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店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从列车最后一节走出,王若没有特地看向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开口问道:“你拿行李拿得蛮久的呢……没有同里边那厮说活吧?”
王若的语气似轻描淡写,丰店却心里一颤,难不成这家伙听到自己与老师的对话了!
丰店咽了口唾沫、脚步加快,他像是没听见王若的话语一般径直走向列车上一节的门。
王若睁开一只眼看向丰店的背影、眼神稍显深沉,但直到丰店的身影被门板遮掩住他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有恃无恐,王若虽然隐约听见了一些动静、却也不至于因为怀疑而胡乱对他者做什么……
列车内、丰店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方才十分害怕王若会动手,“老师”跟他说过列车的隔音不错、可王若摆明是听见了动静!否则他哪会特意去询问丰店有无与“老师”交谈。
丰店很信任“老师”、他毫不怀疑列车的隔音效果,他只觉得王若太过异常、同时也更加确信王若是一个修炼邪术以快速强大自身的腌臜恶徒,正如“老师”对他说的那样……
深呼一口气、丰店抖擞了精神,他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他得通知他的同伴们,要同伴与他一道去助“老师”一臂之力。
“嗯?丰店,你去哪了?”丰店一心考虑着与“老师”商量好的计划、全然没注意道包苗翠正向他迎面而来,直至包苗翠主动出声他才抬头看向了包苗翠,丰店刚欲开口同包苗翠说“老师”的计划、便看见包苗翠手中端着的一盘吃食及一碗米饭。
“你手里的是晚饭吧?你不是吃过了么?这又端一盘……是给谁的?”丰店稍稍眯起眼问道,包苗翠此时所走的、貌似与王若所在之处是同一个方向……
“额……”包苗翠顿时一愣、随即有些不情愿地告诉丰店她要送吃食给王若,包苗翠知道丰店此时心情极其不好、且他对王若似乎有一些芥蒂,所以她害怕丰店知道后会对她发火,包苗翠说完便闭上眼等待丰店的怒斥、谁知丰店只是一阵沉默后冷哼一声便绕过包苗翠走了……
包苗翠不禁松了一口气,周围的乘客大多都沉浸在梦乡中,但要是丰店发起火来、不论乘客们睡得有多香估计都会被丰店吵醒,而乘客们醒来后首先看到的便是丰店在怒斥包苗翠的话……不论丰店如何想、反正包苗翠自觉丢不起这个脸。
加上要是让其他乘客知道包苗翠是因为给一名男性送吃食而被另一名男性怒斥的话,天知道乘客们会怎么想包苗翠?一只脚踏两条船地贱女子么?
包苗翠可不愿被误会,她只是单纯害怕丰店罢了、却对丰店没有半点情愫,反而像王若那般的美少年倒真是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丰店则是自顾自地往列车第八节、他与同伴所乘坐的那一节,脸上带着冷漠而平静的神情、但丰店心里却是愤怒地如同着火的木柴一般“噼啪作响”。
没脑子的废婆娘!这是当下丰店心里对包苗翠的想法,在他眼中、包苗翠送吃食的做法就是在对王若献媚,他想包苗翠摆明是被王若的色相给迷得神魂颠倒了!满怀着对包苗翠花痴行为的不齿之情、丰店断然打算不将“老师”的计划告知于包苗翠了,省的包苗翠被王若哄骗而出卖自己……
进入列车第八节、丰店走到第八节左侧最后的座位边上,他默然地看着另外两名同伴的颓然姿态,灰白衣少年侧身躺卧在背向列车行进方向的座位上、他的手臂盖在头上、因而看不清他的脸,刻薄少女坐在灰白衣少年对边、眼神茫然地看向车窗外……
二者之间那如同葬爹亡母一般的气氛浓重地如同被铁石泥土深深掩埋一般沉闷。
丰店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上去猛地将手摁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怒吼道:“看看你们两个!成什么样子!都振作点!”
丰店的吼声震耳欲聋、而灰白衣少年与刻薄少女却是无甚反应,仿佛丰店的吼声在他们耳中不过是耳旁风罢了。
见状、丰店嘴角抽搐,可他稍稍看看四周,不少乘客都被惊醒、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丰店可不想引起他者太多的注意,他俯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那个现在被关在列车最后一节的……是我们的老师……”
于此,灰白衣少年与刻薄少女终于有了反应,刻薄少女迅速转过头来、错愕地看向丰店,而灰白衣少年则猛然将一只手攀到桌子上、另一只手撑在身下、两只手起用力欲抬起身子,灰白衣少年的胳膊使劲地都打起了颤、但他的身子却是只在缓慢抬起,从灰白衣少年垂下的发丝中可以看见他那瞳孔紧缩且露着凶狠光芒的双眼,随着身子缓慢抬起、灰白衣少年心中的愤怒也似乎在不断积蓄、等待着一触即发……
下一刻、灰白衣少年一跃而起便向列车最后一节处冲去,丰店急忙拦下他。
“妈的!你要作甚!”丰店压低声音嘶吼道。
灰白衣少年不断地挣扎着要从丰店双臂的禁锢中脱出,他口中愤然道:“我要去找他要个说法!”
“我已经讨要过说法了!”丰店急道。
灰白衣少年一愣、挣扎的动作变小了,丰店趁机将他拉到茅房中。
“究竟怎么回事?”灰白衣少年站立于丰店正对边质问道。
丰店将茅房的门关上、还仔细确认了外边没有偷听者才转过头来对灰白衣少年说出了方才“老师”对他说的话。
“你信么?”灰白衣少年怒视丰店道。
丰店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为何不信?”
灰白衣少年显然是没有丰店那般信任“老师”,他还是想找“老师”当面对质。
丰店摁住灰白衣少年的肩膀、谴责道:“你可记得、当初要是没有老师、我们就都没命了!救命之恩重于山,而你就是这般报答比山还重只恩情的么?在老师与一个外者之间你居然宁愿相信外者也不相信老师?真是没良心!”
灰白衣少年被丰店的一席话给噎住了,“救命之恩”四个字如同千斤大石一般轰然压在他的心头,他喉咙打着颤、弱弱地吐出声音道:“我……我、我没想相信外者……只是……”
“只是什么?”丰店没好气地打断了灰白衣少年的话语,“如今老师遭恶徒陷害,我们身为弟子且身负救命之债、岂能不住老师一臂之力?可不应该在此怀疑老师!当初的恩情、是时候报答了!”
终于、灰白衣少年被丰店说服了,他们一同前去向还在愣神的刻薄少女说了这件事。
一开始刻薄少女也是难以置信、想要去找“老师”对质,但丰店与灰白衣少年二者共同劝说、很快便说服了刻薄少女,当然、真正让刻薄少女信任“老师”的终归还是“救命之恩”四个字……
包苗翠并不知道她的三位同伴在做什么,她给王若送去吃食后便坐在王若对边看着王若用餐,她说她吃过晚饭了、而且想在王若用餐后将盘子碗筷给收走,所以她便坐在那等王若吃完。
王若对包苗翠表示了感谢后便端起碗筷用餐了,包苗翠抱住双膝坐下、她脸上带着笑容地看着王若挑起筷子夹菜扒饭。
可能是觉得被他者光看着自己吃饭有些尴尬、王若咽下一口饭后便向包苗翠问道:“你们同伴四者这次出行是为何?也是你们那‘老师’安排的么?”
喜笑颜开的包苗翠一听王若的提问便露出落寞的神色,她稍低下头回道:“不错,这的确是老师安排的……他说要让我们到一个叫做‘染鼎城’的地方去参加一个什么比赛……”
王若听到“染鼎城”三个字便突兀地停下了手中扒饭的动作,他看向包苗翠、心中有个问题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包苗翠也看向王若,她眨了眨眼睛、随即苦笑着道:“看样子你也知道染鼎城才俊大会呢……想必你是想问我们四个的实力如何去参与那盛会吧?”
王若点点头,包苗翠则接着说道:“若是我们当真有【六钱】境界、那倒还好……可惜我们的修为是虚假的,根本上不了台面,所以我们估计到下一站就要下车回去了吧……”
王若稍稍皱眉、问道:“你们回去、要去找那‘老师’讨说法么?”
“嗨……”包苗翠无奈地叹了口气,“讨什么说法?老师说要替我们去报名参加大会、早带着我们的一笔报名费走了!说是他先行一步、让我们准备好后在跟上。现在想想,他估计根本就没帮我们报名、而是带着我们的报名费跑了!”
“他拿了你们多少报名费?”王若又问道。
“我们四个、每个拿了五贯铜钱,四个加在一起则是二十贯铜钱……”包苗翠语气愤愤地答道。
包苗翠言语中夹杂着怒气,王若想说什么、却是没立即说出口,待一番斟酌后、王若方才说道:“那个然鼎城才俊大会……需要参加者亲自去报名,而且……报名费不过是每个参加者五百铜钱罢了……”
王若的声音逐渐减弱,包苗翠则是将王若说的最后几个字听得一清二楚,她双目无神地喃喃道:“怎么会……十倍……那是我家攒上好几个月才攒得起来的啊……”
想起家里还因为要替自己攒报名费而挖空家底且需要花费比以往更多的时间干活……包苗翠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她开始抽泣起来……
同时包苗翠心中充满了悔恨,她早猜到了“老师”有古怪、却为何不敢与“老师”撇清关系?
“都是……都是因为那、那救命之恩……”包苗翠边抽泣边诉出了悔恨之言。
王若疑惑道:“救命之恩?”
“我说过……老师救过我们的命……就因为那救命之恩与我同伴们的要挟……我才始终对老师抱有幻想……幻想着其实是我多虑了……可却是……”
至此、包苗翠已然泣不成声……
四周的风声没有因为包苗翠的哭泣而减小,待包苗翠安稳些后、王若便神色有些严肃地问道:“你能否好好说说关于那‘救命之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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