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

不久后，守卫带着诺雅和小皮来到了矿工宿舍后方的隐秘酒馆，在一片吵闹的叫喊声和醉酒声中，守卫总算挤出人墙，将阿巴德领到门口处供诺雅询问。

诺雅下意识地打量起这位唯一的目击证人，身材矮小皮肤粗糙，沾满尘土的矿工服上还有某些难以名状的神秘污渍，好在相貌和眼神看起来都很老实。

“这位是冒险家赛科莱丽小姐。”守卫神情严肃地叮嘱阿巴德道，“关于你那天看到怪物的事，要一五一十地跟她讲明白了，清楚不？”

由于事先诺雅希望不暴露自己的特殊身份，因此请求守卫配合隐瞒文件和命令的事，守卫自然不敢抗命，乖乖照做。

然而区区“冒险家”名头对阿巴德来说显然没什么威慑力，一听到要交代事情，立马变得犹豫起来，眼神也刻意逃避与诺雅对视，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那天是我喝醉了，没什么怪物啦……”

“喝醉？”守卫眉头一皱，“你前几次交代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三番五次地问你是不是喝醉或看走眼了，你可是信誓旦旦地拿生命保证自己没喝醉也没看错的！”

听到守卫的语气变得严厉，阿巴德感到了害怕，连忙赔笑道：“我这不是好面子嘛……再说第一次文件就交上去了，我要撤回来不得挨骂？”

“你要面子，我们不要？”守卫怒斥阿巴德的模样和在诺雅面前简直判若两人，他指着阿巴德的鼻尖恶狠狠地警告道，“你最好给我认真点，要不然别说面子，你的财产都没了！谎报险情可是重罪！”

“啊——！”老实巴交的阿巴德哪禁得起这吓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会交代的，我会把事情都告诉这位冒险家小姐的！”

诺雅实在有些不忍阿巴德如此委屈，连忙上前打算搀扶他，“请别这样，如果您真是什么都没发现也没关系的。”

“赛科莱丽小姐，不用这么温柔。”守卫伸手拦住了诺雅，笑眯眯地答道，“这些矿工平时就这么狡猾，你不狠点心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都是一群赌徒嘛。”

“可是他真的很害怕啊……”诺雅忧心忡忡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阿巴德，“生命气息都变弱了。”

诺雅的坚持让守卫退缩了，他随手抓着阿巴德的肩膀一下将其提了起来，语气也不再那么严苛，而是纯粹的命令口吻：“看着我！”

阿巴德连忙把目光移向守卫，用力点了几下头。

“赛科莱丽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但这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看到什么没看到什么，一五一十地都向她说清楚了，你要没法说服她是自己看错了，那你就准备吃牢饭吧！”

“我知道，我知道……”阿巴德对守卫点了几下头后，转向诺雅又连连鞠了几躬，“谢谢，谢谢赛科莱丽小姐。”

“好了，接下去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吧。”小皮对守卫说道。

“好的，两位请自便~”感觉到压力的守卫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悻悻离去。

当守卫的背影终于从宿舍的拐角处消失后，阿巴德这才如释重负地瘫靠在酒馆的外墙上，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天空。

“军方的人既然都走了，我们也给你机会了，你也该老实交代了吧？”小皮冰冷的语气丝毫不逊那守卫的命令口吻。

只是小皮终究不是这里的守卫，即便是类似的态度，阿巴德也不再那么紧张，反而扬起嘴角，小心翼翼地说了句：“你们……不会跟外人说吧？”

“您是指什么？”诺雅反问。

“其实……嘿嘿……”阿巴德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我们这里的工资不太够填赌博的坑，所以偶尔会有些人去弄些灰色收入什么的。”

“灰色收入？”诺雅不解。

“总之跟我来吧，看这情况我不交代也不行了，只求小姐您再次开恩，别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就好。”阿巴德向着西边的林间小道迈出步伐。

怀着疑问，诺雅跟上了他的背影。

“其实灰色收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一些小买卖罢了。”阿巴德一边拨开树枝，一边仔细寻找着通往目的地的路径。

“请问是什么小买卖？”

阿巴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心大小的灰色石块，将它递向诺雅：“您知道这东西吧？”

“帕德拉矿石？”小皮一眼便看出了那石块的真面目，“不过这品质可不怎么样，用它加工出来的装甲绝对不合格。”

“使魔大人好眼力。”阿巴德竖起大拇指笑道，“所以这些东西，虽然不能直接交给帝国的军工厂，但也不能随意丢弃。我们这里的处理方式是打造成一些工具或载具需要的金属件，虽然耐久性不如正版，但胜在便宜嘛。”

“这就是你们的‘小买卖’？”诺雅将矿石还给了阿巴德。

阿巴德挥了挥手，“不不，那些次品好歹还算是军方贩售的正规商品，利润根本流不到我们头上，但是劣质矿石的作用某些商人可都看在眼里。”

“原来如此……”小皮想通了，“你们暗中把部分劣质矿石卖给商人，军方对此完全不知情，自然也就不需要给他们缴费了。”

“哎？那这不是……犯法吗？”诺雅大吃一惊，“矿石都是帝国的所有物啊，未经官方允许怎么能擅自买卖。”

“是，您说得对，这是犯法，我们不该卖矿石。”阿巴德苦笑，“可您也要理解，我们也需要吃饭需要娱乐嘛。再说那些劣质矿石做出来的东西质量都差不多，无非一个是军方贩卖另一个是个人摊贩，个人摊贩还因为不需要交乱七八糟的关于矿石的税所以要便宜很多呢。这也算造福民众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消费得起正版高档品的。”

“嚯，敢情你们还有大大的良心。”小皮嘲讽道。

“良心说不上，嘿嘿~就是互惠互利嘛~”

“行了，我们对这些事没兴趣，快带我们去你们的秘密基地。”小皮催促道。

“哎？等等？”诺雅一脸茫然，“我们可以不介入违法买卖的事，但是我们这次是要找坏兽线索的，为什么要去阿巴德先生的秘密基地？”

“你怎么能蠢到这地步……”小皮叹了口气，“当然是因为他目击到怪物的地方是在秘密基地附近啊。”

“可是文件上说是在镇子外……”

“你到底是有多呆？”小皮扶额，“为什么怪物那么大，却只有阿巴德在镇外看到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啊。”

“……”小皮摇了摇头，“你来解释吧，阿巴德，我累了。”

“好的。”阿巴德恭敬地笑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是真看到怪物了，但是是在秘密基地附近。但如果我把真实的目击地点告诉给了队长他们，那我们的灰色收入就完蛋了，当时我也是吓傻了，看到怪物之后就直接跑去报告。”

阿巴德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后来我才想起打完报告他们要调查，所以就改口说是在镇子附近看到的，毕竟那怪物那么大，没准真会跑到镇子外，只要有人也看到了那怪物，就能证明我不是在撒谎，队长他们也就会继续在镇子附近调查了。”

“结果没想到那酒鬼也是够懒的，报告打完就什么事都不管了。”小皮轻笑道。

“是的，因为那怪物之后也没再出现，所以我在把矿石转移到其他地方后，也就慢慢忘记这事了。”

阿巴德话音刚落便停了下来，东张西望一番后抬手指向西北边的一处洞窟入口，“到了，那就是我原先藏矿石的地方，是个挺深的洞窟，我没太敢往里走，反正矿石也不多嘛~”

“行了，到此为止吧，你回去吧。”小皮挥挥翅膀示意阿巴德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

“哎？至少再问问……”

“如果真是坏兽，你要让阿巴德变成它的食物吗？”小皮语气严厉地问道，“你的实力可没强到带着一个拖油瓶还能在坏兽面前全身而退。再说他能知道什么叫坏兽？”

“至少……”诺雅不愿放弃，面向阿巴德真诚地问道，“请您告诉我，那怪物长什么样？”

“这个……”阿巴德摸了摸后脑勺，“真不好意思，我没见过那怪物的本体，就是看到影子了，很大的，还有就是……对了，脖子很长！”

这特征让诺雅如获至宝的同时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就连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好的，我知道了，您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好，谢谢，那我就先走了，两位小心哈。”阿巴德转身回到树林里。

洞窟入口附近是块三十多平米的空地，那里寸草不生，褐黄的土地平整光滑，而再往前走的话就已经是盆地的内侧峭壁。

“准备好了吗？小皮。”诺雅深吸口气，握紧拳头。

“非要战斗的话就想办法把它引诱到峭壁那边，那里树木的密度比较低，魔导技施展起来会方便很多。”

“好。”诺雅向着洞窟迈出坚定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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