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万马金刀（叁）

话说到这份儿上，其实已经有些分明了，然而楼主这边却仍旧在装傻充愣，甚至听到这里，还忽然嘻嘻一笑的说道：“虽然说兄弟不见了，马总堂主心下着急，也算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这位孟分堂主估计也绝非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这等的老江湖，不过一两个时辰未归，却又值得让马总堂主如此心急？这么看来马总堂主还真是体恤手下，关心下属啊！”

“你！哼！若这是在我关东地界儿上面，马某人自然也不必如此忧心，只是这金陵城中，人生地不熟，马某担心孟兄弟一不留神，会被有心之人算计陷害，这才这般的担忧！”

他这话自已有些指桑卖槐，暗有所指了，只不过楼主姊这边厢却依旧沉得住气，只是保持着那样礼貌而温顺的笑容，虽然听他说得厉害，又见这关东大汉一脸凶相毕露，却丝毫没有半点的心虚胆怯之意。

眼见如此言语暗示相激却都无功而返，那边厢的马如龙钢牙一咬，决定不再拐弯抹角，转而直来直往的再又继续说道：“根据平安镖局在金陵城内的情报网，最后见到孟兄弟的时间便是傍晚时分！有人看到他带着两个分堂手下，一同进入了这风宵楼内，自此便就没再出将的来！所以马某人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便就请求顾兄弟带路，前来这风宵楼，一探究竟！”

话说到这儿，已经分明是将矛头指向风宵楼这边厢了，那万马堂主言语罢了，只是瞪着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楼主姊看，像是想要凭借这双眼就唬的眼前这娇柔妩媚的风宵楼楼主就此俯首认罪，承认万马堂丢失的兄弟就在这楼内一般。

一旁的顾金刀却是个甚会做人的主儿，直到此刻，却还想两边都不得罪，一面陪着笑，一面说道：“马大哥因为手下兄弟失踪，说话有点儿直，有点冲，霓裳姑娘还请莫要见怪…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在的，我们还需的从长计议！”

那姓马的关东大汉却一点儿也不领他和稀泥的情一般的。

“还用从长计议个甚么？此事已经如此分明了，我万马堂的兄弟既然是在这风宵楼里失踪的，自然要唯风宵楼是问！”

“这…这…这样岂不是太伤了和气…马大哥你且稍安勿躁…霓裳姑娘，你…你看这…”

“还请马总堂主原谅霓裳愚钝，直到现在，霓裳才听得出来，原来马总堂主，认为你家的分堂主兄弟是在风宵楼里失踪的，这是来找人的，却不是来找事儿的！”

“找人还是找事，只在霓裳姑娘一念之差！”

“此话却是怎讲？”

“只要霓裳姑娘好好的把人放出来了，自然大家相安无事，一拍两散！”

“所以说，马总堂主认为，是风宵楼把人扣了起来是吗？”

“霓裳姑娘既然亲自承认了，那么还请快些把我兄弟放出来罢！莫要惹急了马某人…适才也已经事先与姑娘说过，马某粗人，惯来在关东讨生活，刀头舔血，抢劫越货，杀人放火的营生一辈子也没少做！当不管如何，走江湖的讲究一个义字当先，既然我兄弟被你们扣住了，那就必须给马某人放出来！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马总堂主却又要如何呢？”

“风宵楼若是执意不放人，那么马某人不得已，只好亲自去放了！”

“马总堂主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风宵楼不交人出来，马某便就亲自带人找出来！”

“所以说，马总堂主的意思，是要让你的人来搜风宵楼了？”

“霓裳姑娘只要肯识相，只要将我兄弟三人放出来，马某便就可以考虑不必如此！”

“唉，只可惜啊，霓裳纵然想要交人出来，奈何却这人却交不出来啊！”

“你！好的，这就是风宵楼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既然交不出来人，马某就让手下自己去搜便是，兄弟们！”

“有！”跟着他们两人一同前来的，单从外表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超过半数的都是骁勇剽悍的关东汉子，唯有聚集在顾金刀身旁的寥寥十人余，乃是平安镖局的人手，听得他忽而这么高声一唤，那些健壮魁梧的大汉俱皆齐齐的喝应了一声，声势之隆，震得灯火烛焰再又是一阵摇曳，这样的和声之威，居然比方才马如龙一人的呼喝之声猛烈了一倍有余！

这样如若千军万马一般的势头，成功震慑住了两边凭栏而望的绝大部分女孩子，但若是想要就此吓住楼主姊却委实有些白日做梦，甚至刨开我不算，小红和小绿两个面对这等虎啸狮吼一样的惊雷一吼，却也都没有多大的震动。

“即刻动手，给老子搜！”

“是！”再又是第二波的齐声应喝，接着之前还未完全止歇的回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愈加显得声威赫赫，势不可挡。

然而在这样的势头前面，楼主姊却顶着那样气势，缓缓的再又向下走了一层阶梯，对着近百号肌肉虬结，身形威猛的关东大汉，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霓裳今天倒要看看，有谁敢在风宵楼里乱来，又有谁，敢随随便便搜查风宵楼！”

她的声音并不十分响亮，却是异常的清晰和分明，配合上那样缓缓踏落的莲步，那样居高临下，恍若九天玄女下凡尘一般的势头，那样美极媚极却也冷艳至极的容颜，不知怎地的，就这样生生的震慑住了那本来正如同得了军令的将士一般，待要冲锋陷阵的万马堂帮众。

“这…这…哎呀，马大哥，霓裳姑娘，都是误会，误会，切切不要伤了两家和气啊！”事情到了这一步，最难的一个恐怕就是夹在两人中间的顾金刀了，他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的再又连忙劝道。

“顾总镖头，也请你来评评理，万马堂今日要搜霓裳的风宵楼，这件事情若是在江湖里，可说的过去吗？”

“这…这…”

“江湖里的事情霓裳不是十分清楚，可但是，若是依着朝廷官府的规矩，风宵楼乃是朝廷亲许的教坊司，甚或者就算只是一间寻常酒楼，若无州府衙门的搜查令，任何人也休想能来搜查这里！马总堂主虽然是江湖好汉，却也不会不会知道官府的规矩罢？”

“这，这，马大哥…霓裳姑娘说得对…咱们有话好好说才是…别要…”

“别要如何？我马某人在关东一向横行无忌，做得就有没本钱的买卖，却还在乎个甚么官府衙门？官府衙门的规矩，之于我万马堂算个屁！我万马堂才是规矩！”

“哦！”为了给马如龙方才那句其实挺大逆不道的话造势，一帮不知死活的大汉再又跟着一起大喝了一声。

唔，说起来，这话好像有点儿耳熟，怎么这万马堂出来的货色，从上到下都是这么个味儿的，也真难为了这位马总堂主，毕竟能把一个帮派里所有人的智商都统一，那可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啊！

“哈，马总堂主真的好大的口气，连官府衙门也不被你放在眼里了？”

“哼！管他什么官府衙门，马某人今日只要找到我万马堂的弟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帮子一看就知道大脑被肌肉挤压得比较畏缩的大汉再又跟着吼道，却全然不想想这么两句话究竟有多不吉利！

而且更为恐怖的事情则在于，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句话差一点一个也达不成了，毕竟首先那三名大汉已经被我亲手送上了西天，生要见人是不可能的了；至于死要见尸，这取决于他们被送到后院作坊之后，作坊里面那人工作的速度已经由那人决定的，这三具尸体的剩余部分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否则的话若是直接按照楼里的老办法来处理，死要见尸这一点怕是也已经办不成了...

我在身后没边没际的胡思乱想着，前面的楼主姊却是淡淡的再又说道：“马总堂主这句话听起来却是有些好笑，怎么好像马总堂主就已经料定了，只能死要见尸一样？”

“你，你说些什么！你…”

“霓裳是说，却原来啊，马总堂主其实也不是来风宵楼找人的，而是来风宵楼，专程找死人的罢？”

“你！你说，你究竟把我万马堂的兄弟怎么样了？风宵楼若是胆敢动我万马堂的兄弟一根寒毛，马某要你们一楼所有人的性命做陪葬！”

他这话说得甚是杀气十足，再就让一些其他的姑娘们都不觉有些吓得腿软，甚至包括我本人，也偷偷的躲在霓裳姊的背后，很没有形象的抹了抹鼻尖上的汗水。

当然了，我倒不是在害怕他说的那句话，而是因为其实他如果再这么嘚瑟下去，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万马堂来到风宵楼的这盈盈近百人都得去给那三个死鬼作伴…这样一来，光是清洗地板还有处理尸体的工作，估计就能把我累葛屁了…

唉，你说这位马总堂主为啥就这么喜欢带着属下出来显摆呐！这不是无形之间增加我的工作量嘛！

正当我这样在想得似乎有点儿没六的时候，楼主姊缓缓的说道：“可是话说到底，马总堂主这般的气势汹汹，喊打喊杀的，却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确定，万马堂的那三名兄弟，就在我这风宵楼之中的？”

“你…方才你明明已经承认了！”

“霓裳可什么都没有承认，一直以来，不过是马总堂主在自说自话而已罢？”

“你！”恶狠狠的看了楼主姊一眼，随即那马如龙将视线转向了顾金刀那一边，似是指望着他来出面作证方才楼主姊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只可是顾总镖头这样的人精，又怎么会去做这样得罪人的事情，故所以，之后出现的状况基本上就是马堂主看顾镖头，顾镖头却开始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一副完全看不到马堂主那边递过去的眼神似的。

找人作伪证的计划宣告破绽，马总堂主那边厢当即恶狠狠的再又退而求其次。

“就算是你没有承认，可是此前的消息却又怎么说，不管怎么样，我万马堂的人，总也是在这风宵楼里失踪的，这一点可没错罢？”

“非是霓裳要故意驳马总堂主的面子，只可惜这话，你确确的是说错了！”

“哪里有错，孟兄弟他明明就是来到这里之后，方才没有了任何消息，这件事情平安镖局的人，还有很多的路人都可以作证！顾兄弟，你说究竟是也不是？”

对于这样已经被敲实了事情，顾金刀虽然两边都不想得罪，但是这时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点头道：“霓裳姑娘，这件事情…确实是平安镖局的情报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你…若是那位万马堂的孟堂主还有他的两个手下真的在姑娘这里然后失踪的，还请姑娘将他们放还给马总堂主，也算是了结了这么一件事情，霓裳姑娘你看我的面子，这样可好？”

“非是霓裳强词夺理，只不过他们三人却真的不是在我风宵楼里失踪了的啊！”楼主姊再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妩媚而温柔的神情，眨了眨眼睛，这般的说道。

“你！明明都有人看到了，孟兄弟他们三个是来到了你这风宵楼的！你还要抵赖不成？”

“霓裳可从没有否认，这三人曾经来过风宵楼啊！”

“你！好，你终于承认了，既然他们三个来到了你这里，之后就再也没人看到他们出去，那么人一定在你这里，你把他们交出来！现在就交出来！”

“却甚是不好意思，人嘛，风宵楼却是已经交不出来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没了，却要风宵楼怎么交人呢？”

“你！好，好，好，你总算是承认了，顾兄弟，你也听到了，她可是承认了，承认我万马堂的兄弟，是被风宵楼给害死了！老子今天豁出去了，管他什么规矩王法，老子还是那句话，生要见人，既然人已经死了，老子一定要见到尸体才行！”

“这，这，马大哥，你消消气，消消气且，唉，霓裳姑娘，你这，你这却是从何说起啊…为什么要…为什么非要…非要闹出这种事情来啊？”

“顾总镖头您才是先稍安勿躁，霓裳可从来也没说过，我们风宵楼把人给杀了呀？”

“你，你还想狡辩吗？方才你不是说过，人没了？来人，给老子搜楼！”

“慢！霓裳姑娘，你还是把话说清楚为好，马大哥关东人，性子急，若有一个拦不住，酿下大祸可就不好了！”

“顾总镖头，马总堂主，按说，你们讲的那位万马堂的孟堂主来到我风宵楼的时候，霓裳可还在平安镖局，与两位宴饮啊？具体个中的详情嘛，霓裳也没知道个完全详尽，这样吧，就让之前负责招待那三位万马堂贵客的人来跟你们分说分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罢？”

“还分说个甚么？人都已经没了！不行，老子要先见到尸体，然后再跟你们这一楼的贱人算账！”

“马总堂主还请把嘴巴放干净一些，贱人二字，原物奉还！”

“你！”

“马大哥，消消气，消消气，且听听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若真的是…唉，那时我们再从长计议罢！”

“从长计议个...”

马如龙那边正想要骂街，却是被楼主姊冷冷的打断了话头。

“霓裳方才说过了，风宵楼的人没有杀那三人，那三人现在想必也好端端的活着，具体情由，还请顾总镖头与马总堂主稍安勿躁，静听我这个小丫鬟告知诸位当时的情境，再做定夺也不迟，若是那时马总堂主仍旧以为是风宵楼杀人藏尸，再让万马堂搜楼也不迟！”

“对，对，便就是如此，马大哥，你消消气，消消气，先听听看她们怎生的分说…若是孟兄弟真的还没死，那不是最好不过了吗？”

马如龙虽然仍旧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但却拗不过顾金刀的面子，毕竟不论如何，在这金陵城中，他才是雄霸一方的地头蛇，不得不给他三分颜面。

楼主姊见那顾金刀将人安抚了下来，当即微微一笑，跟着便将小红拉到了前面。

“这是霓裳的贴身丫鬟，红袖…顾总镖头也见过很多次了，诸位大爷唤她小红就行了，今日傍晚，霓裳不在楼中，万马堂的那三位大爷光临风宵楼时，便就是由她招呼的三人…小红，你且说说看，那三位万马堂的贵客前来我风宵楼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楼主…见过顾总镖头，马总堂主！”

“小姑娘，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若是让马某人知道你有半句虚言，莫说你是这风宵楼的丫鬟，就算你是当今皇帝老儿面前的宫女，马某人也有本事要你后悔你说过的谎！”

“马总堂主还请莫要吓唬孩子，万马堂有什么手段，不妨冲着霓裳来，拿小孩子做文章，却又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楼主姊听得他的话，再又面色一寒，冷冷的说道。

“你！”马如龙也是神色一变，跟着就要发作。

“马大哥，你且稍安勿躁，霓裳姑娘说的对，跟一个小女娃娃这般，太有些失了身份！唔，那个，小红，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小红微微的再又福了一个万福，平静的笑道：“小女子保证，所说之言，必定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马大哥，你看这样一个小女娃娃，想来也不敢在你我面前说谎作假的，姑且信她一回，看她怎么说！”

不知是因为看了如此天真可爱，稚嫩幼小的小红而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怎样，那马如龙默然片刻，终究狠狠的这般说道：“好！你说！你快说！我那孟兄弟，到底怎样了？”

小红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就听她娓娓道来。

“人家记得，差不多是今日傍晚酉时，有三个醉醺醺的客人，一路吆喝着进了风宵楼，听他们自称，说为首的那位大爷，乃是关东万马堂分堂主，他们三人开口便就要楼里最好的雅间儿，好酒好菜尽管的上，人家见他们喝得已经有些醉了，也不敢惹他们，便即依着他们的要求，带着他们上了三楼的雅间，并且吩咐厨房，好生准备菜肴，又打了最上等的大曲，配了满满一桌子菜，好生伺候着…然后，然后等酒席上来，他们又…又要请姑娘唱曲儿，人家便就安排了两个姐妹，弹琴唱曲儿，服侍三位大爷喝酒…”

“那三位自称是万马堂兄弟的客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一旁的顾金刀沉吟了一下，跟着忽然问道。

“这…都长得，浓眉大眼，形貌魁梧的…尤其是最壮实的那个…那个自称是孟老大的…客…大爷，他的眼睛好大，像铜铃一样，怪吓人的…一旦生气了，瞪将起来，忒也可怕了…人家…人家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金刀听罢了，微微点点头，转而又向着马如龙那边厢道：“马大哥，你听着怎样？是否是万马堂的那三位兄弟？”

马如龙皱着眉头，却终究也是微微颔首道：“听这小姑娘的描述，倒有八九成应该是孟兄弟和他那两个手下…嗯，小姑娘你说生气起来？孟兄弟在你这风宵楼里生气发火了，是也不是？然后你们就动手，把他们给杀了？”

“没有，没有…”小红虽然一脸惊恐的神色，脑袋却摇的好似拨浪鼓似的。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他生气是什么样子的？嗯？”马如龙像是抓到了重点一样，恶狠狠的又问道。

“他，他，他们三个，本来就有些醉了，后来越喝越醉，跟着就要，就要让陪着唱曲儿的那两个姐妹，陪他们…陪他们…”

楼主姊其实完完全全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此刻却装作好像头一回听闻这件事似的，秀眉一蹙，转而看着马如龙冷冷的说道：“马总堂主，霓裳却还不知道，原来万马堂的人，居然在风宵楼做出了这等的事情！风宵楼立于金陵，楼里的规矩天下皆知，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万马堂里的兄弟却要坏我这里的规矩，这件事情究竟该要如何了结？”

“你！老子都还没有弄清楚老子的兄弟在哪里？什么他妈的屁事儿都别说！小姑娘！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人家进了雅间去劝，可是那三位大爷都好凶，他们说，他们可不管什么风宵楼的规矩不规矩的，他们说，他们说…”小红一面这样重复着，一面偷偷的拿眼睛去瞟那一旁的马如龙，似是有些畏惧一般。

“他们说什么？小姑娘你倒是快点说！”

“他们说，他们说，有他们万马堂在的地方，他们就是规矩…人家，人家一时害怕，就带着两个姐妹，趁着他们三个都喝得醉醺醺，正在…正在耍酒疯的当口儿…跑…跑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你们就带人来把他们怎么样了，对吗？”

“没有，没有，后来他们实在醉的不省人事了，人家，人家这才找了几个伙计，把他们搬到了床上，床上去歇息…然后，然后就…然后楼主姊姊就回来了，人家把事情告诉了楼主姊姊，包括他们三人，喝醉了酒之后，把三楼的雅间砸得一塌糊涂的事情…楼主说，要等他们酒醒了之后，亲自带着他们，去…去…去找万马堂马总堂主算…算…”

“万马堂的人将我风宵楼的地方砸了乱七八糟，就算霓裳不计较所谓面子的问题，可是打坏了东西就要赔，霓裳说要来日找马总堂主算一算这一笔银子的账，却也不算是错罢？”

马如龙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随即眼睛一转，再又恶狠狠的说道：“这么说来，孟兄弟他们三人还在楼上了？好，那么你们现在立刻就待他们下来，只要他们三人平安无事，不管他们砸坏了多少东西，老…我马某人如数奉赔！”

“霓裳方才不是说了，人嘛，已经没了。”

“你，这小姑娘方才不是说，人被你们架到了床上休息醒酒，怎地你却又说人没了！这却是什么道理？”马如龙听得情势几转，早已有些暴跳如雷。

楼主姊却只是微笑着不答话，反而那眼睛瞟着小红。

“那个，那个…因为，因为之前听说，马…万马堂马总堂主与顾总镖头大驾光临，楼主便就要人家现在就去把那三位大爷弄醒，说是要与…马总堂主，亲自当面对质，正好…人证物证具在…结果，结果那三位大爷的酒已经基本醒了大半，一见到雅间里的局面，又听说，听说马总堂主亲至，然后，然后他们三个，他们三个就跳窗子跑了…”

“你说什么？你说他们怎么了？”

“跳，跳窗户，跑掉了…”

“他们听说老子来了，为什么要跑？”

“小孩子家性急，怕是跟他们走了嘴，说是霓裳要与他们在马总堂主面前，当着人证物证亲自对峙，他们大约是怕马总堂主的责罚，又害怕这样场面太过的让万马堂下不了台，于是便就溜之大吉了吧？当然，具体如何，霓裳也只是猜测罢了！”

“是，是，是人家不好，是人家不小心跟他们说了，说是楼主要，要…”

楼主姊微微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那边厢的马如龙却怎么会甘心这样的回答？眉头几皱之间，不由得冷声说道：“空口无凭，只凭这么个小姑娘在这里说上几句话，便就要马某人照单全收，哈，当真以为马某人是三岁小孩子吗？”

“谁说是空口无凭，按照小红的说法，那三位万马堂的兄弟跳窗而逃的时候，想必风宵楼外面已经被万马堂与平安镖局的朋友们给围起来了，马总堂主不妨去查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刚好抓住了你的这位好兄弟啊？唉，只可惜，若是真的抓住了，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不错，马大哥，按照时间上算，当时我们的人已经在外面了，只要查一下，便就能知道端倪，也就清楚这位小红姑娘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了。”顾金刀闻言，连忙这样的打圆场道。

马如龙没有闲心理会楼主姊的揶揄，听得顾金刀的建议，连忙的一挥手，吩咐手下前去问询，一面狠狠的刮了楼主姊一眼，沉声道：“若是没人看到他们三人，那却又如何？”

“那也只能说明，万马堂与平安镖局的这个包围圈子吧，委实不怎么高明，当然了，也不能排除万马堂的人自己对自己人放水的可能性就是了！”

楼主姊正在笑吟吟的这般说着，一旁那前去打探情报的万马堂手下却已经飞奔了回来，到得马如龙的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跟着就看到万马堂总堂主的一张原本就甚是欣长的马脸当即拉得更长了，颜色也变得铁青。

“你可拿得准吗？”

“是，是，属下已经跟三个以上的人确认过了，他们都说，说是在方才开始包围这里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有…有三个人从楼里跳窗户逃出来。”

“那为什么不把人给擒住！”

“负责包围的人说，当时一来，包围圈尚未安排妥当；二来，二来有人看到，那逃跑的三人之中，为首的一个，好像是…好像是…孟堂主…另外两个看起来也似乎是他堂里的大牛和二虎…他们还以为，还以为这是总堂主您的吩咐，就，就没有阻拦他们…”

虽然说得结结巴巴的，但也好歹把情况汇报得一清二楚，可然而马如龙那边厢却是怒火冲天，当即不分青红皂白的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将了过去：“废物，你们这帮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

“可是，可是那是…是…”

“还敢多嘴！滚！”又是一记耳光，抽得那个起来报讯的下属几乎要飞起来了一般。

然而其实想想倒也能理解他的这种行为，毕竟在我看来，恐怕他最为火光的，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包围圈有了破绽，看漏了人，而是这个传讯的属下把这些话说得人尽皆知，他想赖账却也赖不了了…

再然后的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尤其是对这位万马堂总堂主来说。

楼主姊似乎早已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发展，待到那挨了两记巴掌的倒霉鬼终究退了下去，这才浅浅的笑道：“这下子，马总堂主总该弄清楚了一切的原委了罢？也不用再在我这风宵楼中，搜楼寻人了罢？”

“你…”马如龙被她这么一激，不觉的又是一阵恼怒，然而事已至此，他却已经没有了发火的立场，当即也只有强自忍着怒气。

然而楼主姊那边厢却还没有打算放过这老家伙。

“只不过呢，马总堂主的事情是已经完了，我们风宵楼可还有事情没有结清楚，那三位万马堂的兄弟在风宵楼砸场子的事情，究竟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马如龙冷冷的低声道：“霓裳姑娘，还请莫要欺人太甚！”

听得他又有些要发作的迹象，旁边打从之前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顾金刀这才连忙的上前来。

“霓裳姑娘，这笔账，算在我老顾头上便是，那三位万马堂的兄弟到底砸了多少东西，我老顾来替他们赔这笔银子，你看如何！”

“银子是银子，他们要坏风宵楼的规矩，这件事情却又该怎么算呢？”

“你这…”

马如龙的话没能说完，随即就被顾金刀给拦下了话头儿。

“马大哥，马大哥，你看兄弟，唉，老实说这件事情确实是万马堂的那位孟堂主做的有些过了！霓裳姑娘，酒醉乱人性，那三位万马堂的兄弟也不过是酒醉之后，一时失控罢了，无心之失，无心之失，姑娘且看我的薄面，莫要计较了便是！”

“罢了，顾总镖头这么说，霓裳若再计较，那是霓裳不知道好歹了！罢了，两位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便就请回罢！小红小绿，替我送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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