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正在舰桥忙碌的莫妮卡和杰德蒙特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开门声，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头便感到脑袋发昏，作为凡人的莫妮卡更是眨眼间便失去意识趴倒在操作台上。

咬紧牙关保持清醒的杰德蒙特扭头看去，菲欧娜正在慢慢走来。

“你……想……做什么？”杰德蒙特竭尽全力地支起身子。

菲欧娜一边执行出击程序一边答道：“让那孩子去做她自己。”

杰德蒙特看向屏幕，威扎德正在走向出击通道。

“诺雅……？！”

“等她离开后我自然会解除魔法，放心吧，现在还不到我们决斗的时候。”

“开……什么……玩笑……”杰德蒙特爆发出力量扑向菲欧娜。

菲欧娜一惊，显然她没预料到杰德蒙特的意志力竟然强到这种地步，不过长期战斗磨练出的肌肉记忆还是让她本能地侧身躲开杰德蒙特的撞击。

“菲……欧……娜……！”直接摔倒在地的杰德蒙特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只能怀着满腔怒火和困惑沉沉睡去。

看着地上熟睡的杰德蒙特，菲欧娜百感交集，她知道一旦杰德蒙特醒来，自己要面临何等麻烦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就此爆发一场大战。

不过菲欧娜并不是会因风险而退却的胆小鬼，她在决定帮助诺雅寻找自我时就做好了觉悟，因此她现在唯一在意的便是诺雅能否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菲欧娜拿起耳机，摁下按键开启闸门，对着麦克风说道：“你可以出发了。”

“真的非常谢谢你，菲欧娜小姐。”诺雅脸上仍挂着那勉强撑出的忧郁微笑。

“祝你能找到真正的自我。”菲欧娜说罢，使出魔法瞬移到拿瓦他的甲板上。

繁星包裹明月，冰冷的海风不断吹起菲欧娜的金色长发，浪涛声不绝于耳，她仰望夜空，静静等候着。

不一会儿，海上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威扎德突破海面直冲云霄，在那璀璨的星海中展开翅膀，沐浴过海水的装甲因反射星光而闪闪发耀，沿途洒下的水滴如同陨落向世间的星星，令菲欧娜不禁沉醉于这奇幻的美景中。

追逐力量之人，陷入憎恨之人，因此堕落之人，她们会无数次地伤害那些珍视她们、深爱着她们的伙伴却不自知，那份牵挂与关怀并非善良，而是确确实实由岁月与经历累积而成的牵绊。

菲欧娜其实真正想帮的人不是诺雅，也不在这个世界，然而一切已成历史，遗憾终究只能是遗憾。就在这时，似曾相识的场面出现了——考伊拉和诺雅。

这两人的关系让她想起了自己作为一个凡人时，与学妹发生过的种种恩怨纠葛。

如果当年的自己能够更早醒悟，或许现在的自己就是另一种状态了，谁都保证不了会比现在更好。然而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只要还能够去想象，人们就会乐观地觉得那何尝不是件幸事？这就是人的本能，也是人能不断前进，开创历史，一直活下去的动力与根源。

“我帮不了薇，也救不了当年的自己，更无法强迫考伊拉改变，但如果是诺雅你的话，或许……能改变这样的悲剧。”

菲欧娜对着不断远去的黑鸟缓缓道出自己的心声，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期望。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诺雅·赛科莱丽！”

菲欧娜攥紧了拳头，目送威扎德直至它消失在星空的尽头。

与此同时，侦测到威扎德独自离开拿瓦他号的考伊拉兴奋不已地打算出击。

米娅见状连忙上前阻拦，“请等一下，皇女殿下，这有可能是异民的陷阱！”

考伊拉怒气冲冲地瞪着米娅，“我不找你算白天消极迎战的账就不错了，你现在反倒怀疑起我和乌璐的能力来了？”

“属下不敢！只是您独自出发的话未免……”米娅惴惴不安地问道，“要不请让属下同行吧？”

“少来这套！”考伊拉推开米娅，“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趁机保护诺雅吗？其他人都是累赘，我直接瞬移到威扎德面前就好。”

就在考伊拉释放魔导技转移到艾尔丘莲体内之际，米娅仍站在地上大喊，“这种远距离传送会消耗大量灵力，对面还有暗之元素神，真的很危险啊皇女殿下！”

考伊拉无视了米娅的劝阻，在进入驾驶舱启动程序后，又立即释放出魔导技将自己和艾尔丘莲传送向威扎德的所在之处。

望着空空如也的停机坪，米娅眉头紧皱，转身跑向恰克尤姆。

就在她要登机时，身前忽然出现了无数水珠，并且不断吸收着周围的水汽，直至组合成帕尤卡卡。

“你想违抗皇女殿下命令吗？”帕尤卡卡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让人难以捉摸。

“那你是要我对她见死不救吗？要是皇女殿下真落入异民的陷阱，我们能安然无恙吗？”心急如焚的米娅第一次和帕尤卡卡面对面地撕破了脸皮，“不，你当然会安然无恙，但我只是一个凡人，我要承担罪责甚至被处以极刑，这不只是为了救皇女殿下，更是为了救我自己。”

“看似是井井有条的道理，但不过都是一堆空话。”帕尤卡卡望着米娅，“你变了，米娅，你根本没必要也无法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心。”

“我变了？”米娅垂下脑袋，苦笑了几声，“也许只是变回来了呢？”

“……”

“诺雅还活着……”米娅抿紧嘴唇，身体微微发颤，“明明知道了这个奇迹，却要我像当年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米娅一掌甩破帕尤卡卡的水之身躯，飙泪怒吼：“我做不到——！”

无数悬浮于空中的水花映出米娅的怒颜，那是有着强大信念，能不顾一切也想达成目标的坚定之人。

所以当米娅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帕尤卡卡也没有再进行任何阻扰。

帕尤卡卡终于肯定了一件事：不是米娅在得知诺雅还活着的消息后就变了，而是她从那时起就封印了自己的真心，现在不过是重新将真心展现出来罢了。

尽管这不是一场值得感动落泪的表白，但总算目睹了米娅真心的帕尤卡卡心满意足。

这就是人类，变幻莫测、喜怒无常。他们是如此愚蠢、贪婪、暴戾却又真诚、纯粹、温柔。好一个复杂的矛盾集合体，和只是为了监视、控制人类的元素神截然不同。

“阿斯利亚、卡特基尔。”帕尤卡卡仰望着上空，它的视野穿越金属打造而成的天花板，穿越云层，穿越大气层，直至那无垠的星海，她尝试呼唤与询问已经离去的同胞，“这就是你们渴望了解的人类吗？为此不惜舍弃一切，背叛使命背叛信仰，你们……真的认为为了他们走上这样一条通往消亡的荆棘之路是值得的吗？”

帕尤卡卡仰望宇宙，能得到的回应自然也只有沉默，那些看似触手可及、令人心生向往的繁星实际上遥不可及，一旦触碰便会烧掉自己背后的双翼，让自己坠入被称作死亡的无穷深渊。

即便如此，仍有选择勇敢奔向梦想的勇者。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像你们一样被人类改变，或许已经开始改变也说不定，但现在……”帕尤卡卡化作水流飞入恰克尤姆内部，“我也有想守护的事物，哪怕……那会与你们为敌。”

恰克尤姆的驾驶舱——

看到帕尤卡卡出现在自己身旁，米娅先是一愣，接着会心一笑。

“出发吧，为了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这一次，帕尤卡卡的语气有些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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