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场二层,坏了的榻和地板被三下五除二地就更换、修缮好了,不过一点的小损小耗、要解决这些对繁绣楼而言不过是轻过鸿毛罢了。
顺带一提,萧啸把榻的地板的赔偿也算在了乔禹坊的账上,尽管繁绣楼在修缮时根本没花一分一毫的成本……
出于舞纹的规定,萧啸平常只能一次喝一坛酒、且喝完一次得等上起码半个时辰才能喝下一次,虽然这么个规矩不碍着萧啸喝酒喝得开心、但一次一坛总会让萧啸觉得有些不够痛快。
这不,多亏了乔禹坊使得萧啸有了客官请客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一次喝五坛酒!萧啸别提有多高兴了!在五坛酒全上齐后,萧啸很不厚道地将乔禹坊打发走了,五坛中的一滴酒都没让乔禹坊碰、全由萧啸自己独占。
如此痴迷于酒,也难怪舞纹要定下规矩限制萧啸喝酒了。
萧啸坐在榻上、看着眼前桌上的五坛酒笑开了花,一缕晶莹唾液从她嘴角漏出,想到自己即将能开怀畅饮这五坛酒、萧啸便是欣喜若狂了,她右手颤着扶到了其中一个酒坛上、便是打算喝上她“五坛醉酒”的第一口!
恍然萧啸眼角余光瞄到一旁,阿悌便神色失落地站在那。
“阿悌?你不是去帮忙干活了么?”萧啸右手抓了抓脑袋、神情尴尬地问道,她是想独占那五坛酒来着、虽然那是借用阿悌的名义才弄来的,阿悌能喝酒但他不好喝酒、也就嘴馋时他才会喝两口,所以那五坛酒于他而言根本没有半点诱惑力。
“呜……方才我闯进笑笑姐姐与那位客官刀剑交锋之处时、其他姐姐们都看到了,她们说我太冒险了、要罚我待在一旁什么也不许干……”阿悌落寞地说道。
萧啸哪里不知道其他女子心中的注意,她们无非是想以那事为借口好让阿悌不干活,虽然这根本是宠溺过头了、但萧啸明白自己也是看不得阿悌哪怕稍有劳累,明知是错却不肯对、也算是难为她们了……然而就算女子们现在是百般保护阿悌、他以后始终是要独自经历磨难的,女子们不愿他去经历也无济于事,因为那将会是阿悌自己的选择……
“啊、阿悌呀!别不开心嘛……被惩罚的话也无可奈何不是么!你看看你笑笑姐姐,被舞纹罚过多少次了!不也照样没事么!”萧啸大大咧咧的说道,她想着怎么也得先安抚安抚阿悌再说。
阿悌抬起头、幽怨地看着萧啸,看得萧啸直发毛。
“怎、怎么、了……”萧啸声音打着颤说道。
“有个词是叫做‘借酒消愁’的吧……”阿悌转而看向萧啸身前桌子上的五坛酒。
萧啸立刻便明白了阿悌的意思,而嗜酒如命的她……自然是愿意将酒分享给被她看得比命还重要的阿悌了。
阿悌坐到萧啸对边,却发现桌上除了五坛子酒外便只有一只酒碗了,他即刻想起什么、羞红着看向萧啸,只见萧啸宠溺地看着他,两者四目相对、阿悌看见萧啸的脸上也泛起了微微红晕。
一会后、阿悌和萧啸已把一坛酒喝光了,阿悌面红耳赤、大喘粗气、眼神迷离地看着萧啸,他方才又是被萧啸喂了酒、自然是嘴对嘴喂的,且萧啸以礼尚往来为由让阿悌也以同样的方式给她喂了酒,所以阿悌这回害羞地更厉害了。反观萧啸,她只是脸泛潮红、看着阿悌目光灼灼,舔着嘴唇似乎回味无穷一般。
萧啸抬起右手就打算开下一坛酒,她嘴里还嘀咕道:“这要是一次能提起两坛酒来喝就痛快了!只是一只手要提起两坛有些不方便……”
阿悌呼吸平缓、潮红褪去,却是脸色阴沉下来。
见状、萧啸暗道不妙!她一喝到兴头上、明明没醉却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坏习惯就是改不过来!
“阿悌……”萧啸担忧地唤道,她向阿悌张开仅有的右臂、示意他到自己怀里来。
阿悌犹豫了一会,便爬到萧啸怀中、将脸埋入她的胸口便是抽噎起来,而阿悌流出的泪水中包含的……是满满的愧疚……
当初阿悌从骗了黎嫣情的那厮手中救下了繁绣楼一众女子,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虽有一众女子为他献出【气力】、但徒有【气力】也难以修补好他肉身的创伤,必须有谁献出自己肉身的一部分才能真正救回阿悌,萧啸便是那时没了左臂……此事一直是阿悌心中的疙瘩,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萧啸,平时没什么、但一提及相关事物阿悌便会心情抑郁甚至大哭起来……
萧啸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颤动、右手轻轻在阿悌背上抚摸,她是既无奈又心痛,照理来说是阿悌救了她在先、又何必要为她没了一只胳膊而愧疚呢?萧啸也这么对阿悌说过许多次,可阿悌仍执拗地认为萧啸没了一只胳膊是他不可饶恕的过错,对此萧啸实在是不明白阿悌是怎么想的。
不止萧啸,其实阿悌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对萧啸没了一只胳膊如此介怀,或许是他对那时的事几乎没有印象、在他眼中萧啸就是莫名其妙地为了他而没了一只胳膊,所以他才为此而愧疚吧……
阿悌在萧啸怀中抽泣了好一会,舞榭上起舞的女子都换了好几轮,听着阿悌那打着颤的抽泣声、萧啸是心疼得不得了,她迫切地想找个法子让阿悌开心起来……可只会耍刀喝酒的她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呢?
舞榭!
萧啸想起了什么、她拍了拍阿悌的脑袋,阿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疑惑着看向萧啸,萧啸则是笑道:“阿悌,别哭鼻子了,不然你该看不到丹素的舞姿喽……”
阿悌无言,只是身子向上挪了挪、双臂搂住萧啸的脖子、趴在萧啸的胸口上看向一层的舞榭。
萧啸也偏头看向舞榭,心中念道:“丹素啊!你待会起舞可舞好点!阿悌能否转哭为笑可就看你的了!”
舞榭上几名女子身着妖艳性感的薄纱衣裙、披着长而轻飘的缤纷飘带,袅袅娜娜地翩翩起舞,除了缭绕的足饰外、起舞的女子们皆是**着精巧双足的,这更是为一众客官的情欲添了一把火。
舞女、是华夏中少数会当众裸露双足的一行,据说这先河是由几千年前为皇帝起舞助兴的舞女所开的、为取悦皇帝她们得将自己展现地尽善尽美,而足部除了是较为私密的部位外、也可以是像手部一般充满美感的部位,身段不错的舞女若是赤足舞蹈也会宛如锦上添花一般美上加美。不过对于这些前来青楼消遣的客官而言、舞女们的赤足舞蹈也只是助添情欲罢了,鲜少会有客官保持欣赏的心态去观看舞蹈,毕竟那些真正懂得欣赏美的看客通常更愿意到专门的剧场等场所去欣赏那些所谓正牌舞女的舞蹈,至于青楼中的舞女……一般只会被当作与娼妓无异的“杂牌货”。
然而,那些不屑于到青楼观看舞蹈的看客们注定是要后悔今日没到这繁绣楼来看上一眼了。
舞榭上的女子舞毕、便退了下去,繁绣楼的舞榭朝南、东西两边有阶梯供上下,而阶梯又由木樯遮掩不让酒场中的客官看见,舞榭上的女子参照太阳从东边上、西边下。
起舞的女子下了舞榭,而在舞榭上随舞奏乐的女子也一并下了舞榭,她们中的一半是放下丝竹直接离去、一半是依旧捧起丝竹候在舞榭下方。
照前几轮的经验,一群起舞的女子下去后、另一群便会接着上,其间隔不会超过一盏茶。而这回却与前几轮不同,女子们下去后便空出舞榭,接着是三名衣着无论怎么看都不像舞女的女子提着扫把和拖把便是麻利的将舞榭清洁了一遍。
清洁舞榭的女子小跑着下了舞榭,舞榭的木质地面就像被打磨成了镜子、能依稀倒映出事物的影像,榭下一些没来过几回的客官一时好奇这接下来上场的究竟是何等货色竟要这么大的排场,他们互相交谈、窃窃私语起来、其中大多是对即将登场者的非议,而一些常来繁绣楼的客官一见舞榭上的阵势便是精神抖擞起来、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舞榭且安安静静地没有发出一丝一毫轻蔑之音,还呵斥那些窃窃私语的客官、叫他们收声。
在客官们各式各样的目光以及一些被呵斥客官的细声抱怨中,一名女子赤足轻盈地踏着脚步从东边阶梯悠然登上舞榭。
女子肤白如玉、整体宛如一尊精美玉雕一般,她身着有着精细刺绣的素白衣裙,上衣无袖、小露香肩及双乳,腰部镂空、纤细楚腰无遗展现,下裙长过双膝、露出双足及一双小腿,手足与颈上皆穿戴有玲珑环饰、自然也都是素白之色,她的秀发大多散在背后、其余在脑后绾成发髻,两只发簪一左一右地别再发髻上作饰、每只发髻的一端都系有如同她秀发一般长的白色丝带……女子的秀发大体为乌亮的黑色,两缕白丝带配上这黑发显得耀眼又随和、显眼而不突兀,而她头顶上有几缕发丝却是鲜艳的赤红色、多少显得有些不搭调但终究是没破坏整体的美感。
女子的衣装较平常女子而言、很是暴露性感,但对于舞女这一行而言、这其实是算保守的,所以女子穿着这“保守”的一身登上舞榭不免引起榭下一些客官嘘声大作。
前几轮皆是几位舞女一同起舞,而此刻只有这一名女子登上舞榭、显得这女子有些孤傲,且这名女子登上舞榭后只是在正中站着、没有像先前那些舞女一般向众客官行礼。这便使得一些客官觉得女子是在故作姿态、自恃清高,要知道舞女登场向观众行礼是基本的礼仪,不是什么辱没尊严的“大礼”、只是简简单单地行个礼罢了,但这女子却是连简单行礼、更甚连行礼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脸色淡如清水地站在。
一般而言观众是舞女的命根子、舞女能否风生水起全看观众捧不捧她,因此舞女起舞前向观众行礼也是放低姿态为博得观众的好印象。而一些武艺高超至极的舞女便不同了,她们从不需要放低姿态、也不需要刻意去赚取观众的好印象,因为所有观众都对她们的舞姿如痴如醉,只有观众求她们的分而没有她们求观众的分,自然她们也不需要向观众行礼了。
但区区一介青楼舞女、还衣装“保守”,居然不向客官行礼!真当她自己是什么大牌舞女么!要真是大牌,就算在没落也不会屑于到青楼来起舞吧!
一些没来过繁绣楼多少回的客官、他们也不相信区区青楼中全靠买色相的舞女能有多好的舞艺,便是腹诽起榭上孤身一者的女子、有更甚者还大声辱骂起来,他们就是看不惯一个“没本事”且“保守”的“杂牌舞女”还耀武扬威的。
另一些常来繁绣楼的客官表现截然相反,他们欣喜若狂、有的扯开嗓子喝彩道:“丹素!”
一时间酒场内叫骂声和喝彩声混杂在一块向榭上舞女——丹素席卷而去,而丹素自己依旧面不改色,她看着榭下捧着丝竹的女子们微微颔首,随即丝竹声起、丹素亦随着丝竹声泠然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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