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一卷 第十九章——北辰(4)

八月十六日五时二十六分十八秒。

黎九七怒吼一声，眼前一片血红，手脚再次攀上天柱，疯狂向上爬去。

全身上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内脏仿佛在燃烧，眼前的景物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视线中只剩下那颗星辰。

十秒钟后，黎九七伸手扣住天柱上沿，猛地用力，整个身子高高跃起，稳稳站在天柱顶端。

此时此刻，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黎九七微微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飞船，伸手取下腰间的粒子切割器，直接将输出功率调到极限。

炽烈的粒子流喷射而出，在空中凝成一道近百米长的巨型光刃，周围的温度迅速攀升，地面上不时冒出丝丝白气。

黎九七后退几步，双手持刀，微微躬身，胸腔中传出沉闷的低吼。

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刻出现在天柱边缘，举起光刃，向空中奋力一跃。

他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跃向那艘飞船，完全不曾考虑后果。

他现在只想斩了那艘飞船！

现在时间，八月十六日五时二十六分三十五秒，距离北辰引爆，还剩五秒。

………………

“小孙，小孙……！”

“孙铭琪！他妈的！”

王逆疯狂敲打着指挥中心的前盖，见无人应答，他猛地伸手打碎控制中心的舱门，一把将孙铭琪拽了出来。

孙铭琪正握着那只小巧的手柄，一脸懵逼。

驾驶室内的屏幕上，正跳动着光明之魂的游戏画面——巨大的黑暗生物迎面扑来，光明骑士被怪物一口撕碎，屏幕上一片血红，一个大大的“菜”字缓缓浮现。

“妈个鸡你又给我摸鱼！赶紧跑，这里要炸了！”

………………

“死胖子，你还愣着干啥？跑啊！”钟匀见南小天仍旧愣在原地，表情有些抓狂。

“不了不了，你先走吧。”南小天伸了个懒腰，仍旧坐在原地，“我想留下来看烟花。”

………………

罗乘仰头望天，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

眼前的景物一阵扭曲，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浮现。

“儿子，这个是天柱，天柱顶端那个会发光的火球，就是北辰。”

“天柱？北辰？”

“是啊，这可是我们桃源的骄傲，它们名字，源于一篇古老的文章，传闻中我们的先祖很喜欢文学，闲暇时总会默默吟诵。”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罗乘嘴唇微动，声音细不可闻。

………………

倒计时：5

黎九七跃向空中，炽烈的光焰冲天而起，他盯着那艘飞船，眼中腾起两团火焰，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

“桃源的骄傲……！”

…………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罗乘感觉眼前的景物越来越黯淡，但视线尽头却缓缓亮起一团橙色光，此刻，北辰内部光晕流转，正在缓缓亮起。

………………

倒计时：4

“几代人的心血……！”

黎九七此时已经跃到飞船上空，手中光刃高高举起，带起漫天流光。

………………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

天际的北辰放出淡淡的光晕，越来越亮，罗乘嘴角出现一抹微笑。

………………

倒计时：3

“罗北辰一生最高的杰作……！”

黎九七此时已经跃至最高点，飞速向下方的飞船落去。

………………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罗乘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随时会消失。

………………

倒计时：2

“无数亡魂六十年的守望……！”炽烈的光焰扫过天际，黎九七怒发冲冠，目眦尽裂。

………………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罗乘猛地撑起身子，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吼声，仿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空中，北辰内部的能量仿佛酝酿到了极致，呼之欲出。

………………

倒计时：1

“怎么可能让你们带走！！！”

黎九七仰天嘶吼，声音响彻天际，回荡在城中每个角落。

少年气势如虹，当头斩下。

炽烈的光刃从天而降，撕裂虚空，将飞船一刀两断。

“嗡！”

飞船从中间裂开，向下方坠落，化作两团火球。

这一刻，北辰大放光明！

………………

明亮的光芒洒向大地，城内的一切纤毫毕现。

荒原上，城市中，枯树上纷纷抽出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长大，一簇簇花苞从枝头冒出，迎着阳光绽放。

泉水自荒原上冒出，沿着古老的河道，缓缓流入城内，然后从另一个方向出城，与源头首尾相接。

空中飘起无数花瓣的虚影，美轮美奂。

这里有四时不谢的桃花，有永不熄灭的骄阳，还有一条举目不知源，回首不见尾的小河。

北辰昼夜不灭，草木百年长青，天柱亘古屹立……。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

罗乘默默闭上双眼，含笑而终。

………………

南小天盘膝坐在荒原上，扭头看向一旁的骸骨。

“长夜之后，即是黎明……。黎明节快乐！”南小天长舒一口气，“尘归尘土归土，前辈您心愿已了，安息吧。”

一旁的骸骨轰然倒地。

………………

“长夜之后，即是黎明！”八六仰躺在地，明亮的光华照在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光晕。

她伸出双臂，敞开怀抱，仿佛在拥抱光明。

“节日快乐！”

“谢谢……。”

………………

罗北辰漂浮在空中，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让她的身体看上去有些虚幻。

她呆呆的望着天际，泪流满面。

………………

此时此刻，撤离工作已经基本结束，营地中剩下的人正在飞速向入口跑去，那团黑色气泡近在眼前。

王幺躺在王逆怀中，仰头看向天际。

炽烈的光焰从天而降，愤怒的嘶吼响彻全城。

巨大的飞船一刀两断，沉寂北辰大放光明。

草长莺飞，流水潺潺，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啊呜呜呜……，啊……，呜呜呜，谢谢，谢谢……。”泪水从不断涌出，王幺的眼前模糊一片。

她看着光芒万丈的北辰，放声大哭……。

………………

下一刻，王幺感觉身体被一团黑暗包围，紧接着出现在一片营地中。

王逆抱着妹妹钻出黑色气泡，见身后再无他人，迅速向地面的装置连连射击。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中，装置损毁，那团黑色的气泡一阵扭曲，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望着面前的废墟，众人沉默不语，心头怅然若失。

突然，一丝光晕划破黑暗，照亮了周围的树林，人们的心仿佛也跟着明亮起来。

远处，朝阳初升，光芒万丈。

长夜之后，即是黎明！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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