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从地道归来的当天夜里，满怀疑问与委屈的帕查库迪坐于书桌前，单手撑住脑袋，用魔力翻阅古籍想找到一丝关于那双扇门的蛛丝马迹，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精神愈发疲惫，逐渐进入了梦境——

梦里的帕查库迪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虚无的黑暗，没有前后左右，甚至没有上下，他稍微一用力，整个人就能翻转过来，这既奇妙也可怕。

正当帕查库迪疑惑之际，正前方的远处隐约出现了一个亮光，以飞快的速度向他冲来，帕查库迪大吃一惊，他甚至还没能来得及发出尖叫，那亮光便已来到跟前。而待帕查库迪定睛一看，亮光竟是那双扇门。

只不过这次，门上的神兽栩栩如生，不再是死板的蚀刻装饰，它们飞出门板，具现化为散发着六种辉光的巨型神兽开始在这片虚无的黑暗中遨游，它们虽无人类的表情，却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威严气场，置身于其中的帕查库迪心中充满恐惧与不安，生怕这些神兽随时可能会吞了自己。

就在这时，门上的宝石发出黑光，一个仿佛由无数猛兽与各年龄不同性别人类叠合而成的低沉声音随即响起，黑光的闪烁频率也与这声音同步。

“帕查库迪。”

“……您是谁？”帕查库迪本能地对声音感到敬崇。

“吾乃至高的创世之神。”

“至高……神？”

“帕查库迪，汝是否愿意成为下一代帝王？效忠于吾？”

“请稍等下，我本就是皇子，自有成王立业的觉悟，但效忠于您是何种意思？”

“替吾管理这世界的万千事物，这样即可保这世界安全无虞。”

“我不太明白……”帕查库迪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自称是至高神的神秘声音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待你成王后，吾即会告之汝一切事物之真相。”声音话锋一转，“但在那之前，汝得先替吾除去一叛徒。”

“叛徒？”

“现任大帝，奎拉。”

“——！！”帕查库迪吓得目瞪口呆，“您，您这是要我弑君？”

“奎拉不听吾令，肆意妄为，吾是可怜万物苍生才未下手灭世，今既有与汝之邂逅，吾便将此历史重任托付于汝。”

“就算这样，那可是我的父亲，是整个帝国的领袖，我怎么能……”帕查库迪生气地瞪着那扇门，现在他有点怀疑这所谓的至高神是真是假了。

“还记得今天他羞辱汝之事否？他并未真正地相信你，又怎么会将整个帝国托付于汝，他若不死，汝永无登基之日。”

“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去做那种大逆不道，逆天而行的事！”帕查库迪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门上的宝石，“你这挑拨内乱的怪物，快现出原形受死！”

“大胆——！”

宝石的一声怒吼便震得帕查库迪手抖剑落，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不断落泪。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我也……”帕查库迪努力坚守着心中的最后底线，勇敢地向那声音所代表的权威发起反抗，“我也不能杀他啊！！”

“愚昧无知的蝼蚁……”

随着声音逐渐散去，帕查库迪的意识也愈发朦胧，等他重新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古籍的页面正随着窗外吹来的晨风唰唰翻滚，桌面上湿了一大片，自己的眼睛在晨光下也是红肿难耐，意识混乱不清。

“真是怪梦……”帕查库迪吐出口长气，心有余悸的他垂下头，“那到底是什么？”

俗话说，梦由心生。比起那来历不明的至高神说法，帕查库迪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因为受了委屈、为了发泄而下意识做的噩梦。只是即便如此，自己在梦里生出了要弑君的想法还是让他不寒而栗。虽说最近因为诺雅和那扇门的事弄得他们父子二人之间有些尴尬，但这不妨碍帕查库迪对自己父亲的敬畏，奎拉大帝戎马一生，不但让许多不愿服从统治与管理的区域臣服于帝国，对内的治理也是井井有条堪称明君，几乎整个帝国的臣民都同意这是个伟大的黄金时代，所谓的帝王就该是奎拉这样的。

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学习，耳濡目染的帕查库迪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尊崇奎拉和他的治国理念，他也早已决心即便成为新一代的帝王也要延续父亲的政治策略，将和平与强大的帝国延续下去。

经过这一番思想挣扎，帕查库迪的心境逐渐恢复平稳，他也重新起身前去沐浴更衣，准备继续研究古籍。

而另一方面，坏兽那边，虽然获得了歌德兹准许出击的指示，培斐反倒没有了出手的动力，他只是整天待在培育室里喂养那些刚刚出生的小坏兽，喂完了就与它们玩乐，好不轻松与惬意。

“你还想摸鱼到什么时候？”菿御眉心紧锁地走进培育室，在推开那些想来和自己玩的坏兽幼体后走到培斐面前，左手叉腰瞪着他，“之前是你说想出击，现在给你机会又在这里当育儿师，你脑子是有毛病吗？”

“呵，没准真有毛病~”培斐举起手里的坏兽，与发出嘎嘎笑声的它面对彼此，为了逗乐它，培斐甚至不顾形象地做起鬼脸。

“够了！你不去我去！”菿御气得转身就要走。

“你没那么傻吧？”培斐冰冷的语气让菿御停下了脚步，“他分明就只是想利用我们的战斗替帕尔帕采集数据而已，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如果我们就这样死了，他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复活我们了。”

“你是在畏惧死亡吗？”

“是啊~”培斐将坏兽请放回它的伙伴身旁，摊手苦笑，“谁不怕死呢？谁又乐意被当做傀儡利用完就丢呢？”

“无论你接不接受，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所以说是谁规定的？”培斐面无表情地望着那缩成一团的坏兽幼体，“歌德兹吗？还是所谓的神？就因为我们被植入过这种思想，我们就应该随着这种思想活着？”

“背叛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至少快乐点吧？”培斐冷笑着起身，“反正都要死，随心所欲点不好吗？”

菿御哑口无言。

“再说了，我们是当傀儡还是革命战士都无所谓啦其实，问题是……”培斐环顾周遭的那几十只坏兽幼体，“这些孩子怎么办？帕尔帕一旦完成，它们都会成为它的饲料哦。”

“那也……”菿御捏紧拳头，“没办法……这就是它们被制造出来的理由，要不是为了这个，它们甚至都不会诞生在这世上。”

“说不定那样还比较好呢~”培斐打了个响指，“没有生就没有死，没有死就是永生，啊~超脱生死轮回的伟大存在，不会被任何规则约束，不用来到这狗屎一般的世界，多棒~”

“你干嘛突然说这些哲学问题？”菿御不解地打量起在自己身旁喋喋不休的培斐。

“因为好玩~”培斐停在菿御面前并突然将鼻尖凑了过来，惊得菿御脸颊一红，上半身也不由自主地稍稍后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孩子是利用我们的数据制造出来的，所以我们也算是它们的爸爸妈妈了吧？”

“谁，谁知道啊，这种没意义的事……”菿御别过头去。

“那就去弄清楚呗~”培斐把头收了回去，举起双臂一边自转一边走向大门，“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全都去弄清楚就好啦，自由自在地活着~享受这最后的生命时光吧~亲爱的~”

“什么亲爱的……”菿御抿紧嘴唇，“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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