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寒风凛冽，雪雾漫天，这里是数域世界的极北地带，也是帝国的边疆。魔导战舰·奥塔古丘的暗红色装甲都难以抵御这覆盖了天地万物的雪白，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若隐若现。好在依靠魔导技与装甲的自热机能，奥塔古丘未受低温与暴风雪的侵蚀，舰内的人员都能全神贯注地处于自己岗位上尽忠职守，杰西卡便是其中之一。

杰西卡由于在神帝在登基之处平定叛乱、安抚百姓时有重大功绩，加上本人天资聪颖、熟悉各种器械操作、有极强管理能力与执行力等原因，被神帝亲自封为魔导战舰的舰长。

尽管身居高位且过了十年，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杰西卡来说亦是如此，甚至可以说变本加厉了。她总是用死鱼眼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嘴里巧克力棒也更苦了。而对于升任舰长一事，杰西卡也不认为这是什么殊荣或机遇，而是一个更大的麻烦。在仪表方面也和十年前如出一辙，舰长服一年到头都没换过几次，总是只用魔导技简单清洁了事，所以尽管是个成熟韵味十足的大美人，还是有不少人因接受不了她的生活习惯而选择敬而远之。

好在杰西卡对这些生活琐事、政治关系之类的社会事不太在意，因此比起待在皇宫里打理人脉，她更乐意四处跑动为帝国和神帝排忧解难，这次来到这冰天雪地也是基于相同道理——

某位皇亲国戚又来求婚了怎么办？工作太忙，有要事出击了，不好意思下次再说。

“唉……”一想到回去还得继续相亲，杰西卡就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舰长，即将抵达哈瓦刺勒基地。”观察兵报告道。

哈瓦刺勒是帝国边境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因为地广人稀又长年处于零度以下，环境极其恶劣，所以成为了各种机密武装的研发与测试基地。

“减速，发起通讯。”

半分钟后，通讯兵回报：“报告！没有回应，全频道仍在重复播放求救信号。”

“看来是没救了。”杰西卡扶额，轻咬下唇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福克斯那家伙，整天捣鼓这些有的没的，到底还要惹多大麻烦才肯罢休……”

“舰长，检测到热能反应，这是……”观察兵紧张地盯着屏幕，“圣兽？”

“那才不是圣兽，是坏兽。”杰西卡挺起胸膛振臂高呼：“一级战斗准备！”

“那个，舰长……我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回收圣兽而不是消灭它啊……”杰西卡身旁的女副官麻里奈俯身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

“回收圣兽是吧？那你告诉我，圣兽是什么？”杰西卡瞥了麻里奈一眼。

麻里奈虽然不太明白杰西卡的意思，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圣兽是我国在占领太空军事要塞【圣所】后，由持有【神风之翠壁】之名的星煌魔导士：福克斯大人主导，利用歌德兹·布罗尼塔遗留下来的资料研制的新式生物兵器。虽然外形和坏兽类似，但与以往不受控制四处破坏的坏兽不同，圣兽听从指挥，而且可以加载各种装甲，成为战斗的助力。”

“很好。”杰西卡追问，“那你现在告诉我，那些‘圣兽’听我们指挥吗？”

“这个……”

“没法听从指挥不是坏兽是什么？”杰西卡眉心紧锁地望着那满是风雪的大屏幕，“既然是坏兽，那就是帝国的敌人，是敌人就要歼灭。我才不相信什么生物兵器，它们就是恶魔，就是炸弹。我不管福克斯多在意他的研究，只要敢威胁到帝国就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福克斯大人好歹也是星煌魔导士，您要这么独断的话回去了怎么向他交代呢？”

“星煌魔导士了不起？我跟他又不是一个部门的，不归他管，要骂就骂，我相信神帝会给出公正的裁决。”

“啊哈哈……”麻里奈无奈地笑道，“那至少我们先观察下情况？”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随你咯。”杰西卡挥了挥手。

尽管杰西卡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舰长的样子，但麻里奈早就习惯了她的这种作风，实际上在很多舰员看来，麻里奈才是真正考虑周全作风稳妥的“舰长”。

“集中魔力，锁定有圣兽反应的区域，把侦测到的内容投影在大屏幕上。”

得到麻里奈的命令后，魔法师们全力使出魔导技，将目标区域的画面清晰地呈现于舰桥中央的大屏幕上。

看着屏幕里那群正在缓慢前行、发着微光的金黄色坏兽，麻里奈喜出望外：“舰长你看，果然还是圣兽，它们没有失控啦，只是可能周围干扰太强，信号发不过去而已。”

可杰西卡脸上全无乐观之情，她望着屏幕，不知何时变得锐利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真是这样就好了。”

“回收部队出动！尽量把圣兽都带回来。”麻里奈再度下令。

“了解，回收部队请出击，任务目标是回收所有圣兽。”通讯兵向机库下达了指令。

“看来这次也很顺利呢~”麻里奈笑得灿烂如花。

“你这可是在给大家竖旗啊。”杰西卡叹了口气。

“哎？什么旗？”

“喂——”杰西卡没有理会天真的麻里奈，而是直接招呼观察兵，“把基地的画面调出来。”

“了解。”

不一会儿，哈瓦刺勒基地的实时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然而，这次所有目睹基地现况的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其中也包括了麻里奈。唯独杰西卡一副意料之中的反应，但就算是她，表情也变得凝重与愤恨起来。

屏幕内的画面很简单，一座座被白雪覆盖的黑色废墟，还有散落在道路中央的无数尸体，从那些不堪入目的尸体来看，他们身前必定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战斗，可他们仍毫无反手之力地就被杀死了，以至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由于绝大部分尸体更是被冻在了透明的冰块里，断口处的肌肉组织甚至还保持着刚死亡时的鲜红。

“唔——！”随着杰西卡挥动手指观察基地的各处特写，麻里奈再也忍受不住翻江倒海的胃部，捂住嘴巴转身冲出舰桥。

“撤回回收部队，开始炮击坏兽！”

杰西卡话音刚落，观察兵就满头大汗地回头看着她：“回收部队……全灭……”

在这狂风大雪里，生命的陨落转瞬即逝，甚至没有一丝动静。这让杰西卡感到恼火，“那你们还愣着干嘛？开炮啊——！”

“是——！”舰员们终于反应过来，协力操控魔导战舰跟上那群金黄色的坏兽，并将炮口对准它们。

“魔导炮台，发射——！”炮击手扣动扳机，四发魔导光柱旋即自战舰两侧射出，穿过暴风雨直逼坏兽群。

轰——！

炮击轰得周围山崩地裂，雪烟四起，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

炮击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得出攻击结论，观察兵就传来了噩耗：“坏兽群健在！”

“这怎么可能？”炮击手惊呼。

“它们展开了力场，大幅削弱了魔导炮击的威力。”

“坏兽有力场？！”

“它们原本没有，是我们给的。”杰西卡皱紧眉头，“福克斯，看你都干了什么……”

“舰长……”麻里奈慢慢走进舰桥，从她那苍白的脸色不难看出她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做什么？想吐就继续去吐。”杰西卡头也不回。

“已经吐完了，对不起……”麻里奈用力摇头，“啊不是这个啦。我是说要不要让那只部队出击？”

杰西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本来就是福克斯大人考虑到这种情况而设立的应对小组吧？这不是测试的绝佳机会嘛？”

“……”

“那个，舰长？”麻里奈不解地看着杰西卡。

“那么想指挥的话这位置让你来坐？”杰西卡的语气中满是愤怒。

麻里奈被吓得连连后退，“对，对不起——我不该乱说的！对不起！！”

“麻里奈……”杰西卡抬头望向麻里奈，目光严厉。

“……您请说。”

“要是失去了人性，我们和歌德兹有什么区别……”

“您教导的是……”麻里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尽管她现在不明白杰西卡为何要忽然讲这种大道理，但只要能让杰西卡息怒，她什么都肯做。

“出力还是我们这边占优，坏兽的体力也不是无限的，继续炮击！”杰西卡面向前方继续指挥。

魔导战舰的炮台再度蓄能，向坏兽群射出一轮又一轮光束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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