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声音坚定而平和。

“小红你...”

“小红自幼为爹娘所卖，经师父调教之后，便就入了风尘，幸好头一个遇上的是红尘姊你，才让小红保得这一份清白之身...红尘姊你待我们如手足姊妹，更是为了这悼红轩耗尽心力，你放心，小红绝不做这等吃里扒外，背德忘义的事情！”

“真是个赤胆忠心的丫头，你就不怕被做成人彘？”原本正在应付那些屈服的女孩子，却偏偏听到这话，叶媛儿眉梢一挑，这般的扬声问道。

“莫说是人彘，就是胼手砥足，粉身碎骨，乃至挫骨扬灰！小红也决计不会背叛红尘姊，不会背叛悼红轩的！”那样无畏而坚定的话语，又让一厅的人鸦雀无声。

“哼，早就说了，红尘妹妹真会调教人，却没想到连收买人心都做得这么好！身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不怕死的！”威胁不成，反讨了个没趣，叶媛儿猝不及防，只有这般的冷声哼道。

“谁说只有小红一人？”

“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却是哪一个胆大包天的小蹄子也这么不怕死？”这一回更是让叶媛儿惊讶。

可然而在她问过之后，却没有人答话...

蓦然间，只听闻一阵泠泠的琵琶声起，曲声激扬清越，弹的正是一首《金兰曲》中的段落。

一截罢了，只见绿珠抱着琵琶，仍旧站在红尘的身后，仍旧一言不发，只是那样的神情姿态，让众人立刻便就明白她的意思。

“小绿...”红尘喃喃的低声唤了唤她的名儿，眼神里终究闪过了一抹坚定，再然后，她本来显得虚弱，难以支持的身子，便即站稳了。

“我原有些怀疑，自己如此这般的坚持那件事情，究竟值得也不值得，眼下...嘿，红尘能得你二人，不虚这一番的痴心妄想！”她的嗓子有些微微的喑哑，说出的话语却是暖软温柔的。

小红小绿那边，看到她终究振作，自然是欢喜的；可然而却不妨着，另外一边厢的叶媛儿一面不怀好意的假笑，一面拍手拊掌道：“好一出姐妹情深，好一出矢志不渝，初心不改啊！真真儿个的是把姊姊我的眼泪都要看掉下来呢！”

那样的话，虽然在说着感动，实则却是谁都能听出来的冷嘲热讽。

“叶媛儿，你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做哑巴卖了！”

“卖了又如何，反正姊姊我本来就是卖的。”叶媛儿面不改色的依旧微笑。

“你...”

“罢了，不跟红尘妹妹说笑了，姊姊我啊，只是想提醒红尘妹妹一件事情...若是她们两个不愿从了姊姊我，入了春香院，那么我们两家之间的比试，却还得进行不是？否则的话啊，她们两个嘛，嘻嘻...”

红尘面上一凛，已然知晓她的意思，毕竟若是还有两人不愿意屈从，那么这场色艺之较，便就不是毫无意义，最起码还要为小红小绿她们二人一争，否则的话，依照那叶媛儿的性子，只怕...真的会将她们两个做成人彘浸猪笼的！

“悼红轩自当奉陪到底！”

“妹妹当真是痴心不改，到了如今还不忘记这个名儿，啧啧，只可惜悼红轩却只剩下你们三人了呀...”

“便是只剩下三人，但叫红尘只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允许悼红轩的人受到任何欺负！”

“哈，妹妹好气魄，只不过啊，红尘妹妹你可有想到，这一回的比试乃是取四角齐全的意儿，总共四人参加做比，便算是加上红尘妹妹你自己，你们也只三人，这...”

“便是三人，也一样胜得过春香院！”

“红尘妹妹有如此自信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岂非是将事先定好的规矩做了儿戏！”

“你，那么你又待要如何？事先又没有说好，不够人数，又该怎样...”

“事先虽然没有说好，可是此刻还有仇大官人在啊，理应由他决定才是！”

“这...好，便就肯请恩公作决！”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向了仇松一方，只见他微微沉吟，缓缓淡淡道：“规矩不能破。若是人数不够，自然不能做比，那么人数不够的一方权当弃权，不战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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