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话

“我很好，米娅……也是……”福克斯的声音微微发颤，“不过你们都已经见过了，虽然那是让人有点遗憾的会面……”

“说得好像现在不是一样。”小皮插入话题，“现在可是战争中，你要真有诚意就让帝国撤军！”

未等福克斯回应，尤拉帕便率先打起了招呼，“哟，好久不见了啊，阿斯利亚~”

“这个感觉……尤拉帕吗？”

“不然呢？”

“你又在蛊惑人类？这场战争该不会就是你发动的吧？！”

面对小皮的质疑，尤拉帕不禁苦笑，“这么有趣的人类已经无需我插手也可以自己内斗了，实际上，我还挺享受这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的，你不也是么？”

“我确实讨厌人类没错，但正因为讨厌我才懒得理睬他们，更别提设计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根本是浪费精力毫无意义。”

“嚯？那真神的计划怎么办呢？”

“你给我闭嘴——！”在小皮的操控下，【阿斯利亚】开始擅自行动起来攻击【库库尔坎】。

“这可就不能怪我咯，是你先出手的。”尤拉帕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操控【库库尔坎】开始迎击。

两台魔导机在高空展开了激烈交锋，作为驾驶员和主人的诺雅与福克斯反倒失去了机体的控制权，被强大的灵压牢牢固定在原地难以动弹。

“住，住手，小皮，别打了，那可是福克斯学长啊！他没有敌意的！”

“给我立刻停止攻击，尤拉帕！要是你敢伤害到诺雅，我绝饶不了你！”

尽管两人都竭力劝阻元素神之间进行内斗，可【阿斯利亚】和【库库尔坎】仍没有停手的迹象。

“给我……”勃然大怒的福克斯释放出体内的全部灵力，“停下来——！！”

强大的意志突破尤拉帕施加的束缚，他终于可以夺回【库库尔坎】的控制权，但就在魔导机停滞的那瞬间，【库库尔坎】的左脸重重地挨了【阿斯利亚】的一记铁拳。

“啊啊啊啊——！”【库库尔坎】开始坠向地面。

“福克斯学长——！！”情急之下，诺雅也挣脱了小皮的束缚，操控【阿斯利亚】飞向【库库尔坎】。

不过还没等她救到人，【库库尔坎】就已经恢复了飞行姿态，重新与【阿斯利亚】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诺雅和福克斯都气喘吁吁，但二人也都因阻止了无谓的斗争而感到欣喜，十年前并肩作战时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那是段虽然艰难困苦、充满了危险与紧张，却也让人无比确实地感受到“牵绊”的岁月。

“嘁，你会后悔对他手下留情的。”小皮忿忿不平地说道。

“彼此彼此~”尤拉帕也不甘示弱。

尽管元素神之间不容水火，但驾驶员总算恢复了沟通渠道。

“跟我回去吧，诺雅。”在福克斯温柔的语音中，【库库尔坎】朝【阿斯利亚】伸出了手掌。

诺雅愣住了。

“混账！你是傻了还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诺雅跟你回去的下场，考伊拉和帕查库迪能放过她吗？！”小皮气得破口大骂。

福克斯对刚才的事既往不咎，以无比诚恳的态度对小皮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也以性命担保，我一定会让诺雅活下去！”

“生不如死能叫活着吗？！”小皮怒吼。

“你想得太夸张了！阿斯利亚……不，小皮！”福克斯摁住自己的胸口承诺道，“我当然是要诺雅幸福地活着，她的祖国在这里，异民根本不是她的同胞，他们只是在利用你们的力量罢了，继续待在异民那里才是生不如死啊！”

“不是的……福克斯学长。”诺雅反驳道，“我是自愿战斗的，为了保护他们，也为了找到很多事情的答案。”

“那是因为你被洗脑了！”福克斯说道，“异民之所以数千年来一直被打压不是没道理的，他们是本应早就被淘汰的人种，可现在非但不感恩神帝的仁慈，还妄图反抗，积累起了这么强大的军事力量，如果不早日加以铲除，对帝国祸害无穷啊！”

“福克斯学长……？”明明声音和气息都是那个熟悉的人，可诺雅却感觉对面的福克斯逐渐变得陌生起来。

“明明是你们发动的战争还有脸说……”小皮说道。

“是异民反抗帝国在先，我们不能坐视不理！”福克斯强忍怒火，“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只要诺雅你愿意跟我走，我就向皇女申请退兵。”

“这……”诺雅陷入两难的境地：这几乎是要她牺牲自己拯救这座城市，可本能又希望她自己好好活下去。

“实在是……忍无可忍……”小皮又准备开始强夺【阿斯利亚】的操控权，“这种话亏你都说得出口啊，福克斯……”

“我有说错吗？”【库库尔坎】和福克斯同步做出摊手动作，“特立顿市根本不是帝国舰队的对手，被攻陷是迟早的事，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早点看开，那样还能减少伤亡。”

“那下次呢？”诺雅反问。

“下次？”

“当帝国又要侵略异民的哪个城市时，异民们又要牺牲什么来自保？”

“……你搞错了，诺雅。”福克斯无奈地笑道，“果然跟异民待久了，你的思想都出现问题了。这不是‘侵略’，是‘解放’啊，特立顿市也好，其他哪个异民区也罢，这数域·塔瓦恩提尼已经被达旺廷斯尤帝国统一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主权国土，怎么能叫‘侵略’？”

“就算没有国家，他们也有故乡，就在这里，就是现在，他们的故乡变成了这样……”诺雅看着周遭的火海，“明明没人希望战争，大家只是想好好过日子，然而……为什么……非要变成这样……”

“没事的，等战争过去，帝国会帮他们重建家园的。”福克斯微笑道。

“房子没了可以再建，那人命呢？人心呢？”诺雅惆怅地垂下头，“这种景象只会变成梦魇不断纠缠着自己……”

福克斯恍然大悟，诺雅这是想起了自己故乡被【坏兽】毁灭的事，加上如今仍在特立顿市区各处横行的【圣兽】，无异于是又一次狠狠撕开了她内心深处的创伤。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福克斯连忙试图停止【圣兽】们的行动。

就在这时，尤拉帕冷笑着问道：“你这是要擅自中断作战吗？只怕考伊拉会更不开心哦。”

福克斯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福克斯学长……”确认了某个答案的诺雅语气变得坚决，“请你尽快退兵，否则……”

【阿斯利亚】摆出战斗姿态面对【库库尔坎】。

“诺雅……你……”福克斯简直不敢相信，更不愿接受眼前的这一幕——

那个听话乖巧，善解人意的少女竟然会对自己举枪相向，而且是为了保护那些本应被淘汰、与祖国敌对的可恨异民？

无法理解，更不愿去理解的福克斯放弃了思考，将一切无解问题的答案归咎于他自认的根源——诺雅被异民彻底改变了思维模式，她的精神和意识出了大问题。

“该死的……异民……”福克斯咬紧牙关，愤恨地瞪着【阿斯利亚】，那台巴诺科技的结晶，“把诺雅还给我——！！”

已经陷入极端偏执理念的福克斯操控【库库尔坎】先发制人地对【阿斯利亚】展开攻势，两机再度爆发出激烈的高机动空战。

频频交错的魔导技令诺雅眼花缭乱，加上本来她就已经战斗了相当的时间，身心均已陷入疲惫，在【库库尔坎】的高速、广域的风系魔导技面前，迅速落于下风。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哪怕……要用武力——！”福克斯呐喊着，“诺雅——！！”

【库库尔坎】射出七八枚回旋风刃从四面八方夹击【阿斯利亚】，诺雅虽及时展开力场和光束盾牌勉强挡下这一击，却没能挡住【库库尔坎】射出的追击光束，被命中后背失去稳定。

“糟了——！”

处于剧烈震荡状况中的诺雅仍不放弃，吃力地想调整好机体姿态，可【阿斯利亚】的喷射口刚被启动，【库库尔坎】的长鞭就已迎面袭来。

“唔——！”诺雅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下完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切入两机之间。在长鞭被弹开的同时，诺雅眼中倒映出了机甲骑士的白色背影。

那是既陌生但又倍感熟悉的背影。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阿斯利亚】的驾驶舱里响起——

“诺雅，你没事吧？”

原本目瞪口呆的诺雅渐渐露出安心的笑容。

“法尔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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