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抱歉……”发现自己失态的福克斯只得强压住怒火，一脸内疚地解释道，“我不是在对你生气，只是……”

好在诺雅丝毫没有责怪福克斯的意思，“我知道学长是为我着想，我也知道自己太优柔寡断，对事态严重性的认识不足，可是……我就是……”

“就是……？”福克斯看着欲言又止的诺雅。

“就是不觉得他是坏人……所以……”

“……”

“如果下次他还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我会和学长你一起去向皇女汇报这件事，但这一次……我请你帮我隐瞒，好吗？”

诺雅那楚楚动人充满期待的目光，福克斯根本无法拒绝，他甚至感到了罪恶感，是自己在欺负诺雅。

无可奈何的福克斯只能别过头去，在做了个深呼吸后，如平日般扬起嘴角，再度直视诺雅，“好吧，既然作为被害者的你都不追究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必要时带上我，不能一个人冒险，知道吗？”

“嗯——！谢谢你，学长！”诺雅瞬间转忧为喜。

“好了，程序应该也修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看看吧，还得想好迟到的借口呢~”福克斯一边吩咐着一边转身走向尤乐帕卡。

可诺雅还是站在原地，用愧疚的视线看着那背影不断远去。

小皮落到诺雅肩上，不发一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半响过后，诺雅终于开了口，“我……真的很过分，对吧？”

“你指什么？”

“学长……明明也差点被杀了，我却逼着他原谅敌人……”

“呵，你还知道这点啊？”小皮嘲笑道。

“还好学长没事，要不然我真的……”诺雅举起手，发现那对小小的手掌抖个不停，“会无法原谅自己……”

“既然怕到这种程度，为什么非得克服恐惧和本能去替敌人说话？”

“我……”诺雅侧身看向废墟，“想消灭坏兽……”

“哦？梦想不是成为星煌魔导士吗？”

“人们并不重视星陨事件，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意外的悲剧，可怕的坏兽也变成了传言，但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诺雅双手的颤抖幅度逐渐变小，“只有成为星煌魔导士，我说的话才有人相信，那样大家才会团结起来对抗坏兽。”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标……”小皮意味深长地看着诺雅的侧脸。

“绝不能让那种怪物制造出更多悲剧。”诺雅的手握成坚定的拳状，眼神也流露出坚定的信念。

“所以你觉得要是那台魔导机和他的驾驶员真能打倒坏兽，未来将会变成必不可少的一股重要战力，所以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入狱甚至被杀？”

“……很自私对吧？我只是想利用他的力量……”诺雅苦笑。

“如果是福克斯或其他人说这些话，我会同意你的结论，但不好意思，唯独你，这不叫自私。”

“……为什么？这明明很过分吧？”

“不互相利用就活不下去，这世界就是这样啊。”小皮冷笑道，“不过我认为你不自私的原因不在这里，而是……”

“……？”

“比起利用那台魔导机的力量，你更相信的是他和你一样，是为了拯救村子而来的好人。”小皮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你不是因为想利用他，而是不想伤害好人。”

诺雅低下了头。

“当然了~根本没有证据可以支撑‘他是好人’的这个结论，所以与其相信‘直觉’这种玄学的东西，还不如找个借口，比如‘他能成为我的力量’这种现实主义的结论来得靠谱，既能说服别人，还能自我安慰坚定理念，好把福克斯那种非黑即白的人劝走。”

“小皮你……”诺雅彻底认输了，“果然把我吃得死死呢……”

“要不怎么说我是最强使魔呢？”

“那为什么十年前，你会来救我呢？”诺雅抬头看向高处的小皮，眉心紧锁的她渴望得到真实的答案。

然而此时的小皮却一反常态地闭紧嘴巴。

“是使魔的话，就请听从我这位主人的命令，我是在命令你说出真相。”

“我说过很多次了，那不过是我的一时兴起，偶然路过，偶然救了你，又偶然……”

“你自己信吗？”诺雅反问，“这种谎话？”

小皮嗤之以鼻，“确实，连你这种天真小屁孩都不信，我自己说着都觉得丢人。”

“以前我不追究是因为我觉得那就是个噩梦，至少还是离我有一定距离的噩梦。但现在……”诺雅的眼神非常认真，“坏兽已经再次出现了，就在帝国的中心，就在我的身边，噩梦已经回来了，我就不能不管。”

“对你来说，我也是个能打败坏兽的战力，是未来的希望与伙伴吧？”

“现在的你已经是我的希望和伙伴了。”诺雅试图用发自真心的笑容瓦解掉小皮的心防，“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你所拯救的不只是我的生命，还有我的灵魂，你确实是最强的使魔，也是最好的朋友。”

“哼~”小皮不屑地扭头，“别以为说些煽情的话就能从我嘴里套出话来，我可没像你那么单纯。”

“或许在你听来这些都是煽情话，但确实我的心声。”

“所以我才说你单纯，你了解我吗？连我帮你的真正原因都不知道，你就下结论说我是救了你，还成了你的伙伴？”小皮傲慢地答道，“少自以为是了，人类，你不过是我的玩具，根本配不上我，我还待在你身边的原因只有一个：我觉得这样很好玩。反过来说，要是你还继续这么不争气，我哪天腻了就要抛弃你了，到底你是死是活跟我无关，明白了吗？”

小皮一番机关枪般的发言下来，彻底击垮了诺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和勇气，令这位刚刚露出自信视线的十八岁女性顿时变回了平日那个身性柔弱的少女。

“我会加油的……”诺雅失落地走向威扎德。

看着她那孤独的背影，小皮眼中的傲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惋惜，“现在的你还是太不成熟了，你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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